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萧栗写的字全程是捧着本子单手写字,小黄本的问题与回答更是浮现在本子上,只有他一人看到,至于天机与姜移折二人——虽然小黄本因为震动跌落地面,但他们只认为是萧栗的口袋有点浅,是个意外。并且起初他二人由于害怕笔仙,选择了站在萧栗对面,因此也没能看到任何信息,他们只能看到笔仙在纸上的回答——
小黄本,那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黄的样子。
天机更是暗自揣测着想,萧栗究竟问了笔仙什么问题,不好大声说出口的,竟然回答会是小黄本?
萧栗顶着前方二人探究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在那只黑色水笔身上。
自萧栗将小黄本塞回去后,笔仙就停止了颤抖,它好似还是有些惊惧,笔身在原地绕着圈地打转,良久之后,才停歇下来。
这期间天机看着萧栗的那几个问题的答案,竟也有些跃跃欲试,他试着问笔仙:“笔仙啊笔仙,我可以也问几个问题吗?”
笔仙的回答很爽快:【可以。】
天机总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事关性命,他谨慎地又问了一下:“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吗?”
那支黑色水笔笔锋划出了讽刺般的弧线,笔仙又恢复了厉鬼应有的样子:【当然,代价就是你的性命。】
【你想怎么死呢?】
天机干巴巴地说:“…………我想老死,你看这事成吗?”
青年不仅有点害怕,还有点委屈,他心想:你刚才跟夏洛克可不是这么说的!
“好了,不要逗他了,”萧栗握紧了黑色水笔,“来,带路,我想回去了。”
他没有等笔仙的回答,说完就收起了纸,重新折叠好还给天机,同时手里仍旧握着那支笔,将笔盖对准车厢的墙壁,一路向前走去。
天机等二人跟在他的身后,不知道为何,竟隐隐有一种“笔仙是楚楚可怜的人质,而夏洛克则是那个残忍无情的坏人绑匪,正带着人质一路畅通无阻地行走”的错觉。
夏·无恶不作·洛克走在最前方,这次有了笔仙的亲自带路,在他一只脚迈出这节车厢的下一秒,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有着不同门牌号的房门,而不是无限重复,鬼打墙消失了。
天机松了一口气,在走到自己房门口的时候,他指着对方手里的那支笔问萧栗:“那这支笔你打算怎么办?”
“留着,”萧栗跟着他的视线看去,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只笔——他将笔仙所附身的笔和他原先备着的笔并排放着,“我原来这支快没墨了,正好换成它。”
天机再一次感受到了词穷,在那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鬼打墙经历里,他竟然词穷了四五次之多,这已经是创了他本身的记录。
青年好意提醒对方:“可笔仙就寄居在这支笔上,你留着会有危险。”
萧栗定定地看了他两秒,随即恍然大悟地说:“你说得对。”
天机还没来得及为拯救了自家队友的生命感到欣喜,只听对面的少年语带遗憾地说:“这是笔仙的家,我不能直接带走它。”
天机:“…………”
——你在遗憾个什么劲儿,你只听了我的前半句话吧?重点是危险的笔仙,那是鬼啊小老弟!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
第43章
萧栗还没来得及处置手里那支笔,笔仙就先动了起来。
那支笔像有自我意识般地一颤,从萧栗的手上落了下去,在地上朝远方滚去。它没有滚到尽头,只滚了大概两米,就离奇地消失在了地面上。
萧栗遗憾地收回视线,他握着自己那只快没墨的笔,回头朝天机道了声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月华如水。
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睡眠,不管是轮回者还是普通乘客,就连翻来覆去最难受的佳艺都模模糊糊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然而就在这时,某一间房间却起了不一样的动静。
那目前是属于阿伟的房间,他正盖着被子在柔软的床铺里呼呼大睡,房间里充斥着他的呼噜声。
他的床铺之下,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抓挠声。
就像某个人,正躺在他的床下,大睁着眼睛,用手指甲去挠床板。
阿伟浑然不觉地继续熟睡。
那抓挠声持续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应,变作更加用力的撞击。
这下声音更大了,还伴有物理震动,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都被捶的掉了下去。更别提睡在床上直接承受那股冲撞力度的阿伟了,他最后甚至觉得整张床都被捶得跳了一下,这下即使是他也不得不醒来。
阿伟迷迷糊糊地醒来,他挠着头发,茫然地环视着房间里,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被震醒,是做梦了吗?傍晚看到了萱萱的惨状,因此他夜有所梦?
