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地相聚一千多公里,可飞机飞起来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所有人下了飞机,又立马上了一辆车。如此舟车劳顿,没有一个医生叫苦,因为真正的挑战还没有开始。
据说这次的病人是在工地工作,因为工作意外的原因,钢筋直接刺到脾脏附近,但那个位置不偏不倚,目前的情况是处于昏迷,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钢筋也拿不出来,一但拿出来病人一定会有生命危险,而病人也没有办法上飞机飞往北京,只有北京的医生飞到四川来。
电话当时打到北京的时候,李教授一听,这得立马做手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召集所有目前手头没有手术的医生赶往四川。
第三医院的医生赶到的时候,四川华西医院的主任马上就接见几位医生,来不及有过多的寒暄,那主任嘴里教授教授的叫,十分的谦虚,将几位医生朝病人所在的地方引,而林倪和另一位实习生则是跟在他们身后。
普外科的女医生其实不多的,这次李教授竟然还带了两个。那主任不免有些惊讶。
“李教授,您这边走,我先给您介绍一下他目前的情况。”走廊里头蔓延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是林倪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的气味。
“他的脾脏目前还没有特别大的损伤,但是腹部有积水,钢筋穿插的地方刚好是肌肉,因为这位工人长期在工地工作的原因,所以他全身大部分地方其实都是挺结实的肌肉。这也是我们不敢进行手术的原因,也就是说害怕钢筋穿插在肌肉里面不好抽出来。最担心的就是触及动脉大出血。”
教授一边听一边点点头,“他的片子呢?给我看看。”
主任将那工人的X光片递给李教授,光片上的确是像他描述的那样,林倪瞄了一眼,大概知道一个大概。
“钢筋是紧贴着从左边插进去以后贯穿腰大肌,从右侧穿去。片检查显示患者脊椎骨,目前我想的办法是,尽快手术。我需要医院两名助手,以及主任您同我一起,手术过程中务必小心,就是害怕碰到腹动脉,最终大出血而死。”
主任一边听从李教授的安排,一边招呼人去准备工作。
林倪一行人一直跟在一旁,听李教授的方案,觉得他这个做法很大胆,但毕竟他技艺高超,能冒这个险说明他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林倪,付蕾,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到时候你们站在旁边看一看。”
林倪朝李教授点点头,跟着李教授走。
大家一整天都在忙碌。还没有吃午饭,但因为情况太紧急,医院给所有人颁发了盒饭,大家也顾不了那么多,火速吃上几口补充体力,随即直接进手术室。
临进手术室时,林倪心情有些奇妙,这应该是她当医生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实打实的进入实况手术,不再是和往常一样的模拟人实验,而是攸关生死的一场手术。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当所有医生戴上口罩和手套,病人被推入手术室的那一刻,医生和死神就开始了一场赛跑,而中距线就是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当病人的腹腔被划开的那一瞬间,血淋淋的场面还是令她有些心惊,虽然平常也见过这样的场面,但见到真实场景的时候,还是和模拟实践大有不同。
付蕾站在林倪身旁,同她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教授锋利的手术刀,在病人的皮肤上轻轻一划开,里头有一层薄薄的组织,淡黄色类似于脂肪的东西,下头的是肌肉。
有肌肉的人说明他的身体好些,但不代表对于手术也是百分百的有利,李教授带着口罩说道:“这就是肌肉,他平常应该经常运动。一般我动手术,很多病人肚子一划开全都是脂肪。”
两位实习生不想错过每一秒的学习时间,这将对她们未来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
“看到没,这里就是脾脏,有轻微的淤血,应该是钢筋插在这里面太久了。要是再拖延一阵子,他肯定会发炎,发炎过后再手术,感染的机率就会增强。手术成功率就会大大降低,所以我们要知道,像这种紧急案例,一定要抓紧时间,不能有分秒的拖延。”
林倪见病人的体外的钢筋已经被锯断了,但至少还有三十多厘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体内的钢筋拿出来,这其实是很难的,也是最关键的一件事。
