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了眼睛,慌张无措地四处看着,试图辨别声音的来源,最终将目的地锁定在水淼自己身上。
“痛,嘻嘻,痛,嘻嘻……”
两种声音不间断地来回循环着。
连素素在水淼捂着眼睛的手臂内侧,看见了一个笑脸。
那是一个简笔画的笑脸,脸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两个小圆圈充当眼睛,一个向上勾起的括号则是嘴巴,在外界也经常看到。
可连素素分明听到了笑声就是从这笑脸里出来的。
“水淼,你……”
连素素往后退去,一下子撞到了三个椅子,膝盖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可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都已经这么久了,节目组该来的也应该早就到了,可除却水淼的叫声外,通往外面的通道依旧安静如初,好像这食堂,不,是整个监狱,都只有她们两个人。
不、不可能吧?
连素素已经顾不得水淼了,她掏出通讯器,赶紧打开转播器,如果节目组不管他们,但是最起码还有观众啊?有人看到一定会报警的——
【这么快就下手了?看来这次忍不住了。】
【不够,不够,我想要看更多的恐惧,我要看前戏。】
【哈啊,你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我也想笑了,嘻嘻嘻嘻。】
这直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经纪人都被骗了?!
连素素手一滑,通讯器直接掉在地上,上面的弹幕还在疯狂地刷,她却没有去捡的打算,双手不停颤抖着,从口袋里就要掏出手机给经纪人打电话。
只是刚解锁,她就崩溃了,因为手机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无信号。
连素素不死心地还待再播,可依旧是无法拨打出去,发短信或者微信也是一样,发不出去。
整个食堂里只剩下诡异如精神病人般的水淼,以及那个笑脸,不知道为什么,水淼明明没有抬起头,连素素却只觉得她手臂的内侧的笑脸一直盯着自己。
她无法承受了,她甚至就尖叫都叫不出来,转头就越过水淼身边,往进来的地方跑去,想要寻找出口走出去。
“有没有人能听到啊?谁知道出口在哪里?”从食堂出来以后,连素素并没有回到房间,而是不停地行走在监狱里,她觉得嗓子很干,可是她不敢回去,她要寻找到出口,离开这里。
可是始终没有人回应她,连素素哭过也闹过,可最终还是只能接受,回到房间里,短暂地休憩。
轮回者进来后的隔日。
萧栗是被隔壁的笑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
来不及顾及隔壁房间发生了什么,萧栗按着太阳穴,试图回忆昨夜自己看到的影子,可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那段记忆就像被橡皮擦抹掉了一般,他不过是刚刚与那名狱卒对视,就像被催眠了一样地强制回到床上入睡。
他不记得狱卒长什么样子,也不记得任何线索,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
这就是这座裁决监狱明明没有其他人员在,却依然能维持秩序的原因?它不需要有很高的武力值,只需要拥有这样的特殊的能力,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甚至萧栗猜测不止是夜晚,只要“犯人”作出一些出格的举动,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狱卒就会出现,利用它们本身,让“犯人”回去睡觉。
只是不知道这出格的举动里包不包括本次的任务:越狱。
……嗯,九成九肯定是包括的。
萧栗低头问趴在枕头边上的檀立:“你看清了昨夜狱卒的脸么?”
人偶一百八十度地摇头,双手贴在一起,放到耳边边,示意自己也跟着一起入睡。
所以它的能力对鬼也有用……
萧栗想要从床铺边缘走下来,不知为何,背部却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不,与其说疼痛,就好像有个书包背在他身上似的,然而当他彻底站起来以后,那部分重量就又消失了。
他反背过手,摸了摸脊背中间,看向房间洗手池里的半面镜子。
沾满黄点的镜面模糊地映出少年单薄的脊背,肩胛骨朝外微微突出,像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没有什么萧栗想象中的鬼怪或者重物压在上面。
他看向檀立,人偶神色严肃,继续摇头。
萧栗便侧过头,干脆地不去想,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那传来笑声的房间是昨夜同萧栗对话的男人,他正狂笑着,断断续续地说:“我又活下来了,哈哈哈,我又活下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有黑烟从鼻腔、嘴巴里朝外喷射,就好像他体内正在燃烧着一把大火,烧的他五脏六腑只剩这股黑色的浓烟。
其他的轮回者基本都被他吵醒,围在房间外面,头顶的白炽灯将通道照的宛如白昼,辐射到走廊两边的房间。
现在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这男人的床头和床单,包括房间玻璃,都已经被这股烟雾染成了黑色,黏液与布料交缠在一起,十分恶心。
“怎么称呼?”王淮放低了重心。
男人发觉自己又撑过了一天,心情大好:“余游,你们是新来的?”
