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的手下失踪了,他们的任务是什么?”程声忽然想起段奕先前提到的事情。
段奕沉默。
“秘密任务?”程声了然,嘲讽似的看着他。大兵,嗤。
“S级戒严。”段奕说道。
他犹豫了几秒后,选择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程声:“押送的是一件密闭盒子,代号潘多拉,目的地是位于喜马拉雅山群里的秘密研究基地。”
“潘多拉的盒子?谁想的代号?那么不吉利。”程声嗤笑了一声,“你的那些手下,都死了?”
“他们的家人在这里。”段奕说道。他这次来,是为了抚慰殉职大兵的家属,“官方宣布他们已经殉职,但我知道他们的生命体征仍在。”
“你知道?”程声想起之前段奕说的,“之前你就说他们的生命体征很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所有人的心跳在第一天停止、官方宣布死亡。然后第二天,检测仪上的显示忽然又恢复了,虽然几乎趋于一条直线,但是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下强健的波动,然后又趋于直线。”
段奕说道:“另外监测到的体表温度,只有零下四十多度。还在不断下降。”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如此。”段奕强调,他看向程声。
“?”程声起了一点研究的兴趣,“几分钟跳动一次的心跳?体表温度降到零下四十还在降?这算是活着么?死而复生还是活死人?”
段奕皱着眉头没有搭话。
在他们对话的同时同步,远在另一处,死亡在向这个世界伸出爪牙。
在喜马拉雅山群的某一处冰山腹地,晴空艳阳,远处的雪山尖尖不时滚落下大块大块的雪团,一座庞然大物,在无知无觉中慢慢塌落。
白茫茫的雪地上,只看得见依稀几个小黑点,如果有无人机拍到这个场面,就能看见那是几个面色铁青、穿着雪地军服的人。
他们迈着极缓慢又扭曲的双腿,胸膛凹陷、胸骨外刺。
或许是遭遇了雪崩,又或许是掉落下冰川断裂的地方。他们身上的伤势,意味着绝不可能还活着。
可他们仍旧在走,齐齐朝着某一个方向行进。
——是那个藏在雪山腹地深处的秘密研究基地。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被摔裂的密封铁盒,里面的玻璃容器被震碎,里头空无一物。
第2章 入侵后的第二天
入侵后的第二天·“……入侵已经开始了。”
“你什么时候回大院?”程声看向段奕,随口问道。
“暂时不回去了。有任务。”段奕走到程声办公室的窗边。
往外看,楼下就是大操场,有几个班的学生在上体育课,占据了大半个操场。
——这只是这所学校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数。
段奕看着窗外那些学生,说道:“如果爆发,这样的学校,这样的人群密集度,会成为第一个难城。”
“如果爆发,第一个、第二个、第无数个难城之间没有分别。”程声操纵轮椅滑到段奕身边,与他一道看着窗外,接口道。
段奕想说什么,但他腰间的通讯仪发出紧急戒严的警告提醒。
刺耳的鸣笛声意味着没什么好事。
段奕看了眼上头的数字代码显示,很快连接上通讯设备:“897493代号丧钟请指示。”
“喜马拉雅基地,于昨天发现不明生物靠近,已击毙,需要你辨认一下这几人的身份。”
段奕皱眉:“是。”
通讯屏投射出现场的情景回放——
四个穿着雪地军服的人,出现在喜马拉雅军事研究基地的远处。
他们移动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快,像是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门口站哨人鸣枪警告,要求那四个快速靠近的人报告身份代号与任务代码,但没有一个人回应。
——那四个人直接赤手空拳地加速冲了上去!
他们的身手还有些僵硬,却看得出极有默契,动作干脆利落狠厉,直指要害。
站哨的大兵慌张了一下,抬手下意识格挡,却没想到,极厚的防护衣料连着胳膊上的大块皮肉,被其中一人血肉淋漓地撕了下来。
大兵惨叫一声,急忙放枪防卫,周围哨兵见状,也反应极快地放枪掩护。
那四个人连中数弹,这放在常人身上足以致命,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更没有显露停止攻击的意思。
四个人一窝蜂涌上那个受伤的大兵,在枪声火光里,只听见撕咬咀嚼的声音混着大兵的惨叫,逐渐微弱下去。
程声看着投影里的情景,呼吸微乱,手心一片冰凉。
投影里,那四个人从大兵的身上抬起头,四张脸无一例外地沾满了碎块血肉,周围甚至有一个哨兵受不了地弯腰干呕了起来。
“站起来!拿枪防卫!盯着你的目标!该死!”程声听见视频里有人在大喊,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叫和惨叫连成了片。
现场越发混乱,慌张、不安和绝望的情绪在基地外部蔓延——
“枪没用啊!”
