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耿与“傀儡”谈笑风生地从张凌岳身边路过,张耿仿佛并没有看到他。
“哥哥!”
就连张凌岳叫他,他也没有反应。
张凌岳开始慌了,他心里想着“傀儡”对他说的那句话:“……你我同时出现,他们便看不到我……”
可为何消失的竟是自己!
张凌岳就站在这二人面前,看着他们如自己平时与张耿般,谈论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但却笑地开心,气从心来,一掌拍在了他们面前的桌子上。
“傀儡”神色平常,张耿却稍稍一愣。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很弱的声音……”
“傀儡”装作认真听的样子,蹙眉道,“有吗……没有啊,什么有没有!”
张耿微微点头,“大概是听错了,近些日子事情一多,耳朵都不好使了。”
“那哥哥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傀儡”说着便转身出门了,张凌岳只觉手腕间被什么很大的力量扯动着,也跟着“傀儡”出门了。
“没人能看到你了。”
“傀儡”竟将这看作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掩面小声笑了起来。
张凌岳仿佛卸掉了所有力气般,声音小而弱,道,“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你啊。”
张凌岳的眼神从对方身上缓缓游移到别处,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或许他本就应该在七月的那天晚上命丧地府,又或者他很本不该从人骨房中逃出来。
他越发认为,若是他一开始便死了,那么后面的这些事他便不用受了,就连身边的人,也不必受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傀儡”在张凌岳神游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凌岳回去时,看着“傀儡”毫无违和感地用着自己的东西,竟然有一种他才适合活在这里的感觉。
那自己是什么?自己才是一个天生便被人操控着命运的傀儡!
张凌岳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处可藏的犯人,偌大的天下,本就不显眼的自己,似乎活着都是一种罪孽了。
第65章 续命长存
“没人能看到我了……”
张凌岳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这句话,“没人能看到我了……因此,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凌岳发现,自从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之后,竟也感觉不到累与困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死人也是这样的,那么他现在真得是和死人每什么区别了。
张凌岳真得没地方去了,他只能每天跟在“傀儡”后面与他理论,可这“傀儡”竟也装作一副看不到他的样子不理他。
可是有时候,“傀儡”会莫名其妙消失一段时间,张凌岳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直到有一天,张凌岳又没有见到“傀儡”的影子,于是他便来到了张耿房中。
虽然如今没人可以再看到他了,但他却又大把的时间来静静看着自己的家人了。
张耿如往常一样,一看书便忘了时间,直到天黑了他才伸了个懒腰将书合上。
张凌岳早就困地趴在一边睡着了,听到合书的声音,眯着眼睛直起身,含糊道,“哥哥你终于不看了……”
张凌岳一怔,他竟忘记张耿看不到他了。
张耿将书放回身后的桐木书架上,可拿书的手忽然停顿了下。
他缓缓转头,呢喃道,“凌岳?”
张凌岳心头一热,“哥哥,你看到我了!”
可张耿的眼神却是越过他的,随后继续整理著书架,自言自语道,“刚才可能是听错了吧……”
张凌岳看到张耿书桌上的笔墨,忽然想到,虽然大家都看不到他了,但他可以将自己的事情写下来啊!
张凌岳一边懊恼着自己脑子笨,连这都没有想到,一边便开始准备拿笔写字了。
他的手一下穿过笔杆,张凌岳久久愣在那里,原来自己真得很透!
此时张耿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张凌岳也不知他每次晚上都出去干什么,但觉得应该是去捉鬼的,他便没再跟着了。
张凌岳瞎走时,无意间被什么东西撞了头。
他揉了揉痛处,心里忽然一惊:有东西可以碰到我!
正想着,耳边已经有了个小小的声音,“看你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张凌岳惶恐地寻着声音的来处,只见一个冒着黑气与绿气的人头骨飘在空中,“那个傀儡,他占用了你的身份!”
张凌岳如今倒也不怎么怕人头骨这种东西了,眼前的这个,应该是从人骨房中逃出来的。
“如今没人可以看到我了。”
“因为如今的你,是处在人鬼之间的,但是人看不到你,可鬼神却可以看到。”
张凌岳盯着人头骨,“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是有的……”
张凌岳激动,“什么办法!”
