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卧底的那些年[穿书] 完结+番外 (萝卜蛋)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皮子一抬,悄悄瞥过去一眼。结果没曾想沐霜警惕性那么高,立马把目光扫了过来。目光相接,贺九卿又想起那架小弓,颇不自在地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可沐霜偏偏不肯放过他,满脸微笑地望了过来,口里道:“多年未见,贺公子还是这般风度翩翩,只是与我生分了不少。”
这话着实虚得很,遥想当年小九穿得破破烂烂,抽着鼻子,跟条小尾巴似的来到华南山。同周围的光鲜亮丽一比,就像是人脚底下的泥,哪有什么风度翩翩一说。至于交情,那更是没有的事。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贺九卿放下茶杯,笑得腼腆:“是啊,算算时间,我已经拜入蘅曦君座下十二年了。我家师尊管我太严,若不是如此,我还能下山找沐公子喝个酒什么的。”
华笙抿了口凉茶,神色淡淡的。
沐霜笑道:“好说,好说。”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摇着折扇,叹惋道:“只可惜了师二公子。原本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我们四个还可以在一处聚一聚,没曾想就传来了噩耗。当时骤然一听,我还有些不敢置信,如今想想,还是觉得心痛不已。多好的一个人啊!”
贺九卿脸色一变,面上的笑意褪了下来。他笑不出来,觉得唇舌都苦得慌。下意识地想要伸手问师尊要颗蜜饯甜甜嘴,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只得涩然道:“是啊,他人很好,就是死得太早。”
沐霜这才后知后觉一般,拢起折扇拱手,满脸羞愧道:“对不住了,居然提了这个,惹贺公子难过,在下失礼了。”
顿了顿,才又道:“可能世间凉薄,留不住他。化作烟云随风散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贺九卿听了,心里极不是滋味。哪里是世间凉薄,只不过是他凉薄,害苦了师风语而已。
华笙将杯子不轻不重地往桌面上一磕,众人的目光便立马聚集过来。
沐霜轻唤:“蘅曦君……”
华笙道:“想必本座的来意,你已经知晓。本座看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芳华伞现下在何处?”
沐霜笑道:“既是蘅曦君亲自过来取芳华伞,我自然没有掖着藏着的道理。只不过……”
他面露难色,拱手道:“只不过,再过两日,我便要成亲了。我家娘子出生时打娘胎里带了点毛病,见不得太阳。寻常时候,她都是坐在家里。届时,我想用芳华伞替她遮一遮太阳,风风光光地迎接她进门。不知蘅曦君可否再多等两日?”
贺九卿眨眼:“你要成亲了?这么巧?”
沐霜点头:“是啊,的确是挺巧的。正好,各位可以留下喝过喜酒再走。届时,我定然双手将芳华伞献上,但求蘅曦君体谅我这一番深情。”
既然沐霜都同意把芳华伞交出来了,华笙若是不同意,那未免也显得太过刻薄无情。当即便点头同意。须臾,才问道:“本座想同沐家主打听个人。”
沐霜正色道:“蘅曦君请问。”
华笙道:“陈悯生此人,不知你可还记得?”
沐霜点头,表情凝重,蹙着眉尖,语气颇为嘲讽:“自然记得,陈悯生此人好高骛远,阴险狡诈。原先不过是我们家的一个门生,靠着巴结其他门客才入了我沐家门下。要说起来,当年若不是他大老远地跑华南山告密,也就不会有仙门百家为剿凤凰台一事,而我父亲……”
说起陈年旧事,沐霜的神色越发难看,仰头喝干了杯里的茶,这才重重地砸在桌面,冷冷道:“不知蘅曦君现在问这个,到底是何意?陈悯生杀害了师陌寒,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在了赤玄君的手中,这事天下皆知。蘅曦君何必再提一遭?莫不是觉得我们沐家现在无人,想要再联合其他门派声讨我们一次?”
贺九卿听不得任何人同华笙夹枪带棒地说话,当即就出声道:“我师尊并非那个意思。你又何必冷嘲热讽?当年仙门百家围剿凤凰台,我师尊年岁也不大,甚至并未接掌门之位。况且当年的为首的三位仙门仙首,老天师暴毙,梦家家主死于魔族之手。只剩下个赤玄君了。你若心中不愤,也该是去找赤玄君说理去!”
沐霜冷笑,细长的眸子底下藏着几丝冷意:“瞧贺公子说的,我父亲也算是罪有应得,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许念。虽说许念曾是赤玄君座下首徒,可她到底是魔族之人,赤玄君清理门户也是无可厚非,我怎么敢有意见。”
他一点点地推开折扇,半掩着唇,慢条斯理地笑道:“好了,怪我失礼了。这陈悯生怎么了?”