然而阿伟看了一圈,这房间里没有任何人,火车也依旧在匀称地全速前进着。
错觉……?
阿伟想起之前萱萱的死状,不知怎地,那尚且浓郁的睡意渐渐淡了去。
他的确有些怕,但仍旧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灵异力量。
阿伟坚持认为是某个人溜进来谋杀了萱萱,并将萱萱拖入床底,因此他入睡前还特地锁上了门,甚至还拖了一把椅子堵在门背后。这样若是有人要进来,那么必须得拖动椅子将他弄醒。
现在那把椅子还在,还没人进来。
阿伟想到这里,准备下去确认一下门锁依旧安在——
他的脚刚落地,就从床底伸出来一只手,力大无穷地抓住他的脚,狠狠一拉!
阿伟发出一声惨叫,那股力量太大他完全抵挡不住,抓着地毯的边缘也于事无补,直接被拉进了床底。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萱萱会是那样的姿势死在床底,只可惜已经晚了。
下一秒,血液从床底流了出来,染了满地。
这一幕,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也发生在火车里不同的房间中。
其中有一个,便是萧栗。
他睡的不沉,当那抓挠声依旧十分轻微的时候,萧栗就醒了。
窗外透进来些许月光,这时候火车正行驶在野外,路过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田,它们沐浴在月光下,极为美丽。
挂在窗帘上充当摆件看油菜花的人偶忽地一百八十度转过了头,看向那张床。
床下的指甲挠过坚硬的床板,发出细碎的声响。
萧栗没睁开眼睛,神色有些被吵醒的不愉,只是用手重重地在声音来源处敲了一下床面,跟那声音对着敲——他用的力气有点大,发出的声音竟一时盖过了床下的抓挠声。
那声音有了半刻的停滞,随即又大了起来,更加尖锐,就像指甲都深深陷进了木屑里,硬生生要把这床板挠破,引起听者的极度不适。
这一次萧栗睁开了眼睛,他没有再跟这声音对捶,也没有下床查看,而是趴在床沿,省事地直接垂下头,朝床下看去。
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的头是倒立着的,恰好撞上了床底的那张鬼脸。
那是一只浑身惨白的鬼,正蜷缩在床底,用手指去挠上方的床板。如果不是左右两侧有空隙,那画面就跟它挤在棺材差不多。
鬼脸很明显没有想到萧栗的脸会突然出现,它的手还停留在床板上,扭过头视线也正好看到突然出现的那只脑袋,一人一鬼四目相对。
乍一抬头看到倒立人头的鬼脸:“…………”
萧栗的脸色是难得的差,有一种被吵醒后的不满:“吵什么?”
他越是生气,声音就越冷静,带着难得的冷硬。
鬼脸:???
鬼脸当然不会说话,它陷入了某种近乎呆滞的状态,在三秒的停顿后,它自然没有回答,直接朝着萧栗头的方向伸出了手——b r
它的那只手就跟橡皮泥一样,可以任意伸长,转眼就到了萧栗的面前。
萧栗在那只手到达之前,就将头又缩回了床上,他坐在床边,看着那只手因为目标落空又在空中不知所措的张开,又被鬼脸收回去。
而人偶无限延长的发丝也在同时来袭,檀立似乎以为萧栗避不开,发丝张开想要阻止那只手,然而此时它也落空了,双方在空中并未交锋,就相互收敛了去。
萧栗再次探出头,对床底那只焦躁不安的鬼脸比了根手指示意对方安静点:“嘘。”
由于他此时的姿势,头发全都垂落下来,露出一张完整且倒着的脸。
在鬼脸的视线里,萧栗其实只露出了一个悬空的头,还竖着一根手指,眼神充斥着不耐,其余的部位全都被床垫所遮挡,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可怕。
鬼脸那张阴郁的脸露出一抹被吓到了般的神色,它看了看那只极具危险的人头——身子往后缩了缩,消失在了墙壁中。
萧栗这才满意地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继续这次的睡眠。
人偶换了姿势,它从窗帘上轻巧地滑下落在窗台上,两只小脚脚盘了起来,它眨了眨眼睛,重新将视线掉转到火车窗外。
那只一直趴在窗口吹风的小黑猫后知后觉地睁开一只眼睛,眼见房间里已经回归了平静,它也将猫头搁在爪子上,继续睡觉。
与此同时,在车厢外,不少轮回者们都衣衫不整,有的只穿睡袍就跑了出来,甚至还有只穿内裤的男性,被冻得浑身发青也不敢再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