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病的很重, 老哈德将朱利安送到他身边,随后将房间里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在门口守好。
朱利安紧张的捏了捏手指,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公爵病的很重, 几乎已经起不来床了,他曾经健壮的身体变得骨瘦如柴, 皮肤松松垮垮的耷拉着,就好像一个骷髅穿着一件不合适的人皮,感觉非常不好。
朱利安压下心底的不适,走上前让公爵仔细的端详。
“像, 真是太像了……”老公爵浑浊的眼睛努力睁大,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他伸出枯槁的双手, 想要抚摸朱利安的脸颊。
朱利安连忙低下头,老人那冰冷粗糙的手指在他光华的皮肤上抚摸着,带来微微的刺痛。
“好, 真好……”老公爵含糊的声音落在朱利安的耳朵里, 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 公爵这是在夸他?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你是……我的爷爷吗?”朱利安按捺住自己的情绪,故意装出一副期盼又紧张的样子。
老公爵目光闪了闪,慈祥的摸着朱利安的头发:“是的,我是你的爷爷,孩子,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曾经想要将你们母子带回来,可你母亲坚决不同意。”
朱利安垂下头,语气黯然道:“母亲……或许是有其他的想法。”
老公爵叹了口气:“或许吧,你母亲当年坚持不肯回来,也是当年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朱利安不再说话,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老公爵似乎非常喜欢朱利安,对待他的态度特别慈祥,让朱利安有些莫名。
他觉得,如果是原来的那位小少爷,看到老公爵这样的表现,说不定会感动的不行,可对于朱利安来说,你说他疑心病太大也好,反正他本能的觉得这位老公爵对待朱利安的态度不太对。
都说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一个十几年未见的孙子至于让他这么宠爱吗?就算他父亲以前是公爵最宠爱的儿子,可还是那句话,人都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感情也会变得淡薄,至少朱利安是绝不会相信这位老公爵对他这么好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
这一点,从老哈德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那位可是老公爵的心腹,从他对待朱利安父亲的态度就能看出,当年这位公爵对自己的儿子也不是那么宠爱。
朱利安将这些思考暂时压在心底,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对老公爵抱有孺慕之情的孩子,他听着老公爵碎碎念叨着当年的一些事,一点不耐烦的情绪都没有。
可惜老公爵身体不济,和他聊了一会儿就累了,朱利安极有眼色的向他告辞,等到那些医生和女仆进来后,他才跟着老哈德离开。
老哈德一阵唏嘘,他和老公爵是过命的交情,当年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同伴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这让他感觉自己很无力。
大概是见到老公爵对待朱利安的态度,老哈德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也让朱利安对老公爵更加的了解。
从老哈德的口中,他得知自己的竞争对手数量着实不少,其中男女都有,而且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货色。
他初来王都不想太引人注目,虽然这个目标在老哈德把他迎进来的时候就破灭了,但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和那些人对上。
于是,他借口刚来王都水土不服,待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养起了病,让不少准备好要找他麻烦的咬牙不已。
“真是个滑溜的小子!”一些人隐藏在暗处对朱利安的举动十分唾弃。
然而朱利安才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他就是个西贝货,本来他现在的身份就很招眼了,要是再出去蹦跶,那不是自己找死么……就算卢克说,这些贵族们都会遵守一些潜规则,尽量不闹出人命,但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小命放在别人的手上,所以能不起眼还是不起眼比较好,至少多拖延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只要等老公爵去世,爵位定下来,他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就这样一躲就躲了半个月,最后还是老哈德看不下去了,他觉得不能放任‘害羞’的朱利安一直游离在贵族圈之外,这对他将来的发展不好。
(西德尼:???你是不是对害羞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于是,一直闷头和西德尼补课的朱利安不得不走出来,参加了几次聚会,在这些晚宴上,他见识了不少的贵族,也在西德尼的提醒下,将这些天学过的礼仪交际之类的东西学以致用。
得到的效果相当的不错,要是没有那么多夫人小姐热情的给出‘来一发’的暗示就更好了……朱利安默默的想着。
这一天,又是晚宴日,朱利安对这样的晚宴相当的不耐烦,毕竟他实在是不喜欢被人来回的试探,根据西德尼的猜测,他的那几个竞争对手基本上都来试探了一遍,绝大多数人按兵不动,但总有那么一个两个脾气比较急躁的会跳出来作死。
譬如说眼前这位……
“呦,这不是我们亲爱的朱利安小少爷吗?怎么了?终于肯从你的小窝里爬出来了?”说话的男人大概二十岁左右,是公爵弟弟的孙子,从血缘上来说,也算是爵位的有力继承者。
他满是恶意的看着朱利安,嗤笑道:“嘁,果然是个没见识的土包子,胆小如鼠,连人都不敢见吗?”
