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员们不再考虑能源消耗,纷纷开启机甲推进器全速往回冲, 来路不易, 去路更难,异形虫似乎铁了心要留下侦查小队, 低阶虫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后面中阶虫追上来了, 你们三个快撤。”
五十分钟后, 眼见大多数人被拖住,副队长没犹豫马上执行第二套方案,福克斯甩手朝虫子最密集的地方抛出两颗手雷,莱恩端起连发激光枪对准虫群一顿狂射, 泰伦、约翰和林克斯三人穿过浓烟, 踏着破碎虫尸快速远离。
九十分钟后林克斯弹药打光不能继续跟进, 留在原地砍虫子等副队长汇合,两小时后约翰为了阻击上百只中阶虫停下来,泰伦照准雷达红点儿最多的地方扔了颗雷帮他减轻压力,脚下不停继续奔袭。
“杰德?”察觉怀里的人动了,泰伦迅速拿余光扫了眼杰德,发现小狼在仰着脑袋看自己,嘴角带着没擦干净的血迹,可惜全速状态下他不仅要操控机甲,点杀挡路的虫子,还要时刻关注雷达寻找恰当的行进路线,实在无法分出精神。
泰伦……杰德嘴唇微不可见的动了几下,他宁愿忍受疼痛也不想用镇静剂,用了万一不小心睡过去就看不见白团子了。
白团子还是那么好看,好想摸摸他的脸,但自己绵软无力的身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真遗憾……温柔的翡翠逐渐涣散,精致完美的侧脸倒映眼中,也映入心底。
“杰德你还醒着吗?”每隔一会儿泰伦便忍不住喊一声,然后悬着心等待回应,或一秒,或三秒,像被无限拉长的窒息痛苦,憋得心肺生疼。
脖子传来羽毛簌簌扫过的触感,紧接着一阵咳嗽,令刚松懈不到一秒的心弦又紧绷起来,泰伦慌忙停下机甲,扶正杰德避免咳出来的血反呛进气管阻碍呼吸,却绝望地发现止血带已经被后续涌出的血浸透。
凝血剂用完了,泰伦手握唯一一针恢复剂注射进去:“坚持住杰德,就快到了。”他抬起袖子替杰德擦掉下巴上的血,爱惜地吻了吻沾染血色的唇,搂紧人重新出发。
杰德意识混沌,生命力在不断流失,即使有恢复剂支撑也快到极限了,幸好刚才趁有力气抬头看了白团子许久,否则现在想看也看不到。杰德心底偷笑,右手极近艰难地朝下挪动几分,堪堪触碰泰伦的衣角。
预存基因的选择真是太正确了,希望小团子和小白狼跟白团子一样可爱,嗯……不过白团子才三十岁,以后还有好久好久好久,思及此小狼心里皱眉鼓脸颊,不行,不想把白团子让给别人,要做个记号才行。
他略抬食指,一点,两点……再来个大的,完美……里斯特就是这么独……
杰德枕在泰伦肩上得意洋洋欣赏着自己的大作,不知不觉,心满意足睡着了。
当例行呼喊没等到回应时,泰伦宛如被冰桶从头浇下,冷得血液都凝固了,他颤着指尖压上颈动脉,“嘭”轻且缓的跳动差点儿令他喜极而泣。
“别离开我,求你了。”他强压下眼中酸涩,贴近杰德耳畔小声乞求。
医生说时间到底拖得有些长,内出血严重,目前不好下定论,泰伦听罢没说什么,转身坐在医疗室外的长椅上,十指交握不言不语,倒是先前非常冷静替杰德止血的安妮抱着他放声大哭,被陆续赶回来探望的队友劝走。
杰德抢救多久,泰伦就守他多久,整整两天没挪一步。
医生缝合最后一针彻底收拢内外伤口,杰德被放进修复舱,接下来没什么能做的事了,后续主要靠修复液提供营养,经皮肤缓慢渗透吸收,促进自身修复机能。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泰伦。”安妮望着两天不吃不喝不睡觉的好友,满眼担忧,生怕没等杰德恢复,泰伦就病倒了。
“那个人怎么说?”泰伦问,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情绪。
安妮一愣,约翰先反应过来泰伦问的是那名驻地士兵:“他自称身体突然失控,像是变成了提线木偶,脑子一清二楚但死活控制不了,莱博特总指挥怀疑是虫后捣鬼,命人把他送回卫星隔离检查。”
“虫后的力量竟然强到能控制兽人?”安妮忍不住惊呼,旋即意识到这里是病房赶紧双手捂嘴。
“不清楚。”约翰摇头,“但总指挥下了死命令,全军明天出发,一定要推平母巢。”
泰伦点点头来到玻璃窗外,仪器上杰德的生命体征较低却很稳定,相信过几天会逐渐好转,他攥紧衣角朝病房外走去。
今早得知小狼伤势稳定,泰伦跟随修复舱进入病房,路过大玻璃门蓦然留意到自己衣角边缘不小心蹭了块血迹,仔细端详片刻才发现其实是被人画上去的图案。