“嗯,”王淮观察着他,“刚进来。”
余游的倾诉欲很强,哪怕他说话不那么方便,也要顽强地与轮回者们沟通。
余游以拳堵住嘴,说着说着咳嗽了一声:“我可比你们早来,进来了这里,咳,就出不去了,能熬过一天是一天吧。”
“你这嘴巴里的烟是怎么回事?”王淮问。
余游不答反问:“你犯的什么罪?”
王淮没把自己真实的罪名报出来,随口编了一个:“色欲。”
余游失望地道:“那你是不会见识到我这样了,不过很快,你就会面临自己的责罚。”
他又笑起来,黑烟就像一只只刚出生的乌鸦,从男人的嘴巴里飞出,盘旋在房间上空。
萧栗站在一边,没有擅自加入他们的谈话,只是按照这余游的说法,让他想起神曲里七宗罪对应着的刑罚。
王淮还想从余游口中获得一些更多的情报,比起这一层剩下的那两人,这男人算是好开口的,油滑无比,但他还没酝酿出下一句话来,就听到从通道的尽头,传来一声“砰”的重响,那是从平台处传来的声音。
当众人堪堪赶到的时候,沿着栏杆朝下望去,看见了一朵绽放的血花。
那是个男人,短头发,穿着枣红色西装,脸朝下,整个头都被摔裂了,像一个碎裂的西瓜,血迹呈阶梯式分布在平台上。
令人奇怪的是,这男人的后背像是有什么疾病一样,朝前弓起。
只有驼背多年的老者才会形成这样扭曲的背部,与男人的穿着打扮十分不符。
朴希瞬判断着男人摔下来的高度:“他是从我们下面的楼层跳下去的。”
叶则青:“他的背部……”
“距离太远,很难判断是先前形成的驼背,还是在进入这里之后。”塞塔蒙冷静地道,“先去下一层看看。”
那是他们昨夜没有来得及查看的楼层。
往下走的时候,萧栗迎面撞上沈蜃之,青年手里拿了一包面包和一盒牛奶,把面包塞给对方:“早饭。”
萧栗打量着他:“这里伙食这么好?”
“吃你的。”沈蜃之为他撕开牛奶盒的包装,走在他身边,稳稳地托住盒子,在萧栗吃下面包后,放到他手边。
郑亿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决定下次找机会告诉萧栗,他们自己吃的那都是咸菜配稀饭,还特么是定量的,饿了都不能加餐,就沈蜃之手里那盒是特供,还打包,绝对的特殊待遇,双标狗。
再往下,就是编号【22000-23000】所住的楼层,与楼上一样,同样分有四条岔路,分别通往:囚犯房间、食堂、医务室、图书馆。
除却囚犯房间是每层平行的之外,另外三条通道最终都会汇集到一起去,那是公用的地方。
这一层是老囚犯所住的地方,比楼上要乌烟瘴气许多。
最起码萧栗路过的好多房间,里面要么已经全部被烟雾熏黑,就像余游那样;要么床铺上满是血迹,那些血迹早已凝结到一起,看起来更像黑褐色的血痂;亦或者是墙壁处满是抓痕,包括床头栏杆,光看着这些痕迹,就能想象出躺在上面的囚犯是多么痛苦地挣扎。
粗略估计,这一层的房间最起码分布有五种以上的不同损坏。
郑亿看的触目惊心:“这些都是鬼造成的?”
“是昨天晚上的狱卒?还是其他不同的鬼怪,”朴希瞬掏出手机,一间间地对这些房间进行拍照,准备存在相册里回去慢慢分析。
萧栗:“看起来不像是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现象应该和审判后的罪孽有关,你们有没有看过神曲?”
王淮忽地出声朗诵道:“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进入者,必将断绝一切希望。
傲慢,戒之在骄,负重罚之;嫉妒,戒之在妒,缝眼罚之;暴怒,戒之在怒,黑烟罚之;懒惰,戒之在惰,奔跑罚之;贪婪,戒之在贪,伏卧罚之;暴食,戒之在馐,饥饿罚之;色欲,戒之在色,火焰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