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长安星还是首都星,皆是气候宜人、事宜居住的星球,虽然也分春夏秋冬,但四季却没有夙寐星这样极端。
一场初雪过后,夙寐星的天空就再没晴朗过,日日大雪连天、寒风凛冽,最初几日慕彬还趁风雪小的时候跑出去看看雪,到后来积雪没过膝盖,慕彬就再也不出去了。
据百里辰说,今年的风雪格外大,气温也格外低,他在夙寐星生活过十多年,也未曾见过,慕彬推开窗户透气,寒风倒灌,抖得慕彬打了个哆嗦,急忙关上了。
之后一个月大雪封门,码头停工、店铺关门,百里辰与慕彬都闲了下来,两人每日在房中相拥着凭窗观雪,好不自在。
原本慕彬在窗台上养的两株百里香和鼠尾草因为天气寒冷,叶子都打着蔫儿,很不景气的模样,慕彬瞧瞧滴了两滴血进去,没过多久两株植物便精神起来,大冬天还开了花,惹得百里辰都惊奇不已。
这些时日里,慕彬也没少为百里辰做灵力治疗,慕彬不吝惜灵力,不但将百里辰精神世界中最强的那簇火焰扑灭,而且在灵力的滋养下,百里辰的精神力碎片竟然逐渐成长。
如果慕彬进入过十岁以下孩童的精神世界,那么他就会发现,此时百里辰的精神力碎片竟然与孩童时期的精神力幼芽一般,不过因为慕彬不断用灵力喂养这些碎片,碎片的成长速度远超孩童的精神力幼芽。
——
转眼一月已过,天气放晴,街上积雪渐融,慕彬在家吃了半个月的土豆,快要吃吐了,天天守在窗前,掰着指头盼着冬日过去,市集快快复市,好让他买些新鲜蔬果吃。
市集开市前一夜,慕彬兴奋地早早上床躺好,并且把想要求欢的百里辰床的另一边,他仿佛已经看到新鲜的桔子香蕉在朝他招手。
慕彬睡得早,半夜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夙寐星天气放晴没多久,饿了一个多月的饥民比比皆是,百里辰以为是来讨要饭食的饥民,他怕吓到慕彬,便没让慕彬下床,自己批了衣服去开门。
房门打开,百里辰在门口站了半晌,慕彬躺在床上,只听见有人声,却听不真切说的什么,百里辰偶尔应两句声,也都是含含糊糊,慕彬心下好奇,穿上衣服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从百里辰背后探出脑袋往外瞧。
门外是两个熟人,纪阳和雪莱,只不过此时此刻纪阳的模样实在是有点惨,浑身上下都是血,慕彬一眼能看到的伤口就有好几处,纪阳腿上还被拉了个大口子,血不住往外流,雪莱则是神色惶恐地站在纪阳身后,很是不安的样子。
慕彬被纪阳这模样吓了一跳,纪阳也看到慕彬,朝他点点头,转而继续对百里辰说:“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求你,但你看在雪莱与你家慕彬交好的份上,我求你收留雪莱几日。”
慕彬莫名其妙,刚想问怎么回事,百里辰却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纪阳继续道:“三日,就收留三日,三日后我来接雪莱,如果……如果三日后我没能回来,这西街就交给你,我只求你以后庇护着雪莱。”
百里辰沉默许久,慕彬吃了之前的教训,也不敢乱做好人,这事一看就不小,万一引火上身才是真的麻烦,他不敢作声,静静等着百里辰的决断。
纪阳见百里辰迟疑,推了雪莱一把,将他推到慕彬身边,雪莱嗅到慕彬的气息,便忍不住往慕彬身上靠,慕彬不忍推开他,就任由他靠着。
百里辰见状才缓缓开口:“就三日,三日后不论你的死活,我都不会再管他。”
纪阳听百里辰答应,松了口气,他朝百里辰深深鞠了一躬,又转向慕彬:“弟妹,以前我让你少管闲事,现在却不得不来求你,如果我回不来,请你多费心照看莱莱。”
纪阳说罢,也不等慕彬回到,躬身又鞠了一躬,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
一直靠着慕彬身上挣脱不开的雪莱忽然哭出声来,他大声叫着纪阳的名字,哽咽着朝纪阳喊道:“阳阳,你让我陪你去好不好,求求你了,让我陪你去!”