中间一个大圆点,上方分布着四个小点,其中两个歪歪扭扭靠在一起,堪比小幼崽的画工好笑又可爱——
是杰德不知何时在他衣服上留下的狼爪印。
这一瞬,断开联系的两人仿佛透过图案重新连在一起,失而复得的感觉不禁令泰伦喉咙发紧,几乎想不计后果地打开修复舱把杰德紧紧抱在怀里。
小狼也舍不得走,他一直都陪在自己身边。
泰伦五指收拢将它紧紧握住,手心图案热得发烫。
“泰伦的样子真叫人担心。”安妮在泰伦走后低声道。
她当了二十几年被亮瞎眼的单身汪,泰伦和里斯特的感情深到旁人无法想象,换做是她非得哭得心力交瘁,伤心欲绝,可泰伦偏偏不悲不急,平静得宛如一滩死水。
“会好的。”女人通常比较感性,情绪外放,男人则内敛不善表达,约翰相信泰伦能调整好。
结果万万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泰伦并未如他们所想回宿舍休息,而是趁着众人整备,人员混乱之际拿上两组机甲能源独自离开驻地,去向不明。
消息汇报到莱博特手中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朱红的唇角挑起一抹冷笑,眼镜女道:“私自离开,违抗军令,擅离职守,小伯尼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说呢?”莱博特拿上军帽,眼镜女体贴地替她打开房门,路上副官试探问:“需要我派一队找找吗?”好歹也是上面重点关照的人。
“不管他,不听话死了活该。”莱博特很生气,好容易小里斯特抢救成功脱离危险,小伯尼又开始找事儿,当她第一份舰队是看孩子的幼儿园吗?
副官被噎回去,眼镜女出声问他:“你想派人找谁?”
“伯尼啊。”
眼镜女轻笑,在副官登上机甲前淡淡说:“别忘了他除了是伯尼,还是半个里斯特。”然后对副官比了个注意通讯的手势转身离开,她是舰长,不属于机甲人员。
泰伦经过连番战斗,一层层虫血淋得机甲看不出本来颜色。
驻地士兵说身体被控制,在此之前泰伦分明透过精神网察觉到异样波动,可惜事发突然,没等仔细分辨杰德便身受重伤,而小狼受伤全是为了保护自己,就是说驻地士兵瞄准的目标本来是他。
为什么?泰伦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进化中的准虫后认定自己存在致命威胁,原因尚且不明,否则断不会冒着巨大风险控制驻地士兵进行“刺杀”。
但一个问题解决了,马上带出另一个,如果准虫后认定自己是必要铲除的威胁,为什么不在侦察队刚踏入异形虫活跃区时动手,非要等到七小时后?是不是对方精神力覆盖范围有限,距离越远,力量越弱?
泰伦认为很有可能,转念一想异形虫既能通过精神力控制兽人,双方精神力必有互通之处,或许这也是自己被虫后当做大威胁的主要原因。
此番再次进入异形虫活跃区泰伦索性放弃雷达,直接大面积铺开精神力搜索母巢。
果然事情跟推测相差无几,只要将精神力提至极限,s级威压能有效震慑低阶虫,甚至蠢蠢欲动的中阶虫也轻易不敢靠前。
数小时后一股明显抗力钻进泰伦铺设的精神力网,解放了原本受压制的中阶虫,甩脱重物的虫子扬起巨颚快速冲上前,然后死于剑下。泰伦顺势提高精神力强度,发现几只中阶虫跑到一半忽然顿住,登时心下了然。
测试后得知自己与准虫后在精神力角逐中占据绝对优势,泰伦直接把机甲切换成手动驾驶,没找到正主前,保存实力很重要。他就这样朝母巢直线前进,控住杀死的异形虫不计其数,期间准虫后数次暴起发动半路截杀,都被泰伦一一化解。
准虫后还没进化完,不能离开提供养分的母巢否则前功尽弃,但步步逼近的强敌令它焦躁不安,硕大身躯在山腹母巢不停徘徊。
进入母巢的刹那,泰伦遭到一波前所未有的猛烈袭击,异形虫尸体堆起来有五六米高,机甲受损程度也超过百分之三十五,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致命部位。
泰伦不再留手,精神力大开一路冲杀,近了,接近了,再往前就是母巢中心地带,准虫后怒不可遏的怒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守卫母巢的中阶虫尽管保持着拱卫态势,却没有一只敢踏前一步,泰伦提剑向准虫后走去,越是前行,他的速度越快,到最后变成全速突进,近身就在顷刻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