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他其实不懂。
这个人出现在皇家军事学院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喜悦，但是紧跟着的就是对这种心情的茫然无措。无处求助，也不习惯求助，所以只是压在了心底。有时照着心意去行动，有时又用理智去限制它。根本不知道到底怎样表现才是正确的。
简直像个被抛弃在迷宫里的幼崽，踌躇。
摆着淡定的没有丝毫忧心的样子，其实暗地里谨慎到生怕用力反而会被逃走。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这个人的一如既往。他隐隐的担心，因为对方身体力行的“心里全是你”而没有任何爆发的机会。
“你在看什么呢？”江卓文低头问。
兰斯抬眼看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有未褪去的情绪。
江卓文笑了：“这是什么眼神？失恋了？不应该啊，我还爱你爱得深沉呢！”
接着就是一顿不顾兰斯挣扎的猛蹭。冰凉光滑的脸部皮肤蹭在鳞片上，双手对他的软肚子连揉带捏的。兰斯又无奈又束手无策，心情却微妙地好起来。
很轻松的感觉。像是把“不用担心”的信念，用一种特别温暖的方式传递了过来一样。
他总是敏锐。
说真的，兰斯很多时候会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被宠着了。
“走吧，咱们上去。”
江卓文照着头顶劈出几道血刃，带着兰斯就往地面去。身后的僵尸们跟不上，急得在身后嗷嗷叫。江卓文超级冷淡道：“自己挖，别耽误你们王谈恋爱知道吗？”
众僵尸委屈。
从地底出来，四周都是空置的建筑，街道上没有人也没有车辆。是白天，不过头顶都是乌云。江卓文多看了乌云两眼，没毛病，是他吸引来的。
江卓文从地面浮起，直升入高空。高空视角好，能看见脚下的是一座城市。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城市边缘，越往远处越是繁华。
没什么人，空中有直升机盘旋。
为了避免被发现然后又惹上什么麻烦的事情，江卓文找了下方向就落回了地面。
“嗷……”兰斯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江卓文憋笑。
兰斯也不跟他计较，拍片江卓文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去。江卓文于是蹲下身将兰斯放到地上。兰斯就坐在泥土上用爪子划拉字跟江卓文交流。
兰斯：这里是哪里？
“地球。我出生并生长的地方，我的家乡。”江卓文回答。
兰斯：我们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江卓文：“因为这里的僵尸多，作为尸王我将会在子民最多的地方出现，然后得到子民的信仰而登上王位，受到法则的认同。”
兰斯看看他，又写：尸王？尸体吗？
“是的。”江卓文在兰斯身边坐下，视线投向灰蒙蒙的天空，“你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是人类。不过那不是全部的答案。我是人类，不过后来我死了，因为一些意外。然后我成为了会动的尸体。我们这边管我这种生物叫做僵尸。”
江卓文说完对着兰斯笑了笑，静静等待着他的反应。有一点担心，但又不是太担心。
他知道，他跟他以前遇见过的那些人是不同的。
兰斯：活死人？
兰斯冰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里倒映着江卓文的影子。
“嗯。”江卓文点点头，“死了很多年了，算算也有接近七百岁了。一直跟你说不会死也是因为这个，已经死去的人想要再死一次比普通人难上很多。”
已经不需要隐瞒了，本来就是应该坦白的事情。一段真实的爱是不可能在连对方身份底细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还能够安稳存续的。
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没有爆发争吵，也只是因为太在乎彼此以致于小心翼翼。
但是太过善解人意，在爱情里本身就意味着一种悲哀。
他怎么可能让他继续委屈？
兰斯停下书写，爬回江卓文的身上用小小的爪子抱了抱他。
“嗷。”
虽然听不出兰斯说了什么，但江卓文能够感受到他在心疼自己，安慰自己。
他果然并不会因此而远离他。
如释重负。
