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边关的特别行政处,那边的人,毕竟地理条件放在那里,人才有限,有的人坐在那个位置可以,但是你要把他放在超出他能力的位置,可能就会出纰漏了。
吴肖肖这方面调查做得不错,能带来的人都带来了,穆元咏这会儿并不是缺人,而是要把人用在适当的位置上——目前的问题是,京城这边的模式跟边关有很大的区别,特别行政处的办事方法全部都是新的,所有人都没有经验。
没办法分辨谁更适合。
几位大佬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几个位子就吵到天翻地覆,其中包含各个新分出来的职位安排规划,这里面的每一个关节都不可以轻忽,而要兼顾各方面,各部门的运作,需要不断的修改修正,才能得出最终的一条方案。
这也是吵闹不休的根本原因。
当然在其中再兼顾一下各方的利益,就更好不过了。毕竟谁都不想无私奉献。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穆元咏如此大度,会把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中宰已经是个五十有六,算是三位宰相当中最年轻,可是他的思维却是最为保守的——在他看来右宰提的那些,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你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了你让殿下做什么?”他直接给戳穿了,这时候也不顾及面子和情面,他们之间没有那种东西。
他指着右宰提的那个总领官职,直接开喷:“你这是公然限制皇权!”
右宰也豁出去了:“皇权本就应该受到遏制,历史上皇权滥用导致的悲剧少了?”
中宰指着他:“你,你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你是不相信太子殿下,还是过于自信了。”他简直是苦口婆心:“枉付殿下如此信任你我的心,你却在背后陷殿下于不义之地。你自己找死……连累我等,你是何居心?”
“我一切皆为公心。”右宰信誓旦旦:“太子殿下大才,我承认……但是他还太年轻了。”
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人,是会变的。”
“昔年□□皇帝多么英明神武,惹人向往,开辟大雍盛世,但是不过二十年,□□皇帝就亲小人远忠臣,如不是一场瘟疫,带走了□□,又有前任宰辅王老力挽狂澜,焉有我等?”
穆元咏走进来,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禁大赞:“说得好!”
这右宰倒是令他看走眼了,挺有骨气的吗。
“胆子挺大,敢公然说□□皇帝的不是。”他笑得很和善。
但是听到的,却都煞白了一张脸。
右宰仍旧梗着脖子。
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他走过来,看看他们商量得怎么样了,他从来不吝啬分最大的权力,因为他知道他能给多少就能收回多少。
那潦草的纸张散乱一地。
他啧啧两声——这字可真够草的,能看出草圣的风范。
他一个字都认不清。
“来个人跟我说说。”他刚开口,却见四周鸦雀无声,半点不见刚刚恨不得掀起屋顶的架势。
他有这么可怕吗?
只有右宰站出来,但是不是解释,而是跪下来请罚的。
穆元咏微微愣了愣,接着才想起是刚刚那句话的锅,他能说他已经忘记这件事了吗?
他根本不介意这些,也没有以一言砍人头的喜好。
谁还没有个秃噜嘴的时候,何况他私下也没少腹诽□□那老人家。
右宰请罪有三点,其一是对□□不敬,其二是试图遏制皇权,其三辜负太子信任。
穆元咏等他长篇大论说完,等了一会儿:“说完了?”
右宰:“……”
这执拗老头一下子被搞无语了。
他想着反正也豁出去了,该说的都说了。
还怕个鸟啊。
于是也不在乎敬不敬的。
他直视着穆元咏的眼睛:“太子不罚我?”