朱利安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堂兄说笑了,我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爷爷说让我多休息,莫非堂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言下之意是爷爷让我多休息的,你算哪根葱,还得让劳资接见?
“你!”科里勃然大怒,可朱利安摆出了公爵大人的名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公爵大人的不是的。
“呵,嘴皮子倒是挺利,希望你能保持住,别忘了,我们克利福德家族可从来不是靠嘴皮子来论输赢的。”科里冷笑一声,拂袖而去,显然已经把朱利安给恨上了。
朱利安觉得自己挺无辜的,都被人挑衅到眼前了,他要是再忍下去,那就不是来竞争爵位,而是来当忍者神龟的。
不过科里的话说的也有道理,克利福德家族是典型的以功勋立足的家族,当年老公爵凭借着手下的军队,打出了赫赫威名,实打实的军功让任何人都无法置喙,同时也让他成为了贵族里的领军人物。
西里斯二世为什么要打公爵爵位的主意?还不是公爵的权力太大,那些贵族们围绕在公爵周围,让陛下事事掣肘,陛下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忍受这样的情况,所以才试图改变现状。
到目前为止,所有拥有继承权的人都已经汇聚到了王都,从老公爵的情况来看,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这也就意味着最后的选择马上就要开始了,只是不知道老公爵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选择继承人,不过毫无疑问,无论是什么方式,最终肯定还要落在武力值上面,毕竟这是雷德克里夫家族立足的根本。
当啷——
一声脆响惊醒了沉思中的朱利安,他循着声音看去,那个一直被他深藏在心里的人影仿佛一下子跳了出来。
“欧……”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抿了抿唇,向对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欧文无比震惊的看着对面那熟悉的身影,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
朱利安?他竟然就是那个朱利安???
不,这怎么可能……
作为一名大骑士,他竟然会在舞会中失手打破了杯子,足见他此时内心的震惊。
对面那人似乎并不认识自己,见到自己的失态,露出了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欧文难掩心中的慌乱,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的伊文思敏感的察觉了不对,低声问道:“欧文大人?”
“没事……”欧文摆了摆手,面上强装出镇定的表情。
按理说只是遇见一个自己没想到的人,不至于让他这么失态,可偏偏……两人上次分开的时候,他可是把人家给睡了。
欧文懊恼的想要捂住脸,当时被尼雅刺激的情绪不稳,在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的作用下,他一时冲动把朱利安给睡了,之后更是由于心虚,直接把人扔在了荒岛上,虽说他自认不是个好人,可亲眼看到‘被害人’出现在他面前,心里还是很不平静。
嗯……不但不平静,还特别的心虚……_(:з」∠)_,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幸好他强大的自制力让他没有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哪怕心里像是被小猫抓挠一样,恨不得立刻冲到朱利安面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终他还是很克制的等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再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找了个机会把朱利安堵在了角落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欧文双手撑着墙壁,将朱利安禁锢在里面。
朱利安眨眨眼:“这位先生……你在说什么?我们认识吗?”
欧文愣了一下,随机回过神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装出和我不认识的样子就行了吗?”
朱利安苦笑一声:“这位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