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外宾进内宴时会有人阻挡查看身份,可是白衡玉单凭刷脸就一路畅通无阻。
他本还真以为是美色祸人,但是在经过第二道门的时候,紧随在白衡玉身后的陆浔又被拦了下来。
陆浔给了已经进入内宴的白衡玉一个眼神,让他放心进去。他假意离开,又挑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围墙角,破开结界成功进入内宴场地。
白衡玉四下扫了一眼,故意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以免引人注意。
没过一会儿,陆浔也找来坐到了他的身边。
又等了一段时间,宾客差不多都到场了,和白衡玉同坐一桌的人奇怪的打量着他们,有些想搭话,问问对方的身份,都被陆浔一一挡了回去。
白衡玉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
身形不动如钟,便面看上去淡定无比,可实际上幂篱下的手都已经开始紧张的发抖了。
他还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情。
如果到时候他带不走薛轻衍,反被对方钳制住,薛轻衍又不肯和自己走,那他玉仙门掌教的脸可算是彻彻底底的丢尽了。
不行不行,现在跑还来不来的及?
白衡玉向陆浔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可是因为被幂篱隔着,陆浔也接收不到他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一阵锣鼓轰鸣的声音,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锣鼓声、鞭炮声、众人的起哄声、尖叫声交织在一处,更显喧闹。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现场安静了一瞬。
新娘就要入场了。
而身着喜服的丰神俊朗的新郎,已经站在了台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白衡玉不能等新娘入场,看准时机纵身一跃到了台上,怕对方反抗,不明分说便点了薛轻衍的穴道,揪着人的衣领就打算逃跑。
内宴受邀的一个掌门惊诧这一变故,正要出手被陆浔拦下。其余人见薛家人一个个不动如山,淡定无比的模样也缩回手安分下来。
薛家人自己的都不着急,他们急个什么劲,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猫腻。
台上一无所知的白衡玉正打算携人逃跑,可是揪了一会儿人的衣领居然没揪动。
这人怎么这么重?
白衡玉扭头看去,就见“薛轻衍”化作了一桩石像。
白衡玉:......
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白衡玉侧目看去。
却见台阶之下有喜婆,却没有新娘,而本该被他挟持的薛轻衍穿着一身火焰般的喜红于台阶下看着他。
修长的凤眼之间,全然不见白日里的陌生和冷漠。眸光沉沉,仔细看进去还含带了一丝笑意。
直到人走到自己面前,头上的幂篱被取下来,白衡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喜婆张罗着给他套上大红的喜服,满脸喜气的将牵红一段放在他的手心,嘴巴里不住的说着吉祥的话。
白衡玉懵了。
在薛轻衍轻轻领着他面朝薛夫人薛老爷时,他才反应过来,他一手扔了手里的牵红,气势冲冲道:“你戏弄我!”
薛轻衍忙上前去牵他的手,低声哄道:“小玉乖,有什么事儿等拜过堂再说。”
白衡玉的眉心疯狂抽搐,就连太阳穴也跟着突突的跳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压制怒气,复睁开眼,薛轻衍就知道大事不好,他下意识一躲,白衡玉一掌轰下,台上顿时被打了一个窟窿。
薛轻衍自知闯祸,忙求饶道:“这是我们的大婚之日,给相公几分面子,别在天下英雄面前丢了脸。”
白衡玉被他气的忍不住爆粗口:“相你个头!无耻之徒!”
“站住!薛轻衍,我非杀了你不可!”
内宴的动静太大,
动不动就砸桌子轰凳子的,外宴的客人听见动静,探着耳朵伸长脖子想去看,可被守门的修士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一炷香过后,喜婆催促了几句。
薛轻衍咬牙下手将人制住,白衡玉被他点了穴道只能在台上立好:“放开我。”
薛轻衍瓮声瓮气道:“再不拜堂吉时就要过了。事后,你想怎么和我算账我都随你,好不好。”
白衡玉冷冷一笑:“随我?你要真是随我就把我解开,薛轻衍我真是瞎了狗眼,会来找你这种人。”
他这话语气太重,薛轻衍不自觉拧了拧眉头,他低声道:“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对,白日里我不该骗你,装作不认识你。其实我也是在赌,赌你会不会来,赌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白衡玉道:“是,你骗我,可你骗我的就只是这一件事情吗?”
