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得咧，卖完收摊！跟识货之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那人气得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摊贩仔仔细细叠好地上脏兮兮的布，嘀嘀咕咕，“穷啊穷，穷得只能靠手艺挣钱，穷穷穷……”
收拾好后，摊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睛上下打量殷绝一番，长眉轻挑，眼中带着几分狡黠，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友，不简单啊。”
识海中响起石中火的声音：“他看穿你是兔妖了！”
殷绝晗眉回以一笑，回道：“彼此彼此。”
“道友，有缘再见啊！”
摊贩哼着小调走远，石中火的声音再次清晰响起，“如今的修士都这般骇人吗？瞧这人不过弱冠年岁，就已经是金丹初期四品符修。”
*
云舟停在黑水森林上空，修士一个接一个飞跃下云舟，殷红长袍的男子立在舟头，饶有兴趣地俯视这蔓延而去的重重森林，程家少主恭敬站在男子身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突然，在森林正中央传来庞大的灵气波动，是金丹期的妖兽。
男子眼中泛起笑意，扔出腰间金纹兽牌，红发红眸的男子当即出现，身上恐怖的气势压得身侧的程家少主双腿一软，仅是一个区区妖兽，就已是金丹修为！
“真乖，”男子伸手撩起一缕红发在鼻尖轻嗅，而后手掌猛地摁住后脑，带到自己胸前，俯下头在那诱人唇瓣上撕咬，末了，他舔了下唇角带着的血迹，“去，把那只金丹的妖兽杀了，把它脑袋砍下来带给我。”
“是。”
妖兽跪下双膝，本就没有光芒的红眸更是黯淡一片。
红色身影飞向灵气波动，转眼便消失。
程家少主呼吸略微急促，他斟酌许久，小心道：“主子，不是有规定说，金丹期之上的妖兽不能随意滥杀么……”
风声凄厉，程家少主的声音越来越小，在这人注视下，他听见自己心狠狠撞击胸腔，几欲震碎胸骨，“这样若是灵兽知道了，会不会，会不会不太好？”
“哈哈哈哈哈哈，规矩啊，”男子大笑，“你说那群只配雌伏在修士身下的腌臜玩意定得规矩？”
“更何况，你不说，我不说，你们程家不说，谁会知道？你觉得呢？”
程家少主轰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木板上，双腿发抖，“是小的多虑了，小的多嘴，小的敢保证，程家上上下下一定不会有人泄露一句！他们每个月发放的丹药里都有惑心毒，一旦有人敢说不该说的，定当场心脉断绝而亡。而且那群灵兽不过一群目光短浅的畜牲！它们定的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众多修士瞬间涌入黑水森林，无数气息从四面八方拥簇而来，妖兽奔走逃散，大树倾倒，黑水森林陷入一片恐慌之后。
狂狮察觉不对后，赶紧将小蛇带上，准备去找白隼。
黑水森林中除了它，便是白隼修为最高，而且平时就白隼脑袋机灵点，狂狮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能先找白隼。
正飞往白隼所在方向，两股灵气波动互相冲撞，震死无数修为低阶的妖兽。
这气息，陌生的金丹妖兽？！
云舟之上，一道气息不稳的声音从识海传来，“主子，这里有元婴妖兽。”
元婴？
男子眼中光芒大盛，浑身都兴奋起来，“好久没杀过元婴的妖兽了。”
“给我拖住它们。”回完识海中的话，眼前空间扭动，缩地成寸，只是眼瞳一动便再也捕捉不到男子任何气息。
第18章 它不想死
“轰！”
灵气如大山，猛地击退攻向白隼的妖兽，红发男子闪躲不及胸口正中一掌，鲜血喷涌而出。元婴期和金丹期就是天壤之别，即便它是金丹巅峰也完全匹敌不了。
“狂狮！”被压制得死死的白隼见到狂狮赶来欣喜若狂，眨眼间狂狮冲上去截住红发男子退路，“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红眸男子不出一言，想要逃走，狂狮浑身气势倾泻而出，几招制服红眸男子，“老子问你话呢，你跑什么跑？！”
