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咏笑了笑:“其实再多想一想,没事的,不用怕。”
小二就直摇头:“不敢不敢,这种东西奢求太多是会折寿命的,人一生的福气就那么多,这会儿太多,怕受不住,受不住。”
穆元咏:“受得住的,受得住的。”
小二:“受不住,受不住。”
穆元咏:“真的受得住,你信我。”
小二:“不不不,不能再要了。”
穆元咏:“那太子殿下真的要在你这儿住下了可怎么办呢?”
小二脸上的表情就一窒,然后跟做贼似的,低着头,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穆元咏不动声色的:“怎么了?”
小二就正经其事的:“其实我们也曾经猜过,这一条街,到底是哪家那么幸运。”
穆元咏:“哦?”
小二:“看起来概率最大的就是前头第二家,因为他们家一直接待那种特殊的客人,但是我隐隐有一种预感。”
穆元咏忍住笑,勉强正经道:“什么预感。”
小二:“我觉得可能说不定,这事儿极有可能可能会砸在我们头上呢——这个说不准的,您说是不是?”
穆元咏:“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小二就喜笑颜开:“唉,我也就敢跟客官您这么说,老熟人了,上道,不会不给面子,要跟其他的客官,我可不敢这么说,就连老板都不敢想。”
穆元咏:“没什么不敢想的,年轻人胆子就应该大一点。”
小二就哈哈哈哈的笑,也没说什么,一个劲的傻笑。
穆元咏:“其实……”
小二嗯了一声,抬头看向他。
穆元咏:“有个秘密,我只能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小二:“怎么说?”他凑过来一点,神情有些凝重。
穆元咏轻声道:“我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太子殿下。”
小二:“…………………………”
穆元咏:“真的。”
小二连忙又左顾右盼一会儿,看没人看过来,才摸着胸口道:“客官您胆子太大了,这种玩笑也能开?”
穆元咏:“……害,你怎么不信呢,我还真是。”
小二伸手要捂他的嘴,被穆元咏的侍卫拦下来,穆元咏就说:“我这么英明神武,难道不像?”
几个跟穆元咏关系好的,就在那里偷笑,也不过来打圆场,可怜那小二吓得,声音都不利索了,急得跳脚,又急又怕:“你怎么还说,都说不让你说了,唉呀,这要是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小二就一直念着:“被你害死了,这下可被你害死了!”
“果然先前就不能太得意。”小二打自己的嘴巴:“让你得意,让你得意。”
他这么做,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有个客官,鬼鬼祟祟的在那里看,看了一会儿,想要靠近,被穆元咏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他有些悻悻的往回走。
小二这下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做了,他愁眉苦脸的:“客官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穆元咏摊了摊手:“真没骗你,你想想,现在太子殿下是什么身份,又不是先前,哪里还有人敢冒充的,又不是真的嫌命长了,除了他自己本人,谁敢说出自己是太子殿下的话。”
他这句话没有压低音量,当时就被人听见了,虽然穆元咏这句话并没有自己就是,可还是有一些人故意曲解他的话。
原先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当即就像是抓住了个什么把柄,一下子跳叫起来,朝着穆元咏一指:“好啊,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自己是太子殿下!”
他跳得太快,以至于本来只想随便抖一抖小二的穆元咏有些微微愣了愣。
然后一副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那人,他也没辩解,就说:“你难道见过太子殿下不成?”
本来只是随口这么一说,那家伙立刻就一副揭穿你了的表情,拍着胸脯说自己是隔壁某某家客栈的小二,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曾经在他客栈住过,有幸就见过太子殿下一面。
然后用了一堆天花乱坠的成语把太子殿下给形容了一番,又指着穆元咏,把他鄙视了一番。
如此清丽脱俗,上赶着找死的人,穆元咏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过了。
他属下一群就在一旁看热闹,也不来救救场,穆元咏没怎么着,还觉得有些稀奇,跟看热闹似的,但是人小二是真情实感的被吓住了,他不仅被吓住,还又惊又怒,脸上因为情绪,憋得紫红,他是想要出声骂,但是却又因为那一瞬间又惊又怒又恐又惧,这些情绪全部爆炸一般涌了上来。
他竟是一个字都没能从嘴里面吐出来。
他用力的伸出手,指着那家伙,脸上极为狰狞:“你!”
