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接触不良的“刺啦”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车厢中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自称宝贝的爆炸头少年。姑且称他为宝贝。宝贝几乎在响声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抬起了头,把目光转向了车厢最前方挂着的显示屏。
几阵“刺啦”声过后,显示屏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头像。这个女人在场的每个选手都认识,正是人渣挑战赛的主持人红桃。
“各位选手,大家好。”
原本昏昏欲睡的氛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因紧张而稍稍凝滞的空气。
车厢中的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列车前的那个屏幕。
只听红桃继续说道:“相信大家已经在列车上收获了足够的乐趣,接下来是时候公布正事了。大家目前所在的这个列车是挑战赛的第一个挑战事项。”
“挑战目标:离开列车。”
“本关提示:
它诠释亘古不变的过去与未来,
它是永无天日的定格与循环,
它在幸存与死亡之间拥抱你,
它带你通往永生。”
“另外,第九节 车厢的选手们,截止目前,你们车厢内没有一个人获得积分,被亲爱的观众们判为消极比赛,经过观众席的决议,你们将提前受到极夜号的惩罚。”
第9章
喻易正靠着墙闭目养神,从1默数到1000,又从1000倒数到1。这么来回到第三次中途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卫生间的灯光倏忽灭掉,让整个卫生间变得一片漆黑。
周围几乎在瞬间就变得雾蒙蒙的,喻易感到视线的清晰度明显受到了影响,并且空气的湿度也一定程度上地提升了。
在这黑暗之中,他听到了一道声音,这是一道沉重的,像是有什么在地上拖拽的声音,夹杂着来自卫生间外部的建筑倒塌的撞击声,以及疑似枪声的响动。
喻易意识到车厢中必然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想到这里时,隔壁一阵爆炸般的巨响传入耳中。
从声音听来,是隔壁的隔间门板被什么东西撞碎了,并且撞击的力度很大,原本坚固的门板只在一刻之间就发出了干脆的声响。
喻易不再等待,微微拉开道袍的前襟,从中取出了一张黄纸,指尖夹着纸条往面前的门板上轻轻一贴。不知是什么原理,黄纸稳稳地贴在了门板上。
黄纸上鬼画符似的符文在黑暗中流转过着金光,纸身无风自动,黄纸的背后,一个繁复的墨字昙花一现,而金光也很快隐没在雾中,让整张黄纸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而这时,沉重的拖拽声从隔壁的隔间寸寸挪近,放大,这次的拖拽声中夹杂了碎木板与地面摩擦的尖锐之音,显得更让人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拖拽声戛然而止。随之响起的,是从喻易面前的这道门板传来的,沉闷的撞击声。
一下从声音来看,并不吝啬力度的撞击声之后,门板却并没有如隔壁那般直接断裂,甚至如金刚不坏之身一般,没有被分毫撼动。
门外撞击的未知东西顿了几秒,紧接着,撞击声如狂风暴雨一般,密集地从门上响起。
门上的声音响了将近两分钟,撞击门的不明物大概是发现自己的意图难以达成,于是便拖拽着身子,转而去撞击这个隔间隔壁的门板。随之而来的,又是干脆利落的断裂声。
喻易在贴了黄纸之后,就后退了几步,靠上了后方的墙壁,将腰间挂着的金算盘拿到了身前。
在门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之时,他将一枚算珠拨至顶端,神色丝毫不显慌乱,只是透着些困惑。
“此行犯桃花?”他用不确定的语气嘀咕了一句。
按照游戏机制,这挑战赛只能有一人生还,他要是犯了桃花,要么那“桃花”会成为寡妇,要么他会成为鳏夫,要么一起阴间相会。总之他们势必会是一对亡命鸳鸯就是了。
不过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姑娘那么倒霉,成了他的“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 喻易:让我康康我的桃花姑娘在哪里
三·桃花姑娘·危:……?
