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只剩几人,卫执约一身浴血,皆是被他人溅上的。他回头去看陆望予,却见他松开手,匕首应声而落,随即,伤口处滴滴答答淌下了污黑的血!
匕首有毒!
卫执约突然想起,那女子开始便将毒蝎的血抹在了匕首上!他眼睛瞬间红了,杀意一瞬间达到最盛,手中的剑愈发凌厉。
不过蝼蚁!卫执约将剑送进最后一人的胸膛时,心中满是压抑着的滔天怒火。
他片刻不敢耽搁,收剑转身,急忙赶到陆望予身边。
陆望予的脸色有些苍白,唇也失了血色,但思维还非常清晰。他看起来略显疲态,轻喘道:“执约,我们现在……必须立刻前往安河镇……”
卫执约见他已在手臂端紧紧绑上了死结,阻止毒性继续蔓延,心下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他满心焦急,知道现在必须为师兄找一个安稳之处疗伤。此处太过明显,若是再来上一拨人,他们就无处可逃了。
他只能咽下所有的焦灼,小心地搀扶师兄上马,然后迅速翻身上马,牵引着师兄的坐骑向安河镇疾驰而去。
第34章 云劫(十四)
安河镇是一个民风淳朴的水乡小镇。一条河流贯穿全境,两侧则是青砖碧瓦的房舍。
卫执约简单地擦拭了脸上的血痕,他将沾血的外衫脱去,换上了干净的衣衫。陆望予手上的绑带暂不可解,只能用从容晟府带出的黑披风遮掩血污。
就这样,他们在安河镇的一间客栈住下了。
客栈掌柜本来还被陆望予满手的血吓着了,听说他们二人路上遭遇了毒蛇猛兽后,顿时生出了几分打拼不易的心酸。
他急忙招呼小二带陆望予他们去医馆看看,不料却被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婉拒了。
“掌柜的,走南闯北那么些年,我身上备好了祛毒的法子。您提供间安静的客房,我就能处理好……”
掌柜的本想再劝劝,可是看到面前年轻人笃定的眼神,却让他对这番话莫名地生出了信任。
他也不再迟疑,只是再三嘱咐:“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可要及时说啊……”
卫执约搀着陆望予去了后院的客房,见小二关门离去后,他才敢显露出焦急的神色。
“师兄……”卫执约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却见陆望予抬头,他脸色苍白如纸,但还是冲他勉强地笑了笑,安慰道:“执约,我没事的……你先去买点换洗的衣物,等你回来,我就没事了。”
卫执约咬紧牙关。买什么衣物,乾坤袋里早就备好了各种物件。
他明白师兄的意思。
他又想一个人闷不吭声地承担下所有事情,将所有伤痛都往肚子里咽。
他眼眶微微泛红,声音有些沙哑:“不,我陪着你……”
“执约!”陆望予似乎已经到了承受的边缘,他踉跄地撑着桌面,额角青筋迸起,豆大的冷汗不住地下落。
他的语调微微上扬,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
他闭了闭眼,调整了呼吸,语气慢慢地柔和下来,道:“执约乖,你出去逛逛,一个时辰,我便好了……”
他最后的尾音带颤,却还在逞强说着风轻云淡的话。
卫执约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他咬破了唇。
他知道师兄要强,更知道,只要他不离开,师兄便依旧会死撑着。
他的眼角微微泛红,神情却黯淡了下来,缓慢着一步一步倒退,就像踩着刀尖一般,每一步都带着剖心刮骨的疼痛。
卫执约假装不知情一般,他配合着笑了笑,缓声道:“好,我去逛逛……”
他退出了房间,贴心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转身,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贴着门坐了下来。
脸上无悲无喜,心中却鲜血淋漓。
他默默地将头埋入臂弯中,听着屋内时不时传来的痛苦的闷哼。
突然,屋内传来了清脆的瓷器破裂声。
卫执约猛地抬起头,他双手紧握成拳,生生咬牙忍下了冲进去的念头。
不料屋内竟然隐约传来了陆望予的轻声呼唤:“执约……”
卫执约心里一跳,揉了揉眼睛,强装镇定地回应他:“师兄,我在。”
陆望予轻轻笑了下,他声音虚弱,却还带着一丝笑意:“我就猜到你还没走。听话,你去逛逛,一个时辰就好……”
卫执约的心又重重地沉了下。
他听着心头血滴滴答答地落下,耳畔却响起了自己缓慢的答应:“好,我听话。”
话音落下,他就像是生生被抽走了魂一般,机械地一步步下了楼。
他想:我听话,师兄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知道。
正是夜将至未至之时,夕阳已经没入山坳,月影却还迟迟未露光辉。