“我什么我啊,”那家伙长得一脸小猥琐的样子,他还颇为得意的,甚至扬高了声音:“早就防着你们这些,没点真本事,但只会耍滑头的家伙,背地里所做的手脚,嘴里说什么不争不抢,一边说自己没有福分,一边又暗地里窜拖人假扮太子殿下,真是好一番计谋啊!”
“也就我们掌柜的机灵,早就让我埋伏在这里,就是防着你们动手脚。”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小二和穆元咏指指点点:“太子殿下!?呵!”他用力的咧开歪嘴嘲笑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
“你就算是找人给你作假,你也不找个靠谱点儿的,就他这德行,嘴上没毛,娘唧唧的,看得跟个女人似的,你竟然也能找来!糊弄大家都是瞎子吗!”
本来穆元咏是想要看热闹的,对付这种不怕死的,他甚至都懒得把这人当对手,但是这家伙,可真是胆大的紧,这么被人从头到脚的嘲一通,哪怕是曾经最艰难的日子,都是没有过的。
他才稍稍站前一步,孔稷已然听不下去了。
孔稷:“御前侍卫,把这目无王法的无耻之徒拿下!”
几个侍卫早就在一旁蓄势待发,只是没有穆元咏和孔稷等人的指令,他们不方便自作主张,于是就一直站立不动——这种令行禁止的举动是他们这些侍卫的标准素养。
所以哪怕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们仍旧没有轻举妄动。
只听孔稷一声令下,原本看打扮只是普通农汉的几人,一个转眼就把刚刚还洋洋得意的某人给按趴在地上。
那人犹自不服,仍旧嚷嚷着:“还御前侍卫,几个农夫汉子也敢妄称名诲,自取其辱,欺君罔上,尔等死到临头,休要再挣扎!”
孔稷眉头微皱:“把他的臭嘴给我封上。”
不知是谁,颇有歪才,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块臭气哄哄的汗巾,还没堵住那人的嘴,就给人熏晕过去了。
旁边几位兄弟措手不及,差点也没跟着中招,就有一位额头有粒小痣的士兵道:“害!你这是多久没洗过的,味道比得上女人十年的裹脚布!”
那歪才兄弟露出一个极为憨厚的笑容,与他那损人动作极为不符,只听他道:“没洗过,就没洗过,攒了半年了。”
那小痣的士兵听出他语气里面的洋洋得意,更是忍受不了:“你倒还得意上了!今天修整,我掐也要把你给掐去好好的洗一洗。”
两个士兵小声又快速的互相调侃,客栈里面的客官有的还在吃饭,这下饭也不敢吃了,但是也没一个人跑,倒挺胆大的站在一旁,一副看着热闹的样子,也不躲避。
隐藏在人群里面的士兵借机跟人套近乎,说:“你们不怕出事吗?”
有人就小声说:“皇城脚下,哪里会出什么事情,真要有事,那些当官的还要不要脑袋了,你等着吧,不出半柱香,这些人都会被带到司狱里面去,几顿杀威棒打下来,人就老实了。”
士兵微微颔首,觉得这边的治安管制得还是可以,他暗暗记下,打算送到情报处,看能不能换点积分。
穆元咏如今在自己的部队里面施行的是积分制,也就是说你有贡献了,就给你算积分,然后积分可以兑官职,兑钱,兑一切的东西,这样就不存在我只想要钱不想升官但是没办法,得了奖赏还心不甘情不愿的人了,这里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些小小的自主权利。
但仅仅只是这么一点小小的自主权利,整个队伍的风气也随之跟着一变,不再是长官三令五申,几次三番的强调你们要怎么怎么做,又是杀威棒又是甜头给的,还要杀鸡儆猴的闹,折腾了半天也没能给折腾明白,该不听的还是不听。
但现在大家是主动的去做,甚至不用你去强调,自己背规章制度,自己遵守,自己想办法做贡献,得积分,有的是想要多拿点钱,有的是想要往上爬得更快一点,人各有志,这固然没错,但是最终穆元咏也能让他们都朝着一个方向使劲。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军队。
第110章 辉辉朔日(11)
穆元咏其实想着孔稷的动作是不是太大了, 怕惊扰到掌柜的生意,但是看客人都很胆大的样子,遂放了一半的心。
那被抓住的人仍然犹自挣扎,还不死心, 明明被制住了, 却反倒洋洋得意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