“我们不可能把病人所有的内脏都掏出来,然后再他的身体里把钢筋切断,这样病人早就不行了,所以我们目前的办法是,保住重要器官,在病人钢筋所穿插的位置找出一条通道,直接把钢筋抽离出来。”
李教授一边手术,嘴里一边说着话,目的是让两名实习生知道缘由。待到他真的去划开其他地方时,他便不说话了,全神贯注的进行手术,饶是他再有实力,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由于钢筋插的地方虽然不是脾脏,但是距离脾脏很近,只能将钢筋周围的组织都划开,给钢筋留下出路。
在场的所有医生都屏住呼吸,手要稳,不能抖,否则一毫米就是一条命。
最难的地方就是靠近脾脏那一侧,大概不到一厘米,连接一条动脉,若是稍不注意,直接把动脉划开,手术会很难进行下去。
林倪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见李教授手拿稳刀,不偏不倚刚好划开组织,把钢筋和脾脏隔开。所有人都呼出一口气。
感觉时间没过多久,可其实已经过了大概一两个小时了。
接下来决定成败的一步就是将钢筋取出来。这取出来也是要有技巧的,不能说一下就抽出来了,而是要慢慢的,以防伤害到病人的各种器官,其实是很考医生的体力的。
其余几个医生一起帮忙,他们握住钢筋的尾部,准备从患者的背部拉出,因为钢筋是从前部插入,如果再从前部插入的话很大几率会让病人大出血。
李教授让主任拉住患者的后背处的钢筋,他来掌管患者体内部分,主任跟着他嘴里的节奏,轻轻的将钢筋朝外挪。
“停一下。”李教授突然喊停,所有医生都知道为什么,因为钢筋表面并不是光滑的,它有一些纹路,而在主任将钢筋朝外拉的时候,它会牵连一些组织。
“林倪,你过来,帮我把这些组织拨开,以防摩到器官。”
在场所有人不敢吭声,林倪也不敢违抗教授的意思,手术室如同战场,没有退缩之说。
她走到教授面前,他们的手早就提前消毒过了,她将病人的组织分开,隔着薄薄的医用手套,触碰到病人内脏时,其实是有一种温热的感觉,就像是触摸到小动物一般,那种温度比体表温度要高很多。
她同教授站在一起,两人的手都在病人的腹腔里头,教授负责握住钢筋,她负责轻轻拨开组织。
她紧张得不敢呼吸,可是在场的所有人,不止是她都很紧张。
“主任,你接着拉。”
主任轻轻的一寸一寸的将钢筋往外拉,病人虽然打了麻醉昏了过去,明显身上流了不少汗水,助理一共两个,一个输血,一个递工具。旁边另一两位医生给患者擦掉腰部的细汗。
钢筋和人的组织和在一起,拉扯的声音像是有一条重重的木棒正在池塘里头轻轻划开,那水声不是哗啦哗啦,也不是水滴落的声音,而是若有若无的,是血液和钢筋之间摩擦的声音。
主任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不停的朝外面抽,一点点,一点点,长长的钢筋终于被抽出来。由于腹部突然抽离了一根钢筋,因为压强关系,组织也开始流血,病人开始迅速失血。
“加血袋!助理止血!”
“是。”
林倪和李教授的手还在患者的腹腔里头,他们暂时还不敢拿出来,特别是林倪,教授先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让林倪别动,由于她的手在组织上,现在动的话可能会碰到什么地方出血,相当于她的手现在放在患者的组织上,有一种暂时局部止血的功能。
“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让助理先给她输血,输一阵子,你再慢慢挪动出来。”林倪话没多说,只是点点头,不敢乱动。
助理开始给患者输血,林倪站着,其实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个小时之久,不仅仅是自己的手,脚早就麻了。静静等待助理输血,她就这样又站了一段时间,期间医生们还在做其他的后续工作。
待到病人血压正常,李教授的手握住林倪的手腕,将她的手轻轻的朝外挪动,那些组织又挨在了一起,还好没有什么大的意外,一切都还正常。
林倪脚麻得不行,不好走动,同她一起的实习生付蕾去扶她,一碰发现原来她背脊全身是汗。恐怕是心里还是紧张得不行。
这场手术还算顺利,主要是李教授的刀法,成功的避开了每一个可能出错的关键点。这种手术不是每个医生都能做的,若是今天没有李教授,这位病人恐怕是九死一生,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机会了。
“林倪,付蕾,你们快去清洗一下。”
林倪见付蕾的手是干净的,于是对她说道:“你把我兜里的纸巾拿出来,给我擦擦脸。”
付蕾一听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帮她稍稍擦了擦脸颊,林倪又让她拿一张消毒湿纸巾给她,她照做,纸巾刚到林倪的手上,林倪就开始清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