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沙丘的颜色也由浓郁的金色与橘色变成了微微有些惨淡的黄白色,阳光的强烈比之前在古城时更甚,要看稍远一些的地方都会有一种睁不开眼的感觉。
随着太阳升起,沙漠上的温度也很快升高,即便视野之内就能看到水源,空气还是干燥的令人抓狂。明夏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嘴唇,舔到了满嘴的血腥味儿。
血腥味儿对青丘是有一定的刺激作用的。他小幅度地晃了晃尾巴,有些焦躁了,“你刚才跟李悠然说什么了?”
明夏揉揉他的耳朵,一下一下给他顺毛,“我告诉她,如果她顺利见到杜指挥,他们那边也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就让她写个纸条,交给肥鸟,然后带我们俩过去。”
青丘理解的点头,“毕老也说了,让咱们小心来着。”
“等下要是拿来了李悠然的亲笔,咱们就跟着走,”明夏嘱咐青丘,“如果不是,咱们俩就跑吧。”
他之前还想着要不要想法子把肥鸟抓起来。但转念一想,抓了它又能怎样?它领路他们又不会跟着走,难道还能逼着它开口说话吗?还是别纠缠了,赶紧回去想别的办法吧。
或许是因为杜指挥能把消息传递出来的缘故,明夏此刻再看远处的绿洲,好像也不觉得有那么危险了,即便他们自己人都还没见着,也觉得这里面还藏着什么转机。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见那只肥鸟又叼着东西飞了回来。这一次,大概是看着他们只有一人一狐,势单力薄了许多,肥鸟也不怕他们了,落地之后蹦蹦跳跳走到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才低头将嘴里的烟盒纸吐了出来。
青丘凑过去在肥鸟身上嗅了嗅。
肥鸟脖子后面的毛毛登时炸了起来,忙不迭的向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十分警觉。
这边明夏已经打开了叠成小块的烟盒纸,见一来一往的对话都被一笔划掉,只在最下方写了一行字:赶紧过来,全员集合。
明夏的一颗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这不是李悠然的笔迹。
青丘只看明夏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对了。他伏低了身体,尖牙露出来,冲着肥鸟发出威胁的低吼。
肥鸟哆嗦了一下,连忙向后跳开几步。不管它是否成精,对于天敌的恐惧都是深埋在骨子里的。它见青丘目露凶光的朝它走近两步,哆哆嗦嗦的又向后退去,然后……顺着沙丘叽里咕噜地滚了下去。
沙山比较陡,肥鸟这一滚就收不住了,一直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山脚下。等它晕头晕脑地爬起来,再艰难地飞回了山顶上,才发现一人一狐早就没影了。
肥鸟呸呸呸吐掉嘴里的沙子,目光阴鸷的盯着他们飞走的方向,低声骂了句,“妈的。”
明夏和青丘逃跑的第一站自然是停车的地方。青丘虽然也能飞,但毕竟耗力气,他们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对手呢,省点儿劲儿总没错。
不过,等他们飞到停车的沙山脚下,才发现似乎早有人预料到了他们的行程,提前一步做了些手脚:轮胎都爆了。
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每个轮胎上都有被尖利的东西扎破的痕迹。明夏回忆了一下肥鸟短短的鸟嘴,忽然又想起了老诸怀跟美人松打架的时候使得那一双峨眉刺。
不过,老诸怀那种惯爱装逼的家伙会拿着兵器来扎车胎吗?明夏总觉得这个假设挺玄幻的。
明夏和青丘不敢多留,从车里取了食物和水,匆匆离开。
距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开阳绿洲,但这个绿洲面积小,真要在这里被人堵住,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他们不敢多留,抓紧时间赶往玉衡绿洲。出发之前,明夏和梧桐就约好了,不管梧桐的小兄弟们能否再找到第六组的队员,都会跟过来接应。算起来,这个时间也该到了。
青丘却忽然停住了。他的四蹄在半空中踩来踩去,仿佛脚下垫着云彩似的,身形也随之拔高。
明夏回头,见身后已经黑压压地追上来一群鸟。
这对明夏来说简直就是噩梦重现,膀子上曾经被罗罗撕下来一块肉的地方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明夏手脚极快地解下弓箭,做好迎战准备,心里发狠的想,来一群鸟也不是没好处,至少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片刻之后,来意不善的鸟群已经看得出形貌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当中并没有来回传信的那只肥鸟。领头的是一只青色大鸟,凤头长尾,看身形比肥鸟还要大一圈,隐隐的有些像孔雀,但明夏好歹也是在动物园里见过孔雀的人,从没听说过孔雀能飞得这么高,而且还是这样的环境。
