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件事应该就结束了,可等他抬头时,发现季疏白一个大个子,不说话,低头着,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默默的掉泪。
美人垂泪,理应是个极美的画面,然而顾清昀的内心只有无数的卧槽在内心闪过,他想季疏白清醒后知道自己露出这种傻样,会不会恼羞成怒的毁尸灭迹。
“砰——”
正在他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时,顾清昀看见那桃花精将一根冒着莹莹绿光的枝干狠狠的击打在顾清昀的后脑勺上,力度之大,让那根绿色枝干直接断成了两截。
那桃花精神色得意道:“我这根是千年桃树结出的旁支,威力……”得意的神色还没维持多久,就瞠目结舌:“你你、你不是应该晕过去了吗?”
季疏白的在意点显然不在方才后脑勺被猛击的举动,而在于:“你……衣服怎么穿的这么少?”他眯着眼睛,甩了甩头,一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样子。
桃花精脱就只剩下了一条裤子了,与其说他衣服穿的少,可谓是还默默为他增添了件衣服。
他将手中剩余的半截枝干甩到一旁,默默将地上的衣服捡起,讪笑道:“我瞧天气热,衣服穿的少,凉快。”
这理由乍一听似乎也并无任何不妥,只是落在了季疏白耳里,却增添了不少意思,他望了一眼顾清昀,方才的举动,使顾清昀的外袍稍显下滑了些许,而一旁的桃花精,也脱的差不多精光了。
他侧头望向顾清昀,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眶微红道:“你们方才做了些什么?”
在顾清昀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后,又指着桃花精继续道:“他不是好人!”
顾清昀:“……”他脑子有点懵,桃花精是不是好人他清楚,只是季疏白这喝醉后说的话,令他有点心情复杂。
桃花精面对季疏白的这句“不是好人”意见可谓非常的大,在一旁幽幽的叹息道:“喂,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这么说,让我好生伤心。”
原来他们认识?其实仔细说来,能出现在无名楼,又能这么巧合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甚至还敢出手打人的桃花精,恐怕也不是一个普通桃花精。
瞧那一脸放肆、放荡不羁的模样,莫非是主人的……情人?
这个念头一起,就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莫非那桃花精因为不行,主人又瞧着常年禁欲的模样,由于某种生活不和谐,导致桃花精欲求不满,开始在主人头顶放起了羊……
想到这里,顾清昀同情的扫了眼季疏的头顶,又思及主人方才做出那种举动,恐怕也是因为气极,想要让对方知道被绿了的滋味罢了。
谁知桃花精反而将计就计,甚至兽性大发,毕竟他一开始就说过自己不能人道,于是打算开始所谓的三人行?
又或者桃花精明明心中苦涩,却依旧强颜欢笑,虽说顾清昀现在看不出那桃花精强颜欢笑的痕迹,可这恰恰证明了桃花精演技的高超啊!
明明是三个的故事,却始终没有他的姓名。
主人用他来气桃花精,而桃花精想要用他在主人头顶放羊……
顾清昀感觉自己很无辜,心里甚至有点委屈,本该就与他无关的事情,被牵连其中,两人却风声未露。
倘若主人提前告诉他,他肯定是站在主人那边,可这两人瞒的死死的,相互较劲,却将他牵连其中……
短短的时间内,顾清昀脑海里已经撰写了一部可歌可颂、使人伤心流泪的小故事,越想他就越难过,自己就是一个站在两人之间被利用的工具。
然后他看见季疏白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委屈道:“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顾清昀:“……”
如果他没猜错,这话应该是对方对主人你说的吧……
瞥向那桃花精,果然他脸上也闪过一丝愕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思及现在季疏白意识不清,顾清昀掩盖住眼中的疑惑,纠正道:“我不认识他,他那话是对你说的……”
“你胡说!我也不认识他!你若不认识他,那为何与他一起衣冠不整?!”
卧槽,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他衣冠不整是谁的错?难道不是季疏白你的错吗?!
“还有,你这里,有点肿了。”他指了指顾清昀的唇角,语气带着委屈。
等等,这个不也是你的杰作吗?!