“根本杀不死!”
“天这是什么怪物……”
“我们该怎么办!”
幸存的哨兵开始往基地大门的方向撤退,却没想到大门被关死——他们被丢在了门外。
程声握紧拳头,这个举措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研究基地内部储存着大量病毒和生化类,不能受丁点枪火械斗的风险——但这仍旧让人无法接受。
与此同时,程声感觉到旁边猛地涌起一股锐气和危险,刺激得他后颈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段奕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绷紧了下颔和肌肉,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让人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危险。
被关在基地门外的那些哨兵开始绝望,子弹似乎只能让那四个人的动作有所停滞和阻碍,却不能本质上阻挡他们的进攻。
直到那四个人的脑袋被枪轰烂了,才轰然倒下,幸存的哨兵无一不被抓伤、咬得皮开肉绽。
基地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人从里头抬着担架匆匆跑出来,把那几个活下来的哨兵抬了回去。
视频最后定格在那四个人的迷彩服上,胸口处都绣着他们的代号数字,有的掉出了头颈里的银牌项链,上面刻着的数字也和迷彩服上的数字对应一致。
“段奕上校,这些是你的兵吗?”冷冰冰的通讯器里传来不带感情的质问。
段奕视线从屏幕上收回,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冷声回答:“是。”
“调查出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
“解散。”
“等一下少将,我想问问,他们的尸体能否运送回来?”段奕开口。
“驳回,上校。我们需要解剖分析。”
“是。”
通讯挂断。
段奕握紧拳头,脸色沉得难看,一面是自己的兵,一面是命令和大局。
“段奕,那四个人从消失到现在,有多久了?”程声似乎已经从视频里的情绪抽离,他冷静地问,一边操作轮椅滑到一面白板前,手里拿着马克笔开始计算。
段奕深吸口气,冷静下情绪,走到程声身边:“四天。”
他看着程声在白板上写着他完全看不懂的方程和计算法则,顿了顿又补充道:“出现心跳到现在是三天。”
程声点头:“他们的任务铁匣子没有出现在视频里——希望只是丢了——但假设是那个铁匣出现了问题、导致他们四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那么他们四个人就是典型的病毒感染者,也是目前唯一的、曾经的活体携带者。”
程声的目光转向段奕,眼里闪过极熟悉的、在研究大院里常见到的热切。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要是那四个人在我手上就好了……”
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化验、分离病株、研究……
“博士。”段奕出声打断程声,提醒道。
程声颇为惋惜地啧了一声,回神继续解释自己现在在写什么——
“R-O,即基本传染数,意味着一个受到感染的人会传播给多少个健康的人。其中这个R,意味着病毒繁殖的速度。R越大,我们需要做的抵抗和措施就越激进。”
程声一边飞快地在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板书,一边给段奕举例子,如数家珍一般,语速飞快:
“在17至18世纪,欧洲因天花流行,死亡人数达6千万,被当时史学家惶恐称为死神的帮凶,而天花的基本传染数,只有3。”
“再往前,14世纪流行的黑死病,猖獗了三个世纪,夺走了当时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它的基本传染数是4-6。”
程声一边回忆一边板书,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在轮椅扶手上敲点,情绪似乎变得莫名高亢起来。
“而之前,我在生物实验室里进行感染模拟的时候,我们发现的冰川下的病毒,它的基本传染数预估在……”
他飞快计算着:“……7以上。这个数值每增加一分,风险和传染范围就是呈指数增长。”
越是危险的东西,给人带去恐惧的同时,也带去亢奋。
“当然这个数值受非常多的因素影响,仅仅是一个实验室里的培养和模拟计算不代表什么,但是足够给所有人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