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卧底的那些年[穿书] 完结+番外 (萝卜蛋)
贺九卿摇头道:“我说过的,我不会同你回千纵山的。我又不姓师。”
顿了顿,他又嘲讽一笑:“再者,你们其实并不相信我。”
师风语道:“难道华笙就信你么?这三年来,无论外界闹成了什么样子,他从未出来解释过。对于你的死,他甚至没有半点伤心,没过多久就又收了个入门弟子!小九,只要你肯跟我回去,兄长那边由我去说,你到底是师家的孩子,怎么可以一直流落在外?”
他上前一步,“小九,二哥不忍心再看你吃苦受罪。”
“二哥,事到如今,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不恨你,但我也不会因为你就原谅上师府。我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也没任何人有资格要求我原谅。”
贺九卿神色淡然,语气也稀疏平常,看起来不悲不喜,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他到底是谁的孩子,对他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死过一次的人,连生死都看得很淡。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肯跟师风语回去,那他曾经杀了老天师,一刀劈散了师陌寒的元神,这也是真的。若非他将师风语的记忆抹掉了,此时此刻,他们根本没有心平气和说话的可能。
许久之后,师风语才苦笑道:“你总是很执拗的。二哥对不住你,你从前分明同我生得那般相像,我都没有认出来你。也没有保护好你。小九,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我也不是全然无辜的。”贺九卿牵着唇角笑了笑,“我也有不好的地方。二哥,谢谢你到了今天,还愿意待我这么好。”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黑一白两种颜色,仿佛天生就是对立面。师风语猛然咳了几声,手再放下来时,唇边就染了一丝鲜血。
贺九卿道:“二哥,那三柄剑不是我找人伤你的。我若知你来,绝不会伤你。”
“我知道。我们小九向来是嘴硬心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主动伤人的。”师风语淡淡笑了一声,脸色甚白,他捂着胸口,缓缓将一股子甜腥压了下去,再一抬眼看着贺九卿时,脑海中猛然蹦出了些许画面。
他摇了摇头,努力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驱逐出去,可越是这样,画面越是清晰,直到最后,如同电流猛然窜了进来,脑子一痛,那些被贺九卿抹掉的记忆重新回来了。
贺九卿上前扶他,温声道:“二哥,来,我再替你渡些灵力罢。你伤得不轻,还得好生修养一阵。不过,你别担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结果师风语一把将他的手拂开,抿着唇,脸色煞白。
“二哥?”贺九卿愣了一下,很快便苦笑,“我知道了,你生我气了,是不是?对不起啊,二哥,当时我不在魔界,真的不知道你来了,我已经替你出过气了,那几个上师府的弟子,你也可以自行带回去,我不为难他们便是了。”
“你衣衫都被血染脏了,换一件我的衣裳罢。我替你找一件,你等我一下。”说着,他转身,丝毫没有察觉到师风语的神色很不对劲,脚下才刚走了几步,后心一凉,耳边传来“噗嗤”一声清响。
这声音离他实在是太近了。绝望的人,连疼痛都比别人来得慢。
贺九卿当场愣住,缓缓垂下头来,就见一柄长剑毫无阻碍地从他胸膛处穿了出来。他惊愕得张了张嘴,鲜血就从口中爬了出来,单手攥紧剑刃,绞得鲜血四溢,背对着师风语问:“二哥,为什么?”
“你自己知道!”师风语面容狰狞起来,整个人显得异常狂暴,一把将剑抽了出来,当即鲜血四溅。“哐当”一声剑就落在了地上,他痛苦地两手抓着头发,使劲摇头,试图摆脱脑海中的画面,口中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九没有,不是小九干的,不是!”
他脑中的画面,全部都是贺九卿一刀破了老天师的虚鼎后,诡笑着的样子。
贺九卿咬紧牙关,暗暗安慰自己,这一点伤根本就不算什么。他抬脸,眸色里装着说不出来的难过,轻声问:“二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师风语状若疯狂,额头上的青筋暴起,闻言,猛然抬脸,伸手似乎要去扶贺九卿一把,可很快又缩了回去,最后大吼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二哥,你回来,二哥!”