街上昏暗,几家灯火亮了,几家却还盼着这最后的余光,还能多坚持一刻。
卫执约失魂落魄地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耳边是小桥流水声,潺潺悦耳,却也使人心烦意乱。
他身上明明空无一物,却感觉像是负着一块巨石踽踽独行,使得脚步无端沉重,就连呼吸都不顺畅。
他漫无目的地踱过石桥,到了岸的那头。人更稀,景更寂,似乎通往郊野更为偏僻的人家。
我不能走得太远……卫执约微微回过神,心底暗自提醒了一遍。
他又往回走了,迎面正遇见上了一位拉着木质板车的年轻汉子。
车轮辘辘作响,碾过了桥上的青石,发出了沉闷而稳重的声音,听起来就知道,这车上的东西分量不轻。
年轻男子弓着身拉车,卷起了短褐的衣袖,健壮的臂膀绷起弧度,看起来颇为不易。板车旁还有一个更为娇小的身影,借着朦胧的光,卫执约看清了她梳的妇人髻。
应该是收摊归家的年轻夫妇。桥上有陡坡,这样重的车怕是推行困难。
卫执约上前想搭把手。
果然,桥面经年日久,早有磕绊的痕迹。车轮突然卡入了一个石缝中,年轻汉子被突然拽住,重心便不稳,脚一歪便摔倒了地上。
眼见着这车要顺着坡向后滑,妇人却怎么也拉不住。她死死拽住车沿,竟是要被车一起带下去!
突然,车稳稳地停住了,卫执约一跃而前,一把便稳住了车把。
女子见状,喜得几乎要垂下泪来。她飞快地奔向车头,伸手扶丈夫的同时,还不忘急切地向恩公表达自己的感激:“多谢!多谢大侠出手相助!”
她有些语无伦次。
卫执约倒是缓声道:“无妨,你先看看他如何了。”
年轻汉子似乎一下伤到了脚,他扶着妻子,右脚绷着脚尖在空中轻轻转了个圈。
他小声地抽了口气,看起来疼得不轻,却笑着回道:“没有伤到,多谢公子帮忙!”
妇人倒是一把识破了他的谎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还没有伤到?这都疼成什么样了?”
她眼中的泪摇摇欲坠,急急地便要去撩他的裤腿:“你让我看看!”
“哎呀!你莫哭……”年轻汉子辩解着,他微微避闪,“真的没事……”
妇人终于还是撩起了他的裤腿,脚踝处看起来确实无碍,可脚踝的上方,一大片的青黑却让人触目惊心。她一下便愣住了,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她哽咽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弄上的!”
年轻汉子抱歉地对卫执约笑了笑,让恩公见到了这样的事情,颇为不妥。
见妻子还在默默掉着眼泪,他只能实话实说:“昨日与东子他们在码头卸货时,不小心被砸了一下,只是看着吓人,过两天就好了……”
妇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落下的泪,呜咽道:“那你为何不与东子他们说?好推了明日的活儿……你这样如何能去?”
年轻汉子黝黑的脸上急出一层薄红,他争辩道:“这不过是小伤,怎么好去麻烦人家呢?你也真是……”
闻言,妇人抬起哭红的眼睛,她声声泣泪,控诉道:“那我呢?不麻烦他们,你倒是连我也瞒着!我是你的妻子啊!”
年轻汉子被自家小妻子哭软了心,他一时也有些哑然。
他垂眸,眼中一片柔软,小心地组织语言,认了错:“我……我下次一定不瞒你了。你莫哭……你一哭,我就难受。”
卫执约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二人。
不曾步入尘世的神灵,终于俯身倾听、理解众生的喜怒哀乐了。
年轻汉子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妻子,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转身,欲接过车把。
他慌忙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道:“恩公快放下!瞧我,竟将恩公晾这儿了,实在不好意思……”
卫执约却未放手,他回答道:“无妨。这桥不平坦,你腿脚也不便,我助你们过去吧。”
男子慌忙摆手道:“这怎么行?这……恩公你快放下!”
卫执约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拒绝,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单手便将车安安稳稳地拖过了桥。
男子也迈着不太稳的步子,跟在后面推车。
过了桥,他却说什么都不让卫执约再帮忙了。卫执约也不知他究竟要走那条路,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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