红眸男子薄唇紧抿，血丝从唇角流下，看着眼前金发金眸的狂狮，自知不是对手，闭上双眼俨然一副赴死的模样。
“什么破脸色？！”狂狮一把推开红发男子，“老子又不杀你，外面那些人是不是你带过来的？快点带走！遇见的都是什么晦气事。”
红眸男子被推得一个趑趄，它睁开眼有些不可思议望着狂狮，眉心一蹙，丹唇轻启，声音冰冷似高山寒雪，“我主子马上就到。”
“你主子？呵，你主子能有老子厉害，看老子不打爆……”
狂狮话未说完，空中惊雷作响，恐怖骇人威压如滔天山洪席卷而来。
红眸男子心中大慌，拉住狂狮手腕，“我主子半步化神，快走！不然迟了你们谁都走不了！”
男子一把将狂狮推到白隼身侧，“用尽浑身力气逃！千万不要停！”
半步化神！
听见男子的话，白隼和狂狮早已吓得肝胆俱裂，白隼连忙展翅高飞，双爪抓住狂狮将人带到自己背上。
坐在白隼背上，狂狮捂紧肩膀上的小蛇，往下望去，整个黑水森林全笼罩在慌乱不安中，他突然想起黑蟒它们，“若我们走了，那黑蟒和鬃虎它们呢？”
白隼的声音在狂风中依旧尖锐，只是如今带着不可掩饰的惊慌，“都自身难保了，你还管它们作甚？！”
狂狮它们刚飞上空中，红眸男子一掌拍向自己胸口，削瘦的身子几欲倾倒，仅是几息功夫还未缓过气来，殷红似血长袍翩然而至。
红眸男子捂住胸口，脸色苍白，单膝跪地：“主子，是属下无能，没能拖住它们，让它们逃了。请主子责罚！”
温凉的食指轻挑起它的下巴，男子视线落在它唇边鲜血上，指腹温柔拭去嘴角血渍，“一个区区元婴就将你伤成这样？”
红眸男子脊背一折，就要对地上磕去，“属下无能！”
额头没磕到地上，而是落入温热的掌心，男子抬起它额头，“没关系，它敢伤你，等会儿我捏碎它头骨给你出气。”
红眸男子拱手埋头，“是，主子！”
厉风疯狂吹打着脸，此时的狂狮和白隼心里都沉甸甸的，被白隼羽毛遮去大半的小蛇似是察觉到狂狮心情不好，它直起脑袋，在狂狮垂在身侧的手掌上蹭了蹭。
手指戳了戳小蛇脑袋，狂狮道：“别担心，老子还要带你去找肥兔子，不会有事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无形大掌陡然从天而落，沉沉压在三只妖兽身上，白隼尖锐的惨叫，身子猛地往下一坠，狂狮心中大叫不好，连忙抓起小蛇护在身下，全身灵气运转奋力抵挡这强大的威压。
天边半空中，烈风鼓动袖袍，男子饶有兴味看着白隼身上的狂狮，五指一握，空中无形大掌轰然捏住，骨骼寸寸碾碎。
“噗！”
狂狮和白隼同时吐血，白隼犹如断线风筝直直从天而降，就在白隼大脑轰鸣作响全身没劲时，灵气传入它体内。
它听见背上狂狮的声音，“秃毛鸡，老子没拜托过你事情，有多远飞多远，把小家伙带得远远的。”
“狂狮！你想干吗？”
“嘶！”
小蛇蛇尾死死缠住狂狮手腕，狂狮一把扯下小蛇，“叽叽歪歪，话多！”
狂狮双眼血丝暴增，它恶狠狠盯着远处那殷红长袍的男子，飞扑而去，“老子跟你拼了！”
脚下用力，灵气运转，借力推开白隼它们。
男子见往自己冲来的狂狮，轻嘲，“不知死活。”
半步化神，元婴初期。其中差距正如巨象与蝼蚁，抬掌挥手间便能带走它半条命。
狂狮活了几百年，这期间它想过很多，比如有一天被白隼那阴险的秃毛鸡啄死；也可能某天遇见一只很好看的母狮子，有个它自己的崽子；又或者它会修炼到化神，成为顶尖尖的妖兽，然后大着胆子走出黑水森林；或者它再强一点，有幸成为大乘，那时它一定要让那些修士不准随便杀它们妖兽……
它不想死，它还没活够。可是它又觉得自己其实活了挺久了，就是很可惜，它还没得及去外面看一看。
可是小蛇哇，才这么大点，连黑水森林估计都没走完。
丹田灵气逆转而行，四肢筋脉暴起，狂狮疯了般冲向男子。
“白痴。”
见着狂狮妄图自爆拖住他，男子不慌不忙，十指合拢，无形灵气丝线化作金丝，在狂狮冲过来时金丝迸发化作千万条如利箭穿透狂狮身子，然后赶在狂狮自爆前摧毁它浑身筋脉，碾碎元婴。
狂狮直直坠下，灵气从金线穿透之处泄露，化作原型，血淋淋的身子砸在地上，金眸无神，口中血沫直流染满半张狮脸，呼吸微弱。
男子正欲一掌将狂狮碾成肉泥。
“主子，它重伤了我，我想亲自杀了它。”红眸男子及时赶来，没看地上的狂狮一眼，声音不悲不喜，毫无波动。
男子垂眼看见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轻笑：“你鲜少有事求我，既然你想亲手杀那便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