薛轻衍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
“多年前的小秘境,那个人是不是你?”
薛轻衍怔了一刹。
白衡玉细微观察着眼前人的神色,心里已经凉了大半。
“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袖摆之下,薛轻衍双拳紧攥。
他一瞬不瞬地与白衡玉对视,面容看似无比沉静。
可是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理智告诉他,不能承认。
至少现在不能。
依照白衡玉的脾性,如果是自己主动向他坦白,那么或许还能求得原谅。可如果是在这个时候,被他逼迫承认,那么一切就会变得十分棘手......
喜婆在旁催促着:“两位新郎官,再不拜堂就要错过吉时了。”
二人依然是对峙的姿态,眼中只有彼此,半点都不顾及他人的声音。
一番天人交战过后,薛轻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句话其实就是变相承认,白衡玉突然觉得可笑。
就连今天抢亲的举动也成了笑话。
这个人从头到尾就在骗他。
白衡玉口吻冷淡又坚决道:“解开我。”
薛轻衍固执地握着他的手:“我不放,我一放你就要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一次。”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退了婚约,叫我难堪。又故意在秘境设下情花引我中计,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吗?”
薛轻衍的嘴唇抿成一条直
线:“婚约的事我已经解释过了。”
“你解释过我就要接受吗?还有情花的事呢?薛轻衍,你就是个懦夫,你真卑鄙。”
高台上的薛老爷薛夫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正要好言劝几句。
那台下的陆浔已经察觉到台上氛围的不对,他翻身上台,伸手解了白衡玉身上的穴道,就要带白衡玉走。
薛轻衍牢牢攥着他的手不肯放,白衡玉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指,哪怕将自己的手指都掰的红了痛了。薛轻衍看见他被攥的青紫的手指,终于没有舍得,松开了手。
白衡玉跟在陆浔身后走下台阶,现场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轻衍伤心的看着白衡玉的身影,在众人面前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忏悔道:“是我错了。可是小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我后悔了。我不该那么卑鄙没有经过你的承认就亵渎于你。可是当时情况紧急……你别走,你不要和陆浔走,好不好?”
最后那句话,几近哀求。
白衡玉的脸颊动了动,似乎想要侧过脸来,可是最终他没有回过头。
陆浔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衡玉闭了闭眼,摁下心头交错的情绪,对陆浔说到:“走吧。”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的现场。
外宴尚且不知发生何事,觥筹交错,沸反盈天。
突然一阵又一阵,排浪似的劝酒声消停下来。
一个天仙一般的美人身着一袭大红的喜服从内宴走了出来,他生的清丽出尘,在一身合身的喜袍衬托下更显艳丽无双。
多看几眼便觉比任何一盅美酒还要醉人。
只是美人脸上冷了些,看上去不大高兴。
相较于外宴的喜庆吵闹,原本也是欢喜一堂的内宴突然冷了下来。
白衡玉走后,在场人别说是议论,就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现场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毕竟谁也不敢惹台上的这位爷,在目睹了这种新婚对象与别的男人跑路这种无比刺激的情节后,台下的几位外人掌门有些忐忑。
好似自己不小心窥探到了什么豪门禁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薛家给灭口了。
毕竟如今中元界,薛家一家独大。薛家说一,
无人敢说二。他们这些门派看似风光,实则还是依仗薛家活着。
过了饶久,薛轻衍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众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一个发疯大开杀戒,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薛夫人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拉住儿子的手,说了些宽慰他的话。
又给了薛老爷一个眼色,薛老爷轻咳一声,显然也刚从混乱的场面中抽神。
他吩咐下去,将众人先行遣散,又话里有话明里暗里威胁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其实不用他威胁,现场的外宾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谁敢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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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热闹非凡,不少百姓在街面上讨论着今日晚上薛家喜宴的奢华。
突然,夜空中一声烟花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