秦漫舟肃然起敬:“那您走的是网文还是出版啊?”
谢如故微微一笑:“网文。”
秦漫舟拊掌道:“网文这么写能行?”
谢如故含蓄地点了点头:“当然不行。”他依旧用那缱绻而缠绵的语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我平时写的是苏爽甜打脸纯爱小甜饼。”
“……”唐雅歌没忍住嘴欠接了一句,“你这画风不像啊。”
“工作是工作,爱好是爱好。”谢如故义正言辞说道,“正因为工作不能这么写,所以我日常才会放飞自我。”
秦漫舟凑到舒暮云耳边:“我想介绍他给叶遵认识认识。”
谢如故起身,温文尔雅抚平了衣襟:“所以有哪位小姐公子赏脸和在下一起去探索深宅内的秘闻吗?”
除唐雅歌外三位女士退避三舍,纷纷起身表示要先回房间休整一下,另外笑眯眯的男人和虎纹男更是没给他眼神,自顾自离开了。于是谢如故可怜兮兮将目光转向了舒暮云:“这位公子,你——”
舒暮云受不了他这种眼神,举手投降:“那我们一起吧。”
“实属小生荣幸。”谢如故一个箭步冲到舒暮云身前,“正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
“停。”秦漫舟在谢如故的爪子碰到舒暮云的手腕之前,拦住了他,把舒暮云往自己怀里一带,“不要动手动脚哦兄弟,我可是很凶的。”
谢如故歪了歪头:“你凶和我握他手有关系吗?”
秦漫舟微笑摸了摸谢如故的狗头:“这是我师弟,看可以,不要摸。摸坏了我直接送你去冥婚。”
谢如故本能一哆嗦,旁边的唐雅歌实在看不下去,半拖半拉地把他拽开:“走走走,我们去听八卦。”
被秦漫舟按在怀里的舒暮云轻笑道:“还不放手?”
秦漫舟松开手:“我怕你被他传染了。”
舒暮云笑道:“这样的人反而值得深交。”他顿了顿,“挺可爱的,确实很叶遵有点像。”
秦漫舟却忽然沉默了,舒暮云回头看他,却看见他若有所思盯着自己:“怎么了?”
秦漫舟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没事,走吧。”
他二人刚迈出门槛没走几步,秦漫舟忽然问道:“你喜欢这样的?”
舒暮云抬手拂开□□上斜支出来的花枝,靴子踏在落红,一时没听出来秦漫舟语气里酸不溜丢的味道:“就觉得挺好玩的,很招人喜欢。”
他虽然小心翼翼拨开那些花枝,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加上不适应长发,一不小心就被花枝缠了青丝。
秦漫舟上前轻柔地帮他解开,和他并肩而行,手虚虚按在舒暮云的头发上,揉了揉:“疼吗?”
舒暮云心中一悸,这里繁花盛景,清幽雅静,看不出是鬼蜮,倒像是人间。
他侧过头看见风吹起落花,悄悄地停在了秦漫舟的发间,而秦漫舟只是认真看着自己,仿佛天地间,任何美景或是鬼神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他只注视着舒暮云。
“不痛。”舒暮云收回目光。
秦漫舟也没再过问。
他们很快追上了唐雅歌和谢如故,只见谢如故正临风长叹:“众生皆苦啊。”
秦漫舟呵呵笑了一声,仿佛喝了一坛山西老陈醋:“是啊,众生皆苦,只有你是酸的。”
刚被谢如故伤害完的唐雅歌见到秦漫舟这阴阳怪气的模样,没忍住低声问舒暮云:“我怎么感觉他也挺酸的,虽说他俩不是一个酸法吧。”
舒暮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抽风。”
为了避免秦漫舟脑子一时短路和谢如故掐起来,不明所以的舒暮云忙打圆场:“你们是查到什么了吗?”
唐雅歌按住正想长篇大论伤春悲秋的谢如故的嘴:“知道了点曲家的八卦。”
唐雅歌轻轻一笑:“按照他们古人的话来说,曲家是一脉单传,代代都只有一个儿子。不知道怎么到了曲老爷这变成了姑娘。”
她轻飘飘说道:“不是个好事,因为曲家克女人。嫁进来的夫人们没有一个是善终,而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女儿也香消玉殒了。”
第20章
“克妻?”舒暮云问道,“每代都是?”
谢如故叹道:“可不是,据说往上数五代,正逢战乱,曲家先人和一女子萍水相逢,相扶相持,有了夫妻之实。老夫人生下孩子不久,战乱就平息了。他们回老家也就是这里居住。曲家先人说到底要明媒正娶才算给妻子一个交代。古代人对这些比较看重,如白居易所言:‘聘则为妻奔是妾。’哎,原也是一对有情人,那先人也未曾始乱终弃,敲锣打鼓要和妻子正式成亲,结果就将要拜堂之时。二人竟惨遭横祸,双双命毙礼堂,只留下幼儿老父。”
舒暮云眉间微微一蹙:“上述五代,自这二人开始,曲家就没有女性能活的长久?”