贺九卿看了华笙一眼,得了应允后,这才把先前陈家庄的事简单的复述了一遍。说起陈悯生掳走年轻公子时,又少不得往沐霜的脸上多瞧了几眼。
华笙轻抬眼皮,眉尖蹙起,右手曲着三指轻轻扣了扣桌面,外间的风一吹,满殿都是清脆的风铃声。这是他一惯生气的前兆,贺九卿愣了愣,赶紧垂眸,假装若无其事地喝茶。
沐霜一拍桌面,怒道:“岂有此理!在我眼皮子底下居然会出这样的事!底下的人都是怎么监察的!”
他又对着门外唤,“来人!把监察清谭镇的门客给我带过来,我倒是要瞧一瞧,到底是谁这么玩忽职守!”
没多大一会儿,就打门外走进个门客,一进门立马对着位上的几人拱手见礼:“见过蘅曦君,见过家主!”
沐霜冷着脸道:“清潭镇上的陈家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无缘无故被人屠戮了?事发到现在都过去几年了,为何不报?”
这门客跪地道:“家主请熄怒,并非是我等知情不报,只不过这陈家庄乃是陈悯生的老家。他当年杀了师陌寒,可是上师府的仇人。我等……我等还以为……还以为是……”
贺九卿眉尖一挑,心里呦呵了一声。就听沐霜逼问:“还以为什么?蘅曦君在此,你若是敢说半个字假话,我可护不了你!”
这人被吓得脸色一白,战战兢兢地回道:“我等以为,这是上师府的人过来报复,遂不敢随便通传,生怕……生怕招惹了上师府。”
贺九卿心里一乐,暗道:定然是师忘昔素日里手段雷霆,遂让旁的修士不敢随便找上师府的麻烦。毕竟修真界还是欺软怕硬的人多。
☆、师尊怎么这样啊~
就听沐霜冷笑, 抬手一拍桌面,指着这门生厉声道:“荒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管他是不是上师府的人做的,知情不报, 就是你的错!若不是蘅曦君及时料理了陈家庄的事, 我今日必饶不了你!还愣着做什么?需要做什么, 还要人教你?”
这门生吓得够呛,赶紧应了声是, 随后连滚带爬地跑了。沐霜缓了缓,这才长叹口气, 站起身来, 一拢折扇,对着华笙抱拳拜了下去,口里道:“到底是我管教不严, 才让凤凰周边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恶事。还劳烦了蘅曦君出手相助, 在下惭愧。稍后便派人前去镇守, 势必要将幕后黑手捉拿归案, 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顿了顿,才又面露为难道:“只不过,陈家同上师府有那档子陈年旧帐, 我怕……”
华笙道:“你不必有所顾虑,只管调查便是。”
如此,沐霜点头应是, 这才复坐下来。想了想,又道:“据贺公子所言,那枯井里死了一百来个人?”
贺九卿点头:“我让弟子们清算了一下,除却陈家庄的几十口人之外, 其余人等应该就是无辜被残害的人了。也是可怜。”
“那既然如此,还是早些通知他们家里人为好,届时沐家会派人前去安抚,这点就不劳烦华南了。”
沐霜抬了抬手,立马有个门生上前一步,他便压低声音说了什么,不一会儿门生便又折回身来,将一册厚厚的宗卷捧了过来。
沐霜解释道:“这宗卷里记载了凤凰所有城镇区域的人口,寻常时候都是交给门中长老们打理。”
他说着,将宗卷往华笙手边一推,状若无意地笑道:“这里便记载了陈悯生及其家人的讯息,以及一些外来人口。蘅曦君但查无妨。”
华笙随意翻看了两页,这才要合上。忽又听沐霜道:“哦,对了。起先我听闻贺公子从前在清潭镇周边生活过,跟我还算是同乡,只是当初未曾听过贺公子的大名。我们这里姓贺的人甚少。蘅曦君不如一并查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帮贺公子找到亲人什么的。总不好教外人一直以为贺公子无父无母罢。”
闻言,华笙抬眸瞥了一眼贺九卿,见他又像个鹌鹑似的,低着头喝茶。于是轻抬眼皮,淡淡道:“本座倒是没听见有人这般议论小九。”
沐霜笑道:“我也只是一片好心,蘅曦君若是觉得我逾越了,那便算我没说好了。”
华笙并不理他,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摩挲两下,随手将宗卷合上,压在桌面上,语气稀疏平常:“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本座倒是不知,有人以为本座死了。”
沐霜脸色一变,赶紧拱手赔笑道:“在下绝没有那个意思,是在下失礼了。”
沐霜这个人年纪也不大,办事却挺沉稳老练。据说沐夫人还在世时,对其管教得极其严苛。别家的孩子像十二、三岁,哪个不是在外面四处乱猴,可唯有沐霜年纪小小的就肩负家族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