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闻霄双手捧着茶杯却并不喝，只是取暖，听到观沧海的话，开口道：“小孩子的耐心差些，要是您现在带他来，他肯定坐得住，观唐很聪明的。”
观沧海笑着摇了摇头：“聪明和耐心是没有关系的，钓鱼磨练的是心性，坐不住就是坐不住，所以他书法也练不起来。”
顾闻霄微怔，因为他想起了之前观唐留给他的字条，上面的字漂亮极了。
“我觉得观唐的字很漂亮。”
“画虎画皮难画骨，他的字漂亮是漂亮，但是内行人一看就少了点灵魂。”
听到观沧海这么说观唐，顾闻霄心里有不满，但毕竟这是观唐的父亲，所以他也只是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观沧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教书法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真正和我心意的学生，闻霄啊，从昨天我们两下的那局棋我就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很能沉得下心，也很有大局观的人。”
听到这里，顾闻霄心念一动，抬眸看了一眼观沧海，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
“所以我今天才会带你来钓鱼，”他转头看了一眼顾闻霄，眼里都是笑意，“不过也证明我没看错，你确实是那块料子，我想问问你，你……”
观沧海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爸！E神！”
第41章
观唐小跑着来到了河边,就见到顾闻霄果然穿着他爸的绿色军大衣，坐在矮小的马扎上,双腿因为太长而往两边弯着，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爸，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没有小马扎坐,观唐也不在意,在顾闻霄的旁边随意地蹲了下来,看到那个红色小桶还探头看了一眼，“咦，E神，这是你钓的鱼吗？好多啊。”
红色的小桶里有大约六七条鱼，不过都不大，正活泛地在桶里玩着水。
“小点儿声，鱼都被你吓跑了。”观沧海虽然嘴上抱怨，但是嘴角眼底却全是笑意，看到儿子冷得直往手心里哈气,正准备将自己手中装着热普洱茶的杯子给他取暖，却发现已经有人动作先他一步——
观唐发现手上一暖,侧眸一看，原来是顾闻霄将水杯递给了自己。
他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接过,笑着说：“谢谢啊，E神。”
观唐的笑容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令顾闻霄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客气。”
观沧海隐约感觉这一幕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爸，你钓了几条啊？”
观唐看完顾闻霄桶里的鱼，又不甘寂寞地走到了他爸的旁边，一边问一边低头看他水桶里的鱼。
观沧海低头，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观唐的头：“没几条。”
观唐一把捂住脑袋，不满地抬起头：“不要拍我的头，拍头会长不高的。”
“哪儿来的歪理？长不长得高是看你的骨缝闭合没有……”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观沧海瞪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观唐这才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好像有点问题，于是赶紧补救：“咳咳，玄武念经，玄武念经。”
接着立即转移话题：“爸，你这桶里怎么才三条？人家E神桶里是你的两倍呢。”
还没等观沧海说话，顾闻霄倒是先开口了：“是叔叔把容易钓鱼的位置让给了我。”
观唐看着两人不到一米的垂钓距离，沉默了，心想，顾闻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观沧海摆了摆手：“这个跟我可没关系，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闻霄技术好，鱼愿意上钩。”
听到这句话，观唐一下笑了出来，技术好，鱼愿意上钩，听上去就好像顾闻霄是个海王一样。
“你笑什么？”观沧海奇怪地看他一眼。
观唐连忙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起高兴的事。”
直到蹲到腿都快发麻了，观唐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哦，对了，妈让你们早点回去，天气预报说一会儿要下雪。”
不过此时的天色也确实变得不太好了，本来还阳光明媚、微风阵阵，一转眼太阳就被云层严严实实地遮挡了起来，天色也变得有些阴沉。
“那好吧，我们回去吧，这个天气鱼也不会出来觅食了。”观沧海率先站了起来，掸了掸裤脚的草屑，对着旁边的两人说道。
