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玲确实完整。据弟子禀报,他们实验过,其克制妖族的能力还在。
只是,上面却布满着血丝般的裂纹。
看起来,就像铃铛碎了之后,被殷红的血生生黏了起来。
但是他入手仔细摸索,却依旧还是光洁莹润的触感,没有一丝修补的痕迹。待到认真端详那些血痕时,发现这倒像未曾皲裂,而是瑶玲的白玉石与生俱来自带的纹路。
殷长座耷拉着眼皮,他沉思片刻,突然问道:“你是说,与陆望予同行的还有一个妖族。而他的血,让这只瑶玲复原了?”
传信弟子大气都不敢喘,只是战战兢兢地回答:“回长座大人,那边确实是这样说的。”
殷远山用力收紧了手中的铃铛,闭了闭眼。随后,只见睁开时,那双敏锐的眸中精光一闪。
“将这只瑶玲送到瑶阁慕长座手中。然后通知下去,让他们不只要活捉陆望予,他身边的那个妖族,也要全须全尾地送到我面前来!”
“是!弟子领命!”
殷长座话锋一转,他询问道:“宁枳到哪儿了?”
弟子行礼回复道:“宁首席刚到滕乔镇,得知消息后,正带队往事发峡谷赶去。”
他摆摆手吩咐道:“你去传讯,让她原地待命,说我会即刻动身,与她会合。”
见传讯弟子领命匆匆离去后,殷长座双目微阖,他长舒一口气。
陆望予当真是送了个大机遇啊!
现在本不是对南岭下手的最好时机,他们其实根本没有找到万全之策,来破解苍山与虚狱的大阵。
容晟府宁死也不交出典籍的结果,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
这般仓促的行动,完全是因为——他们瑶阁内部的矛盾严峻起来了。
当年秦朝见唤瑶不可破,便与千名阵法师在苍山设下大阵,使了一招釜底抽薪。
唤瑶是他们在苍山上建立的天柱,而真正的武器,其实是那一只只能调动唤瑶的白玉铃铛。
它是由唤瑶脚下的白玉经秘法洗练而成的,与唤瑶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
瑶玲一响,便能使唤瑶生效,引灵气入妖族体内,从而一招制敌。
但是苍山大阵一成,阻断了人族进入的任何途径,苍山白玉的供给便断了……
原材料无法获得,瑶玲又是极其易损易碎的玉制物件,便成了只少不多的消耗品。
与此同时,流落在人间的妖族也越来越少……随着千年来无止境的猎捕,要么都被杀被抓了,要么被容晟府救回了虚狱,现存于世的越来越少。
若是妖族从人间彻底消失干净了,他们瑶阁也回没了存在的意义。十九香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可开销也却一刻都不会少。
在收到阵法师的传讯后,他们示意十九香举办最后一次的琳琅宴。那是他们对南岭容晟府这个斗了近千年的对手,发出的决战邀请。
南岭应邀,毫无疑问,最后以惨败结尾……
武器与猎物的日益减少,让瑶阁这个隐隐居于修真界之首的隐世大派,逐渐步入危机。
他们当惯了人上人,受尽了世人的敬仰与追捧。但若是人们知道妖族——他们最大的“威胁”,已经再也成不了气候,他们这样的“卫道者”,身上的光环又还能剩多少?
精怪也少有,一昧地让妖族顶替精怪的恶名,也并非长久之计。
如今已是困局,所没有突破,再听之任之,只怕瑶阁会跌落神坛,泯然众人矣。
千年来,他们手中瑶玲的数量在逐年减少,已经几乎被奉为珍宝典藏了。毁一只便少一只,极其珍稀。
所以,刚刚通传的弟子,在听闻一口气损毁了四只瑶玲后,吓得两股战战,几乎根本不敢前来汇报。
若是瑶玲一直这样减少下去,哪怕他们解开了虚狱大阵,放出了妖族,凭借仅存的几只瑶玲,也根本没有办法达到完全控制妖族的目的。
所以,他们首要的目标,是在解决虚狱大阵之前,破苍山。
虚狱不好破,经过改进的苍山大阵更是硬茬。他们当前所有的希望,都在于那位神秘的阵法师,在于他身上那些有关苍山与虚狱的图纸阵法。
找到陆望予,摸出那名阵法师……
现在还要加上一条——捉住那名妖族。
如果他的血确实对修复瑶玲有奇效,那便好好地养起来。他将源源不断地贡献出自己的血液,成为他们珍贵的瑶玲修复池!