“你先不要慌着解决这个,你如今这个样子,除了没人能看到你,但是夜不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哥哥吧!”
“我哥哥!”张凌岳每次听到涉及到张耿的事时,心里都会猛地一沉,“我哥哥怎么了?”
“张伏寿这个老狐狸!”
听到“张伏寿”这个名字,张凌岳先是一愣,随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哪个张伏寿?是张家家谱上,太爷爷的太爷爷?”
“太爷爷?”
“太爷爷张轻,如今还在世。”
“哈哈哈,我说呢,张家怎么还会有男人活到这么老!”
人头骨这么一说,张凌岳就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了,经他询问,人头骨与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随后人头骨开始说了些陈年旧事……
这只人头骨,正是张凌岳的太爷爷的太爷爷张伏寿在世时嫁入地府的,张伏寿是她的叔叔。
当年她也是个刚刚年过及笄的少女,她也与张凌岳当时初入地府时的心情一样,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害怕,但从小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会接受地命运,便也早早做了些心理上的防备。
她十四岁那年,人人都觉得她也是安全的,鬼王几百年才有可能换上一次,据上次的虽然也有个几百年了,但谁也没觉得会刚好赶到这个女孩身上。
当家里人准备给她张罗亲事时,忽然有日天降奇观,红光冲天,张家人心头一凉,知道这是又出事了。
亲事该张罗的还是张罗,但却不许认来说媒了,就说小姐已经相中人家了,择日便出嫁了。
红盖头一遮,花轿一抬,夜静出门,深山一放,她便再也没能回来。
醒来便在人骨房了,一个女人掐着她的脖子,生生折断后血淌了一地,可她意识却清晰地很。
她知道她这是死了。
在死的那一刻,她灵魂一脱壳便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于是她回家了。
可是回家后却是另一番景象,家里竟然多了一个她,而自己已经是死魂一个,没人能看到她了。
那掐断她脖子的女人竟也没有追上来,于是她便已死魂的形态在家中暗暗观察着一切。
多出的那个她,与家人在一起生活的其乐融融,终于有一天,她路过叔叔张伏寿的房间时,听到了另一个自己与他的对话。
“张伏寿,你可真是贪得无厌啊!”
“谁不想长命百岁,死的那几个人,我平时也都不太待见,也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将他们的命续上了,我也能活的更久了。”
“明日我便走了,之后的事情……”
“之后的事情,自然不用说!”
……
她在门外听得云里雾里,细细想后,竟是惊了一身冷汗。
张家近几年,许多男人都是年纪轻轻便死了,有些是得了病,有些是被鬼祟所害,而张伏寿无论遇到什么事,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而且近五十岁的年龄,面容竟是越来越年轻。
因为他续了别人的命!
大概又过了几天,另一个她忽然暴毙,张伏寿说,其实“她”那天入地府的夜里就死了,只是太过想念家里人,才回来住了几天。
她不知道这个“她”到底是谁,但是她总觉得和地府那个女人有关,可还没等她细想,张家人就发现了她这个鬼魂的存在,一个鬼符便又将她压进了地府。
地府的那个女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把自己的苦楚与不满告诉所有人,因此她才知道,原来着女人是张家嫁过来地第一个女儿。
这女人还说,她故意放她回去,就是为了让她亲眼看见张家人无耻的嘴脸,而且张伏寿的事的确与她有关,但怎么个有关,她却没有细说。
她的尸体被镶在墙里,魂魄也被禁锢在了尸体里,她无法出去,也无法投胎,竟然连自己所嫁的那个鬼王,她连一根头发也没见着。
……
此时,张凌岳还一头雾水的对她方才的话细细想着,人头骨又开口了,“她又对我说了些话,随后我便渐渐失去了意识,直到你来到那里,我们才又有了意识。”
张凌岳轻轻点点头,“若如你所说,太爷爷活了应该不止近两百岁,其他人不应该发现不了其中的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