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芜深思量过后,将目光放在了沧州薛家。沧州薛家有个独子薛轻衍,也是大圆满天格。
若是能让他与白衡玉结为道侣,不仅可以保白衡玉无忧。
最重要的是,薛轻衍也是注定要飞升的,这样就不会有人能够长久的拥有白衡玉。
这一切。
不过是他微小又卑劣的私心罢了。
天际又掠过一道惊雷,轰隆一声。
白衡玉看到百里芜深的身形好像动了一下。
随后,百里芜深未发一言,迈步向前,身影完全淹没在滂沱大雨中,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
百里芜深一走,四周的一切恢复了正常。
李重越撑着一把伞从马车上跳下来,伞打在白衡玉的头顶。
白衡玉怔怔的立在原地看着百里芜深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收回视线,神色之间有些疲倦。
李重越遮着人回了马车,白衡玉用法术将身上弄干。
侧着脸看向一方小窗,小窗里时常有风携着雨点打进来,又再度将其完美无瑕的面容润湿。
李重越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车内氛围莫名压抑,他又不知道刚才玉仙门师徒两人在外面到底都说了一些什么。干脆也闭了嘴,就静静坐在一旁,欣赏白衡玉的侧颜。
被雨点打湿的眼睫更显浓密乌黑,将他一双桃花眼细细勾勒,更显风情。
过了许久,白衡玉突然偏过头,开口道:“不去沧州了。”
李重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飞快答道:“那我们去哪儿?”
“万鬼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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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白衡玉做了一个梦。
梦里也是一场大雨,他从吾思崖坠下浑身筋脉尽断,骨头像是一寸一寸折过。
他无望地躺在一片荆棘之中,背后被荆棘扎的血肉模糊,起初的时候就连呼吸都发痛。后来逐渐麻木了。
因为双目失明,眼前一片漆黑,可他还是强迫自己睁着眼面对一片黑暗。
仿佛只有睁眼这个动作,还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黑暗深渊里的雨比白衡玉淋过的任何异常都要来的冷。
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崖底瘴气小腿,一些依靠瘴气生存的黑暗魔物在雨天反而消停下来,就连扎进他背后吸血的荆棘也都萎缩下去。
白衡玉静静地躺在那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过了多久,反正对他而言,时间已经成了乌有。
苟延残喘,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空旷寂静的黑暗之中,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遇上了什么食人的猛兽。
白衡玉已经预见了死亡,甚至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死亡。
就在他听见那阵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心脏也还是忍不住剧烈跳动了起来。
就连呼吸,也跟着停滞了一秒。
被撕咬皮肉的痛感没有袭来,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以为是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可是下一秒,他就察觉到了一点热源。
有一双手穿过他的脖颈与膝弯,沉稳又动作轻柔地将他抱了起来。
他的脸颊贴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炽热还有心脏的跳动声传来。
白衡玉试着抬起无力的手指勾住了那人的手指,像是无望的溺水者在风雨飘摇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抓住一块浮木。
那一刹,白衡玉好想哭。
可是他的眼睛因为睁得太久十分干涩,反而哭不出来。
但是这种绝处逢生、有人依靠的情绪还是传遍了全身。
他靠在男人怀里,身子不能自控地抖动着。
倏尔,对方低下头,用额头抵了抵他的额头,像是在抚慰他。
那一刻,他好像嗅到了一阵极为浅淡的桂花香气。若隐若现,若有若无。因为太过清浅,所以他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错觉。
白衡玉睁着双眼,怔怔的看着对方,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想。
对方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情景一转,白衡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立在一棵硕大无比的月桂树前。
破风声传来。
白衡玉纵目望去。却见一名头竖墨玉冠的玄衣少年持剑演练。
下一秒,他跌落水中,玄衣少年纵身一跃。
水面波光荡漾,星碎在少年眼眸之中。无数的宝光月华尽落他艳丽冷冽的面孔之上,天地黯淡了颜色。
他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冷淡长眸中被星光化去冰霜。
那一刻,白衡玉心想。
对方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浑身湿透坐在岸上的时刻,少年向他走来,弯下腰身伸出手去,口吻虽然有些戏谑的恶劣,可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温柔。
他伸手在白衡玉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桂花香气扑了满鼻。
白衡玉咬着唇偏过头,脸颊一路烧红到了心底。
·
天光微亮,白衡玉睁开眼,发现李重越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去。
他站起身,挪动一步。
李重越的脑门重重磕在座位上,可他睡的死,没醒。
经过好几日马不停蹄地赶路,大家都很疲累。
马车夫行车到很晚才睡,眼下马车正停在一处空地上。
白衡玉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在附近走了走。
他漫不经心的踢着脚下的石子,脑袋里回忆着昨晚那个梦。
其实在得知薛轻衍跳崖的一刻起,白衡玉几乎就已经可以确认。
崖底救下他的那个怪人,就是薛轻衍。
可他百思不得其解,若真是薛轻衍,对方为什么不告诉他?