注:
生理性手抖:常在精神紧张、恐惧、情绪激动、剧痛及极度疲劳的情况下出现,一旦引起手抖的上述原因消除,手抖也随之消失。
病理性手抖:医学上称“震颤”;主要分为静止性手抖和运动性手抖两种类型。其中静止性手抖是肌肉在完全放松的情况下,即安静的状态下出现的手抖。这种手抖在睡觉时就可消失,手抖速度为4—6次/秒,比较有规律。震颤虽然表现为手的抖动,但病根多在大脑,因某种疾病使大脑负责运动协调功能的区域受到损害从而引起震颤。(来自百度)
第10章
“什么惩罚?”有人问道。
不少人没有想到,不主动去获取积分竟然会获得惩罚。因着极夜城邦一直以来的古怪与危险,这惩罚自然引起了他们从不安与恐慌。
只不过红桃并没有解答他问题的意思,显示屏在几阵“刺啦”声后又恢复了黑屏。
与此同时,车厢的窗帘齐刷刷地自动拉上,遮挡了来自窗外的正午的光芒。天花板原本温馨的暖黄色灯光闪闪烁烁,不知何处而来的寒雾扩散开来。车厢内一时间变得诡异而阴森了起来。
灯光没闪几下就彻底熄灭。而车厢的窗帘的遮光效果很好,当窗帘拉起,车灯暗下,车厢内便瞬间昏暗了下来。
一片昏暗中,第五排的宝贝隔着雨衣向上拉了拉里面毛衣的领子,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能清晰地看到两只摊开的、光洁得看不到丝毫瑕疵的手,正在以一种极细微的频率抖动着。
准确地说是以每秒4-6秒精微地抖动着,似乎是病理性的手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模仿生理性手抖失败的成果。
即使他真的有病,病的也该是他的脑子。
他将右手轻轻搭在左手的手腕上,发力握紧,双手的颤抖瞬间停了下来。当他松开手的时候,他的手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把枪。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有人在偷偷向他靠近。
宝贝没有回头,只是伸出一只手臂,手指缓缓扣下扳机。
黑暗中有枪声响起,有闷响回落。
他的手似乎丝毫不受后坐力的影响,维持着平举的姿势,在开枪的下一刻,几乎毫无衔接地换了一个方向,手臂平直地继续开了一枪。紧接着传来的又是枪声和闷响。
宝贝神色镇定而冰冷,他转身顺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走去,双手并用,同时开了两枪。
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两张号码牌。黑暗中,握着枪的少年行走在车厢的过道上,双目亮起了探照灯似的光芒,光芒顷刻熄灭了下去。
这时,这光芒不再是滑稽的象征,而是死亡的探照。
……
在第九车厢前的显示屏上发出了主持人的声音时,三危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右下方的时间。
而车厢暗下来的时候,他从斗篷中掏出了一个铜制的怀表,神色从容地在怀表上拨了几下,然后将怀表放在了斗篷的口袋中。
随后,他修长而冷白的手指握上了座椅一旁搁置了好一会儿的,长柄黑伞的伞柄,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
三危这一系列的动作进行得有条不紊,好似身处清晨静谧的林间,而不是危机四伏的车厢,好似他的旁侧并没有站着一个样貌狰狞、目泛凶光的怪物。
这个怪物正是之前的乘务员。但现在这个乘务员已经脱离了她原本正常人的模样。
她的脸上长出了黑色的尖喙,与鳞片似的黑色羽毛,背后是骨骼分明的庞大羽翼,仿佛放大版的乌鸦的羽翼。
怪物微张黑色的尖喙,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她消失的双臂被庞大的羽翼取代,而翅膀的羽毛根根分明,如蓄势待发的利刃。
而这个时候,三危依旧没有拿出武器,只用一只手闲散地搭着伞柄。
三危向左转身,黑色斗篷的下摆划过一道缄默的深色弧度,平直的嘴角昭示着他从始至终寡淡的情绪。
怪物被三危无视的态度激怒了,似用铁蒺藜构造的黑色羽翼笼罩了三危的前路,笼罩出大片压抑的阴影。
微滞的伞尖点在地毯上,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
不过随即,依旧合着的长柄黑伞便划破黑雾,点在了黑影未曾笼罩的地毯之上。
三危右手持伞,以伞作杖,丝毫不变轨地按着原本的方向前行,步调不变,维持着恒定得近乎刻板的节奏。
他竟然这么平静地就踱了过来。
走出黑影之后,迈动的黑色皮靴才第一次微顿。
三危轻压下颌,从斗篷的口袋中拿出了那个铜制的怀表。
泛金的表链因着重力,从指缝间骤然下滑,在周边幽深的黑暗中滑出一道嗡鸣。
钟表的指针从罗马数字十二始,此时在罗马数字十二终。
不多不少,刚好60秒。
三危收起怀表继续前行。
而他身后,张开翅膀的黑影诡异地僵在了原地,它的左胸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湮没血肉的窟窿。
这一场黑暗中的交锋似乎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