他就知道！他看上的储备粮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金龙鱼呢！
他反手回抱兰斯，胸口冰凉的皮肤被他的体温温暖。暖得整个人都甜腻起来。
“死掉的日子不太好过。不过遇见你之后一切的不好过就都过去了。你从最开始就没有拿我当异类，你愿意与我普通的相处，这对我来讲就像是天降奇迹那么夸张。”江卓文坦然地诉说着，看着兰斯的眼神异常的温柔。
“谢谢。”
兰斯松开江卓文，努力地够到高处，摸了摸江卓文头。江卓文配合着他低下头，缱绻的笑意在脸上漾了开去。
兰斯爬下去，在地面上写：你对我而言，也是个奇迹。我这种不会讨人喜欢的性格，本不可能邂逅爱情。
“哈哈哈你太小看自己了，有很多小雌性做梦都想嫁给他们的兰斯大人呢！”江卓文伸手去揉兰斯。
兰斯没有躲，而是继续写：我指的是爱上一个人，不是那样肤浅的喜欢。
他抬眼，一张龙脸颇为严肃。
怕江卓文不明白，兰斯又写：是我会爱上的。
江卓文脸刷一下就红了：“怎、怎么又表白？一张嘴就全是情话，我可是会吃不消的。”江卓文戳了一下兰斯的尾巴。
兰斯甩起尾巴扫过江卓文的手背，写：不是情话，实情而已，并不擅长情话。
这下江卓文的脸更红了，他别开脸，不想被看见羞得不行的表情。但是又忍不住拿眼角去瞄兰斯。
他嘴里嘟囔着：“还好不擅长，擅长那还了得……”
兰斯被逗笑了，眼睛微微弯起来，存着糖浆般柔和。
他拽拽江卓文的裤脚，将他的视线吸引回来。江卓文转头闭着眼睛在兰斯额头上亲了一口。兰斯一动不动由着他亲了一口，然后才提醒他去看地面上的字。
“你问我们下面要去哪里？”江卓文抓了抓头发，“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先往远离人烟的地方走，先安置好他们。然后我想去找我从前生活的那个古墓，那里地方很大还有我的旧识。我想去看看，可以的话，把这些僵尸也带去。那里对他们来讲更安全一些。”
“你觉得呢？”江卓文问兰斯。
兰斯写：都由你。
江卓文就受不了兰斯这么理所当然地纵容他。
抱起兰斯狠狠揉进怀里，带着心疼意味的问他：“你就不管自己了？光由我啊？你这样连话都说不了，应该你更重要吧？而且你这么傻跟过来，自己那边的事情要怎么办？那群家伙才越狱，你不在还不翻天了？”
兰斯：没想那么多。
兰斯怕江卓文自责，又赶紧补上一句：那些都可以再夺，没关系。
权力、地位都可以去争夺，但是你不行。
你就一个，丢了就找不到了。
江卓文一胳膊捞过兰斯，嬉皮笑脸地将兰斯举高高：“既然你这么有觉悟了，那就跟我回去当王后吧！”
兰斯：“……”我当王后吗？你这是什么恶趣味？
“哎呀，不要眼神这么嫌弃啊。”
兰斯：“……”好吧，王后也不是接受不了。
江卓文笑眯了眼睛：“那咱们出发吧？”抱起兰斯又亲了一口。
去把笨拙的小弟们弄了上来，小绿鸡也努力地跟上来。江卓文就这么怀抱兰斯，带领一群僵尸和一群绿鸡，在厚重乌云帮助下顺利穿过城市区域，朝远处的山林行去。
第146章 深山而已落脚
行至傍晚, 一行人已经进入了山地林区，周围难见人类的身影。
“金龙鱼你怎么了？又困了吗？”江卓文走在前面，低头问兰斯。
“呼……”
兰斯已经睡了，爪子勾着他的衣襟睡得很老实。
江卓文轻手轻脚地将兰斯塞进自己衣服里，怕他着凉。然后分辨了方向，继续往更深更茂密的深山走去。
他看过了，这周围的山不多, 这一座是山体最高且植被覆盖面积大的。山腰的位置树木最茂盛，而且在一侧伸出了一个比较大的岩架，呈现平台状, 并且下方就是陡峭的悬崖。江卓文很中意那个位置, 准备把僵尸们先安排在那里，并教会他们吸收月光。
山路不太好走, 僵尸们一路磕磕绊绊动作很慢。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让江卓文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说起来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不过却清晰仿佛昨日。
从前江卓文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人，不过曾经的倒霉现在却是有了意义了。江卓文低头摸了摸衣服鼓起来的部分，露出柔软的笑容。
“夜晚都过去一半儿了！快点跳, 就在前面！”江卓文回身呼喊僵尸们。
“吼！”
“桀！”
僵尸们此起彼伏地嗷嗷叫着回应他, 小绿鸡也跟着凑热闹啸叫几声。
在江卓文手指的方向, 不到一百米就是地势平坦的岩架平台。小绿鸡身形矫健地从江卓文身边跑过，手里抓着刚从土里扒拉出来的大个儿甲虫，欢快地冲向下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