青鸟被几只体型略微小一些的青鸟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它们身后则是一大群杂牌军了。明夏认识的禽类不多,粗粗一眼看过去,有猫头鹰,也有乌鸦喜鹊,甚至还有几只长着大嘴巴的鱼鹰似的大鸟。也不知它们是怎么凑到一起来的。不过看领头的青鸟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它们来者不善。
长得再美也是敌人。明夏有些遗憾的对青丘说:“迎上去。”
青丘对他的信任根深蒂固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闻言也不多问,转头迎着鸟群冲了过去。鸟群也没料到他们俩会来这一招,登时有些躁动。但领头的一群青鸟却不为所动,威风八面的指挥鸟群缩紧了包围圈。
明夏弓上搭了两支箭。
擒贼先擒王,这道理是再错不了的。
两箭齐发,领头的青鸟猛然向上拔高,却不料仍为能躲开这两箭。其中一箭射中了它的腹部,另一箭则直接从右翅上穿了出去,在半空中飞快地掠过一道弧线,飞回了明夏手中。
领头的青鸟出师不利,却不见慌张,反而咕咕嘎嘎的叫唤了起来,粗粝的声音里自带威严,指挥着身后的鸟群从两边包抄过来。
扎进它腹部的那支箭却在这个时候刷的一下飞了出来,箭头的棱角极为锋利,一下就把原本不大的伤口撕扯开来。
半空中鲜血迸溅。
青鸟疼的嘎嘎叫唤。而那支被鲜血染红的长箭则如乳燕归巢一般飞回了明夏手中。
又是一箭射出。
长箭闪动着耀眼的光芒穿透了头领身旁的那只青鸟的脖子,箭尖上带着一团爆开的血花又穿进了它身后另外一只青鸟的头部。
两只青鸟被串成一串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领头的青鸟身形一顿,稍稍有些慌张起来。
第178章 鸾 “肉柴得很,嚼都嚼不动。不好吃。……
明夏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 有生之年竟然能与龙舌弓相遇。
若问这世间生死关头最要命的事情是什么,要让明夏来说, 当然是能源供应不上。比如用枪的没了子弹。至于重型武器没了能源, 那更是废铁一堆,不但没用, 还会增添许多累赘。
但龙舌弓不会成为这种拖累。它会听从明夏的召唤自己回来。
七爷爷所说的“认主”, 在明夏看来, 其实就是一种认可与接纳。龙舌弓愿意接纳明夏成为它的战友。这是一种合作的关系,相互依存, 相互成就。
而明夏也给了龙舌弓他所能够给予的最大的尊重。在他心里, 龙舌弓从来不是他的所有物。这世间因缘际会奇妙无比,谁知道哪一天就没了那份相聚相守的缘分呢。
明夏伸手, 抓住了还沾着鸟血的龙舌箭,搭在弦上, 瞄准了领头的青鸟。
青鸟猛地一下俯冲,避开了这支箭。然而它的俯冲却又为明夏主动拉开了一个最为适合攻击的距离,被随后追来的一支箭穿透的脑袋,嘎的一声尖叫, 从半空中摔了下去, 掉在沙地上不动了。
鸟群登时大乱。它们原本是要将这一人一狐围困住的, 如今眼见着是围不住了。
青丘趁机冲了过去, 张口喷出一团火来。一群乌合之众忙不迭的东躲西藏,离得近的都被烧成了炭团,噼里啪啦掉了下去。有幸逃脱的那些更是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沙丘之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只留下一地的鸟尸和一股久久不散的燃烧蛋白质的焦糊味儿。
明夏从青丘背后跳下来,用脚尖挑起青鸟翻了个面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鸾鸟。”青丘不怎么感兴趣的说:“肉柴得很,嚼都嚼不动。不好吃。”
明夏,“……”
这都不止是保护动物了,这根本就是传说中才存在的神鸟好吧?虽然现在看起来也没有多神就是了。
青丘翻了个白眼,“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可怜它们做什么?!”
明夏,“……”
它们身上还有这种道德标签?
青丘十分有耐心的给他的好朋友解释,“你看过《山海经》吧?鸾和凤在上古时期都是很普通的东西,也就长得稍微好看一点儿吧,根本没那么神秘高贵的。它们早年的时候曾经追随朱雀,后来见四大神兽与女娲一伙儿闹掰了,就带着手下转投到了女娲门下。”
自从进了第六组,明夏可是把《山海经》当成工作档案来看的。凤与鸾的记载当然也看到过。不过书里并没有记录它们与朱雀一族的关系。如今看这些青鸟竟然跑来围堵他们俩,果然就是仇人的做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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