那一旁的桃花精虽说对于这种强加上去的诬陷也极度的不满,他喜欢在别人头顶放羊,但是突然遇见这种自己在自己头顶放羊的情况,尤其这人还是与自己相识多年的季疏白时,他忽然产生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刺激。
他眨了眨眼睛,极力的想要让自己流两滴泪水,装出一副委屈却又倔强的神色道:“昀啊,你好狠的心,我们的孩子……孩子,都已经成型了,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狠心的”顾清昀想要吐血,这都是什么个情况?!
一个喝醉了,脑子不清楚,一个没喝醉,故意煽风点火。
然后他就看见,季疏白拔出了剑,一道剑光闪过,那剑光带着冷冽的气势,向着那桃花精席卷而去。
一阵响彻云霄的巨响。
无名楼塌了。
顾清昀站在那剑气之外,被风糊了眼睛,发丝舞动,衣袍飒飒作响。
他听见外面道童们惊呼的声音,有脚步声渐渐向这里传来,那桃花精没想到季疏白居然真的向他下的去手,当机立断用了张闪现符,等他看见这眼前满目疮痍的惨状,感慨道:“没想到你就算是醉了,控制力也未曾下降几分。”
不多不少,正好塌了一座楼。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远处忽然传来“轰隆”一阵巨响,几百里的那坐山峰突然被一分为二。
至于那山峰,似乎就是方才季疏白挥剑的方向……
桃花精默默替那座山峰的长老点了根蜡,正可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顾清昀也瞧见了那山峰的悲惨命运,背脊一凉,语速飞快道:“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的心里,只有剑,只有剑,才能让我安心!”
然后他就看见,今早特意从道童那里拿过来,挂在腰侧的剑,化为了灰烬,不仅如此,季疏白手中那柄一看品阶就不俗的剑,同样化为了灰烬。
顾清昀:“……”
季疏白眼眶微红,委屈道:“它有什么好?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我?”
青霜剑就在你的手上,他能逃离到哪里去?
顾清昀这次是真的欲哭无泪了。
怎么会有人醉酒后不仅智商降低,前言不搭后语,还公然在自己的头上放羊,甚至还跨物种性放羊!
而且这个人还是公认的修仙界第一。
这种癖好,倘若被别人知道,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顾顾,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他低着头,拉紧顾清昀的衣袖,像是握紧手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顾清昀却没注意到他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外面要进来的那些人身上。
无名楼塌陷,很快外面的人就会进来查看情况,还有远处无辜被牵连的山峰,他在想着找个什么借口解决问题时,忽然下巴一疼,顾清昀被迫抬起头,下巴被对方牢牢捏住,这个姿势,让他略有不适。
季疏白一步步逼近,他只能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无处可退的那堵墙壁,粗糙且有微凉的质感抵住在后背上,他听见对方带着丝醉意却又无奈语气喃喃道:
“顾顾,你究竟想要让我怎么办?”
他听见对方似乎喟叹了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季疏白抬起眼角,与方才那种眼眶微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大为不同,一股压迫感由面而来。
他紧紧的盯着顾清昀,蓦然勾起唇角,顾清昀见过他风光霁月的笑,见过他温润如玉的笑,可现在见他明明在笑,却让顾清昀浑身冒出寒意。
季疏白每说一句,顾清昀就越冷一分,明明就几句话的功夫,他的牙床就开始打起了寒颤。
他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绯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树干间隙中闪耀着细碎的微光。
他看见季疏白歪着头笑着说:“真想将你的手脚打断,锁在我的身边,只允许你看见我一人,你的哭,是我的,笑是我的,痛苦是我的,喜悦是我的,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师……”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惜话未言尽,身子倒去,顾清昀条件反射性的抓住他的腰,露出他身后只穿了一件单薄亵裤,拿着一根胳膊粗棍棒的桃花精。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冲淡了朝霞艳丽的色彩,周围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你究竟是谁?”顾清昀面露警惕。
对方眼中露出狡猾的暗光:“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你该如何解释。”
衣冠不整,后院,偷情,抓住,各种糟糕的情况在顾清昀脑海中闪过。
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在这种慌乱的时刻,顾清昀反而笑了,他本就好看,如今笑起来像个艳丽惑人的妖孽。
“解释?何必解释。”
他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