贺九卿担心师风语会出事,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紧接着踏出了殿门。一路追出魔界,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密林。
他身上剑伤很深,流血不止。每往前走一步,脚底下就是一道血印。晚间的冷风一吹,鼻间就窜上来一股子铁锈味。
缓缓呼了口气,抬腿又往前走了几步,却在林深处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穿着一身玄衣,左臂勾着拂尘,后背负着长剑。此时,正将师风语半抱在怀中。
而师风语脸色惨白至极,双眸紧闭。
“是你?”贺九卿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了师忘昔,当即愣了一下。
师忘昔瘦了很多,仍旧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身长玉立,面容冷峻,不苟言笑。一手便将师风语稳稳抱在怀里。
两人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冷风卷着落叶,周围一片死寂。
须臾,师忘昔才冷冷道:“你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现如今不只一个人知道贺九卿重新回来了,可这么问话的,还真是头一个。师忘昔果真是冷峻至极,半点不念旧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之间本来也就没什么旧情可言。
“自然是回来报仇的。你父亲玷/污了我母亲,害得她一生悲苦,我怎会忍得下这口怨气!”贺九卿冷笑着道。
师忘昔道:“你恨我父亲,你要报仇,我皆不怪你。可你为何要如此伤害风语?他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的良心到底哪里去了?!”
“我的良心?”贺九卿垂眸望了一眼胸膛处泥泞的血肉,随后抬起脸来,笑道:“我本就没有良心,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你!你简直忘恩负义!”
“这就叫忘恩负义了?我真正忘恩负义的事,还没做呢!”贺九卿眸子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气,可嘴边牵的弧度异常张扬,显得邪气十足,“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师忘昔最是见不得贺九卿这副表情,当即怒起,伸手一招,长剑便落至掌心。提剑冲着贺九卿的面门削去。
“怎么,你以为我还是原来的小九呢?就凭你,别不自量力了!”贺九卿手中没有法器,直接空手同师忘昔对招。
他现如今修为极高,连魂天都能被制服,更别说是师忘昔了。当即一脚踢至他的手腕,剑就直直地飞到了半空中。
贺九卿腾空一个翻身,将剑夺了过来,招招凌厉,逼得师忘昔往后退了数步。
可他不肯伤了师风语,每一剑都刻意避让,连半根头发丝都不碰他的。
但凡师忘昔可以不带偏见地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贺九卿的招数,定然立马就能察觉端倪。可偏见就像是人们心中的巍巍高山,轻易撼动不了。
于师忘昔而言,贺九卿永远都是个阴险狡诈,做事毫无原则,喜欢搬弄是非,拐带他宝贝弟弟的人渣混蛋。
因此,自然而然地认为,定然是贺九卿把师风语弄成这副模样的。
“贺九卿!只要我活着一日,你永远也别想踏进千纵山半步!”师忘昔将师风语护得牢牢地,趁机厉声呵斥道:“邪魔歪道到底是邪魔歪道!注定成不了仙门名流!你师尊这辈子坦坦荡荡,就是被你一直祸害拖累了去!还有我弟弟风语,原是那般清贵温和之人,硬生生地被你给毁了!”
贺九卿一脚踢中师忘昔的胸膛,将他二人直接踹倒在地。可笑得是,同样都是弟弟,都这种时候了,师忘昔还不忘记护住师风语,不肯教他染上半点脏污,直接垫在他身下。
一剑刺了过去,在距离师忘昔的喉咙只有半寸之遥时,才堪堪停了下来,凌厉的剑气仍旧削开他的面颊,鲜血汩汩往下流。
“师忘昔,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部都是拜你们所赐!”
贺九卿穿着玄色衣服,即便身上流了再多的血,受了再重的伤,从外表也看不出来什么。他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恨,还是该恼,既不肯杀了他,又不肯饶了他。如同跟自己较劲一般,手底下偏了偏,这剑就捅进了师忘昔的胸膛。
入肉虽深,可刻意绕开了心脏。虽疼,但不致命。
“父债子偿,这是你父亲欠我母亲的!”
他只捅了这么一剑,便将剑反手插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弯腰,一把提溜住师忘昔的衣领,强迫他同自己对视。
“师忘昔,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师忘昔神色一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我不会杀你的。杀了你,我自己是快活了,可华笙会不高兴的。”贺九卿终究是松开了手,目光深深浅浅地落在师风语身上,想了想,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伤害你弟弟。”
师忘昔转过头去,抱紧了师风语,冷酷道:“我弟弟是生是死,同你没有半分关系。只要你肯离他远一点,他会过得比任何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