观唐蹲的时间太久，猛地一下站起来，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加腿软，幸好有顾闻霄在他身后不着痕迹地扶了一把，才让他没跌倒。
因为观沧海和顾闻霄都是步行过来的，所以观唐也没去找共享单车，也跟着他们一块儿走着，还把他爸手里那个装鱼的红色小水桶拎了过来。
观唐晃悠着手里的小桶，美滋滋地说道：“这么多鱼，两条做糖醋的，两条清蒸，两条煮汤，剩下的小一点的做成炸鱼条。”说着说着，观唐把自己给说馋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一旁的顾闻霄虽然没有看观唐，但是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看到这个小动作，不由唇角微微扬起，他真的好可爱。
“E神，你喜欢吃什么样的鱼啊？”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顾闻霄听到观唐的问话才发现话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微怔后很快回答：“都可以，我不挑。”
观沧海：“闻霄是H市人，吃东西应该偏好甜口吧？”
“这你就猜错了，爸，”观唐得意地一挑眉，“E神虽然是H市人，但是口味却是C市的，平时吃得可辣了，跟我刚好相反。”
顾闻霄抿了抿唇：“甜的也吃。”
观沧海有些惊讶：“H市的人普遍不太能吃辣啊，闻霄来C市几年了？”
“……快两年了。”
“这么小就一个人来C市，家里应该很担心吧？”观沧海感慨道，当年观唐说要去俱乐部打职业，虽然同在C市，还是让他们担心了不少时间。
这回顾闻霄沉默的时间就有些长了。
观唐一听到这个话题就知道要糟，正在他准备打圆场的时候，顾闻霄却开口了。
“还好，我从小就不怎么在家住，所以家人比较习惯，不会太担心。”语气有些僵硬。
观沧海点了点头，以为顾闻霄是从小读寄宿制的中小学，也没有多问。
之后的一路上，顾闻霄有些沉默，观唐虽然一直在和他爸聊着天，却也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顾闻霄。
他低着头，只能看到轮廓俊美的侧脸，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也就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
唐静姝一边给观唐包里塞着自制的小点心小零食，一边嘱咐道：“训练重要，但身体更重要知道吗？要好好照顾自己，你看你这次回来都瘦了……”
观唐有些无奈：“妈，每次回来你都说我瘦了，要真是这样，我现在怕是已经瘦成骷髅了……”
“瞎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唐静姝瞪了口无遮拦的儿子一眼，“呸呸呸，童言无忌。”
观唐不敢反驳，只在心里小声嘟囔，就他这年龄也算“童言”吗？
同样的东西唐静姝给顾闻霄也准备了一袋，一边递给他，一边朝他笑笑：“下次有空，小顾还来家里玩啊。”
顾闻霄犹豫了一下，看到唐静姝又将袋子向他这边递了递，于是伸手接过，礼貌地说：“谢谢阿姨，我有空会来看叔叔阿姨的。”
“诶。”唐静姝高兴地应了一声，笑眼弯弯。
本来观唐还想再家里多留一会儿的，却被唐静姝以“别让战队的其他人都等你们两”的原因给推出了家门，这时才下午两点。
因为学校有事，观沧海一大早就去了学校，此时观唐和顾闻霄只好打车回基地。
一路上，顾闻霄都有些沉默。
观唐见他眼尾微微下垂，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不由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E神，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顾闻霄转头：“……没有。”语气却有些低沉。
他只是觉得这种普通的家庭生活真好，然而当他想起自己的家里时……
观唐的眼睛眨巴了一下：“真没有？”
顾闻霄点了点头。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观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不是想起了我们元旦之后就要安排得很满的训练？害，想到这个我也不开心。”
日复一日的训练总是劳累又痛苦的，而他们能做的就是苦中作乐。
见观唐想歪了，顾闻霄也不去纠正他，沉默不语，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对了，我妈给我准备的桂花茶忘记拿了。”观唐猛地一拍大腿。
不过，这么大的力气应该会感觉到有点疼才对，怎么大腿丝毫没感觉呢？观唐疑惑的低下头，却发现——
自己的爪子正搭在一条结实有力的大腿上，而那显然不是自己的……
观唐都不敢抬头看顾闻霄的表情，正想收回自己不老实的爪子时，手腕却蓦地被人抓住了。
“打了我就想跑？”清冽好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观唐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抬头：“咳咳，手它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指示的，主要可能是因为E神你的大腿比较好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