纪阳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最终却没有转身,继续前行,雪莱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气,挣脱自己对自己的禁锢,离开慕彬身旁,冲出去抱住了纪阳。
纪阳停下身形,一根根掰开雪莱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莱莱听话,你先在慕彬家住几日,让慕彬陪着你,等我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接你回家。”
雪莱使劲摇头:“让我陪着你吧,最多不过是死在一处。”
可惜不论雪莱怎么哀求,纪阳都无动于衷,他心意已决,最终还是抛下雪莱决然离去,雪莱跌在地上哭得凄惨,却无法改变纪阳的决定。
慕彬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忽然感觉仿佛透过雪莱看到了自己,不论是百里辰还是纪阳,他们在生死面前都选择了独自赴死,可他们不知道自己死后,他们苟活于世的爱人又该是怎样的痛苦。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独活要比共死难得多。
纪阳已经走远,慕彬叹了口气,上前将雪莱搀扶起来,引着他进了屋子,雪莱坐在房内又哭了一会儿,才抽抽搭搭地止住眼泪。
慕彬张张嘴想询问事情经过,却被百里辰一个眼神制止,慕彬无奈,只得闭了嘴。
屋子里统共就一张床,虽然三个人挤一挤勉强能睡开,可这像什么话,慕彬肯定不能让百里辰跟雪莱睡一起,他本想赶百里辰去打地铺,自己与雪莱睡,但百里辰自然也不愿意自己媳妇儿跟别的男人睡。
慕彬还在犹豫,百里辰已经拿出一个睡袋扔给雪莱,让他睡地上,慕彬觉得雪莱毕竟是客人,这么做也不太好,但百里辰没等他说话,直接将慕彬打横抱起扔到床上,搂着他睡了。
第二天一早,慕彬又是被叫门声吵醒的,这次外面十分喧闹,有人在大声的吆喝,慕彬多少有些起床气,面色很不好看,百里辰安抚了慕彬,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慕彬就听见一个大嗓门的男声嚷嚷起来:“你知不知道纪阳那小子的姘头去哪了?”
百里辰冷冷道:“不知道。”
那男人骂了句娘,指着地上的血迹道:“这血迹一路滴到你家门口,你他妈跟我说不知道?你滚开,让老子进去搜一搜。”
百里辰挡在门口,一动未动。
男人大怒,“你他妈没长耳朵吗?行,老子先宰了你,再进去找人也不迟!”
第99章
除了慕彬,敢对百里辰口出不逊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屋外来了不止男人一个,其中有人认出百里辰,当即就有些怂。
那男人没见过百里辰,却也听过百里辰的名号,听身后人提了,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真跟百里辰硬碰硬,有十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男人梗着脖子道:“你不知纪阳那姘头是个什么东西,今日不除,迟早把我们都害死!”
男人还想继续嚷,却被百里辰一脚揣在胸口,向后跌了出去,那男人大怒,嘴里骂着“给你个好脸,你真当老子怕你”,撸了袖子就冲了上来。
百里辰回手关上门,把外面的景象隔绝在门外,慕彬看不到,只能听见一阵鸡飞狗跳之声,没多久屋外便没了人,百里辰回到房内,冷冷地看着雪莱:“纪阳没说实话,倒是怎么回事,你来说。”
纪阳昨夜告诉百里辰,自己的仇家来寻仇,他约了仇家三日后在城外一决生死,这几日他怕再有人上门骚扰雪莱,所以才将雪莱暂时托付给慕彬和百里辰。
百里辰将周身气质放出来,吓得雪莱瑟瑟发抖,雪莱急得眼圈发红,“不能说,阳阳说不能说!”
慕彬与百里辰对视一眼,慕彬叹了口气,上前将雪莱拉到床边坐下,道:“你是虫族的事情,我和百里都已经知道了。”
如果慕彬不认识贝西,或者从来没有去过克雅星的虫卵洞窟,他并不能猜到雪莱是虫族,可这些事情都发生了,一旦串联起来,贝西和雪莱是虫族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克雅星本在联邦境内,茫茫星际中星球那么多,虫族却偏偏要冒着灭族的风险跑到克雅星上落户,无非是看中了克雅星上有月露石矿脉,虫族将幼虫养在月露石矿洞中,对之后整个族群的进化都大有裨益。
之前在克雅星上遇到几次虫族,那些虫族都是摇摇晃晃朝慕彬飞去,原本慕彬还以为虫族是捡软柿子捏,后来他才明白,那些想要靠近自己的虫族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图,而是与贝西和雪莱一样,贪恋自己身上“母亲般的气味”。
还有贝西激怒兽皇的事情,本来慕彬想不明白,如果贝西只是想致自己于死地,何必要牵连百里辰,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百里辰?如今看来,百里辰杀死虫族女皇,虽然那虫族女皇与贝西不是同一族群,但同属虫族,多少有点种族情谊,所以贝西未必不恨百里辰,他激怒兽皇一石二鸟,也是好算计。
雪莱听了慕彬的话,脸色大变,几欲夺门而出,百里辰拦在门前不让他走,慕彬将雪莱拉回房间,无奈道:“我们若是想害你早就害了,即使不想亲自动手,只要把你是虫族的消息散播出去,也自然有人按捺不住,将你杀之而后快……等等,这些人追杀你,是因为你是虫族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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