这样,瑶阁又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好好对付苍山那个碍事的大阵了。
陆望予身边带着一个妖族,而捉妖,可正是他们瑶阁的老本行啊。
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不知不觉,夏阳节随着骄阳越发放缓的步伐,到了人间。
等到陆望予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贫瘠深邃的崖底,发现他们竟被南柯笔送到了西境的偏僻之处。
一瞬万里,就像一梦千年。
涂凡真人的南柯笔怕是已经修炼到登峰造极之处了。
西境干燥多黄沙,地广人稀。他们总算来到了一个较为繁华的小镇,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地方。
想来那些人搜到西境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他们便打算在这个小镇待上几日。
陆望予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然后他们便发现,周围仿佛热闹起来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烈日般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夏阳节要到了。
夏阳节一是为了祈求风调雨顺,谷物丰收,二则是通过某些习俗,来避免酷暑到来时,百姓们“苦夏”的症状。
陆望予他们跟着师门走南闯北那么些年,各地的夏阳节都过了,自然对其中的流程熟悉。
在田间祭祀神灵,祈求风调雨顺;穿葛衣或纱衣,象征暑气不侵;同时邻里互赠新茶,意为消暑尝新。
人们在这一天,奔走庆贺,互赠新茶,倒也是其乐融融。
陆望予被他们朴实而欢喜的气氛感染,心上的紧迫之感,也缓和了不少。
他如今在房里慢慢地整理着图纸,已经完成了半数左右,但进度却停滞在了一张较为奇怪的阵法简图中。
观其构造,它并不属于苍山或虚狱大阵的任何一种,倒是有点聚灵阵的影子。
难道是拿错了?陆望予看了看图纸上旁一个小小的苍字,却也不敢断言这只是个巧合。
宁可错,不可漏。他还是耐着性子,开始临摹这个不知名的阵纹。
卫执约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他垂眸,满是专注地研着墨。
他从小到大都是个温和安静的性子,研墨、裁纸、晾干,他一声不吭,却能悄无声息地妥善处理好周遭一切事物。
就像杯中随时保持着温热的茶水,等到他人饮入喉中时,只认为是恰好的时间,遇上了恰好的温度,却从来不会察觉到那一丝处处留心的熨帖。
不知不觉,陆望予执笔到了夜幕落下。直到鼻尖隐约传来了饭菜诱人的香味,他才从图纸上挪开眼,回过神来。
桌上已经被好几个硕大的盘子挤得满满当当了。
西境民风豪迈,也反应在吃食上。一个大盘都快抵得上宴都的五碟小菜了。
他走进一看,不禁有些好笑。
盘子硕大,可每一份菜都只堪堪铺满了盘底,看起来恰好是两人份。
这可不像晌午时店家的作风啊。
陆望予眼中含笑,声音也带了几分调侃,道:“执约,这店家不会上午就将我们一天的伙食都做完了吧。”
卫执约正摆着碗筷,闻言看了他一眼,倒是认真解释道:“上午的菜也太多了,我傍晚时特意去与店家说了,将菜减上八分,但他却死活不允。”
他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慢慢道:“我没办法,只能让他做了,然后借着赠新茶的由头,将一些菜分给了街坊四邻。”
赠新茶……
陆望予轻轻拍了拍额头,恍然道:“我竟忙忘了,今日是夏阳节……”
他有些愧疚:“都怪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本应该让你出去看看的,见识见识西境的夏阳节。”
卫执约将碗往他面前一递,倒是有些无奈:“夏阳节在哪儿不是过,为什么非得让我出去呢。师兄,你还是吃饭吧,那张阵法图磨了你快一个时辰了,吃完还得继续呢……”
吃完了饭,收拾好东西后,陆望予又慢慢地踱到书案前,但拿起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微微叹了口气,抬头道:“执约啊,你去逛逛吧……去感受下西境的夏阳节是怎样的风光。”
卫执约正准备收拾晾干了墨的宣纸。闻言,他却是头也不抬地拒绝道:“各地夏阳节的习俗都大同小异,而且我已经与邻里互赠了新茶,师兄杯中的便是……已经不用再去逛了。”
陆望予所有的理由都被噎了回来,但这并难不倒他。
他采取了迂回的战术,故作委屈道:“可我却很想去呢,但就是脱不开身,所以就想让你去逛逛,回来跟我讲一讲……”
“再说了,执约你只赠了你那份新茶,怕是还没替我赠吧……”
卫执约:“……”
平时也不见师兄对赠新茶那么感兴趣。
他却没辙,他知道师兄一定在对自己忘记夏阳节的事情感到抱歉,他会觉得是自己的失误让他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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