除非当时薛轻衍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不能开口与自己相认。
白衡玉的眼前不自觉浮想起那日月夜下,他看到男人浑身是伤在荆棘丛中被吸食血液的一幕。
那一刹,白衡玉的脑中一道白光闪过。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白衡玉跳崖的时候声带严重受损,脸也跟着毁了。就算薛轻衍本事通天,也不可能比他好到哪里去,所以那时候他也无法开口说话。
后来他被妖花咬伤,身中剧毒,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第二日他不但没死,反而中毒的迹象减轻不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总是在不停的做梦,梦里好像有人在为他运功传毒。
想到一个可能,白衡玉心里咯噔一下。
是薛轻衍将毒素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在那样恶劣的场景下,妖花之毒无药可医。薛轻衍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毒发身亡,所以就算后来他恢复了嗓音,也更加没有开口告诉他他到底是谁。
白衡玉的眼眶顿时湿润。
他本以为这世间人人都只钟爱他的容颜。
却不知这个世上有个人为他义无反顾跳了崖,在瘴气丛生的邪恶之地将他找到。哪怕他容貌尽毁,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那人也用尽一切力气将他庇护在羽翼之下,为他分担了一切痛苦。
更准确而言,是将白衡玉的痛苦全部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白衡玉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个痛苦又漫长的日月,薛轻衍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是那样一个骄傲的、盛气凌人的、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人。
溪水潺潺,白衡玉蹲在小溪边,用染着清香的帕子轻轻蘸一点水擦了擦自己哭到发红的眼眶。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白衡玉没有马上回过头去。
他熟悉这阵脚步声。
白衡玉擦了眼睛,回过头,正对上青衣青年清秀俊俏的脸。
·
有了那半年多的囚禁生活,白衡玉其实并不想见陆浔。
可是要去黑暗深渊,就必须去万鬼宗,要去万鬼宗,就不能避免见到陆浔。
白衡玉站起身。
看见他的一刻,陆浔的眼眸闪动一下,心底的雀跃几乎就要跳出来。
可是在对上白衡玉陌生到残忍的眼神时,陆浔心底一暗。
他快步上前,喊了一声:“师父。”
陆浔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低垂着脑袋,像是多年前玉仙门那个内向生涩的毛头小子一样,瓮声瓮气道:“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罚我吧。”他大着胆子去牵白衡玉的手,感觉对方瑟缩一下,心如刀割,他小心捏着白衡玉的手掌一下下地甩在自己的脸上,认错道,“是我该死,我欺师灭祖,丧心病狂,你打我吧,你打我吧。师父你打我骂我,我都不还手。”
白衡玉不知道这人一见面怎么就给他搞这么一出,是真心还是新的苦肉计。
他冷眼旁观。
陆浔抬头对上他目光中的讥讽时,心脏疼的快要窒息了。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唤起白衡玉对他的信任,只要白衡玉肯给他机会,他就算去死也可以。
白衡玉冷淡地从他手里抽回手,还用绣帕擦拭一下被他碰过的手指。
这一个个动作,几乎灼伤了陆浔的眼。
白衡玉离开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