谢如故点点头,拂袖扪心:“何等凄美的爱情故事,想来总是情深不寿罢了。镜花水月,也不过是一场梦境。只可怜了活着的人柴毁骨立。”
秦漫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那其他四代呢?”
谢如故卡了个壳:“刚说完第一代故事,那个小厮就被喊走了。”
舒暮云看向秦漫舟,发现他眼神有些不对,似乎又要一反常态开口怼人,于是便竖起食指,偷偷嘘了一声。
秦漫舟一怔,随即闭上嘴,没说话。
“我们再去找找线索。”一直在旁边看戏吃瓜的唐雅歌忽然道,她一把勾住秦漫舟的脖子,“帅哥,你跟我走,让你的美人师弟和谢如故走。让他们俩去丫鬟那使美人计,我们去危险点的地方探查探查。”
秦漫舟微笑看她一眼,随即板起面孔:“那我为什么不和我师弟去使美人计?”
唐雅歌半真半假感叹道:“你看啊,你俩长得都好看,万一姑娘们为你俩争风吃醋打起来可怎么办?要是你和谢如故一起走呢,你忍心让你师弟跟我出生入死?”
舒暮云越听越不对,正要打断唐雅歌,秦漫舟却忽然笑了:“成,走吧。”
舒暮云一怔,谢如故也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两人怔在原地,看那二人越走越远。
秦漫舟二人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幽静后院,此处草木葳蕤,房屋破败,竟有雾气弥漫,小径旁乱石嶙峋,青苔蔓延在白墙上。
秦漫舟一抬头就看见了祠堂。祠堂算得上是后院最后的房子,却也是蛛网横结,灰尘积了数寸。
唐雅歌哼着小曲:“我啊,怕你和谢如故打起来。所以拉你出来。”
秦漫舟也哼起小曲:“我和他打什么?”
“吃醋咯。”唐雅歌跳到山石上四下望去,嘴里还不停说着话,“谢如故那个傻子看不出来,我可不一样。我熟读晋江纯爱区三万篇耽美文,又是闺蜜们的感情顾问。你这个人啊,看着挺活泼沙雕的,但是并不爱多过关心别人,这么久了,也就对你师弟另眼相看,不喜欢他就是有鬼的。”
秦漫舟在底下护着在假山上摇摇晃晃的她,无奈道:“祖宗,我对你不好吗?我们就一起闯过一关,我不还是和你来这玩鬼屋大冒险吗?”
“不一样啊乖孙。”唐雅歌没看见什么,便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你愿意和我合作呢,是你觉得我不仅不会拖后腿,反而能帮你。估计也觉得我性格不错,还挺有缘,可以交个朋友吧,这友情和爱情那可差的远多了。你可没主动碰过别人,唯独对你师弟搂搂抱抱生怕磕了碰了的,迫真腻歪,一看就是老同性恋了。”
秦漫舟沉默片刻:“这么明显?”
唐雅歌道:“还成吧,反正我觉得很明显。”
秦漫舟叹道:“那为什么我师弟看不出来?”
唐雅歌耸耸肩:“只缘身在此山中呗,他也没见过你双标啥样,可能以为你对他就是好哥们?”
秦漫舟和唐雅歌一前一后往祠堂走去,秦漫舟对唐雅歌实着感到惊艳:“敢问大佬情史如何?可否指点小的一二?”
唐雅歌大度挥了挥手:“二十四岁,至今单身狗,没听说吗,给情侣出谋划策的肯定都没有恋爱经验。”
这下秦漫舟真的被震撼到,乖乖秉承着男士优先的原则,先推开了祠堂的门,虽然这位姑娘可能打起架来比他还猛,但是为了以后能得到撩人指点,他还是准备保护好她。
祠堂里点着蜡烛,窗上积攒了灰尘,排位上倒是干净,瓜果贡品也是新鲜的。光从排位上倒也看不出什么,秦漫舟绕到后厅,脚步一停。
一副漆黑的棺材放在后面,没有钉棺,只见一位美艳女子身着嫁衣,安静地睡在棺中。
“这可不像是投井而死的。”秦漫舟对赶过来的唐雅歌轻声道,“这简直就是睡着了。”
唐雅歌正要说话,却冷不丁听见门外有跑步声,同时一段幽怨的歌声,隔着破败的院落,幽幽地钻进人的耳朵。
“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那调不成调,歌不成歌,像是个女人在拉长了音念什么。唐雅歌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撸起袖子就做出了防御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