穆元咏反问:“罚你做什么?”脸上仍旧带着笑:“你说得又没错,皇权本就需要受到一定的遏制,否则我设特别行政处做什么。”
“我要真在乎这个,我首先就是革各位的职,然后自己干,反正我三头六臂,能力卓绝,完全累不死。”
他说完反话,叹了口气:“皇权不是这样用的。”
右宰见他不是说得假话,忽然就觉得整个人跟着轻了几分:“殿下,你真的与众不同。”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明白的皇帝。
富贵本就迷人心,又是皇权这般的泼天富贵,很多人因此陷进去,出不来,倒是难得清醒,清醒难得。
“我当然与众不同。”穆元咏向来给点阳光就灿烂,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系统上下五千年所有的文明教导出来的帝王却是个不知美德为何物的憨憨,这样想想,竟然有点可悲。
右宰就笑了,也不跪了,拍了拍灰起来了。
他给穆元咏讲了一下目前的进展,这些人到底能力卓绝,没有活在狗肚子里去,在座每一个蠢人,大的框架已经摸索得差不多了,细致的需要反复纠别,倒是还在修正当中。
至于人选,各方都有推荐,其实最好的人选……
右宰说:“还是特开科举,根据职位性能重新划分考题,针对整个大雍招揽人才。”
“那没那么快。”穆元咏自然知道:“你们能做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此时已经快晚上了,再耗下去得在宫里用膳。
他像是说天气真好这般说起太监的事情:“对了,有件事要告你们知晓,就是现在这个情况,我觉得目前的宫廷存在很多资源空耗,而现在又是我们最关键的关头,我就把太监和一部分宫女全部遣返了。”
众位大臣一愣。
穆元咏继续说:“我不是很喜欢太监,而我也不打算往后宫塞很多女人,我打算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到当前的改革工作当中,住这么大的房子,从安全上考虑也有很多缺陷,歹人闯进来,找都要找半天,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现在人就是总想建大房子,娶许多女人,那么多人,管理起来就很麻烦。”
“我已经够忙了,”穆元咏语气颇为诚恳,真切:“实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打算把后宫分一片地出去,这样我就能够有更多的兵力来保卫我和各位大臣的安全,现在特殊时期,我们在为改革鞠躬尽瘁的时候,就不能在这方面出岔子。”
他在说什么,他把太监遣返了,还要把后宫,把自己的房子给拆了?!!!
众位大臣纷纷表情一片空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实在太过魔幻,这可能是大雍最不讲究的皇帝,一点都不在意皇家的脸面。
想那早早死去的先皇,知道自己有这个不孝子,说不定棺材板都要给掀翻了。
第122章 正大光明(7
今天的朝下得格外的迟, 大臣上朝的时候,马车一般都会停在宫外,虽然大佬之间撕得颜面全无,但是下人之间关系倒是不错。
比如中宰家的车夫这会儿就跟右宰家的车夫聊上了。
毕竟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两个大佬身份相当, 也不怕被巴结——这些下人什么的都不怕就怕别人巴结, 毕竟民间不是有句话叫做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府上的门房都快被烦死了。
不是, 我要真那么牛叉,能够了解我家大人的想法, 我干什么要想不开去做这个门房啊。干脆也去混个宰相当当, 它不香吗?
收礼?别别别,赶紧的,收回去, 被别人看见了, 我不想干了我。
所以车夫有时候也会面临这样的烦恼, 这时候要找人聊天, 都要找那种不招人避讳的,否则指不定就被打小报告了。
这会让,右宰家的车夫已经去摊子那里吃过一轮了, 中宰家的车夫有点闲得慌,往日这个时候,宰相大人们早就已经下朝了, 听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出来的太子殿下看来也不好伺候——有得等啰。
中宰家的车夫就说:“唉,你吃得什么?”
那右宰家的车夫先是一愣,心里头一回味, 这厮突然找我干什么,我们关系很熟吗?别是有什么阴谋吧……
真是难为这些下人,每天还要上演一出宫心计。
唉!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所以右宰家的车夫很谨慎地回了一句:“饺子。”
“好吃吗?”
这话怎么这么没营养,两个人对视一眼,右宰家的车夫悟了,什么啊?闲得无聊不是。
不过确实是无聊,他提防的心一松,就另起了个话题:“前门哭哭闹闹了好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中宰家的车夫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都是些太监,应该是碍了主子的眼,被赶出来了吧。”
说着有些幸灾乐祸:“平常人五人六的,前阵子还是爷,现在……连狗都不如。”
“奴才不就是这样的吗。”右宰车夫兔死狐悲:“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起了起身:“不过一下子赶走了这么多,是不是又要招一批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亲近的奴才肯定是不想用别人剩下的……我觉得可能。”中宰车夫猜测,接着看右宰车夫脸上表情不对:“你不是起了什么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