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郭信仪冷冷的嘲讽道:“差点儿忘了,你应该比我更懂戒律堂的规矩。这些年,被你亲手送进去的弟子,可是不少。我记得,他们从戒律堂出来后,一个个都疯了。”
琮容回来不久,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事,闻言不由得一怔。他不在的这些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
就在这时,膳厅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琮宗主率先走了进来,其他三位家主跟在他后头。
瞧着被慕容正押着的秦煜,四人脸上闪过迥然不同的神色,一瞬即逝。
“阿正,问出什么了吗?”慕容阁主的语气听起来莫名有些幸灾乐祸。琮宗主的左膀右臂和亲生儿子斗得你死我活,这热闹不可谓不精彩。
慕容正道:“还没。”
琮宗主痛心疾首的背过身去,一开口,声音竟是隐隐有些颤抖,“来人,将秦煜押解至戒律堂,一切是非对错,交由戒律堂定夺。”
其他三位家主都在场,琮宗主自然不能当面徇私枉法,只得公事公办。
慕容阁主对这个决定还算满意,施压道:“勾结魔族是什么罪名,我相信琮宗主比谁都清楚。如今的太平盛世,可是我们这一辈人拼了命才换来的。大公子为何而死,我想朔方宗上上下下应当没人忘记吧。”
一提到大公子琮睿,在场的好几个人脸色皆是一变。
琮宗主面色阴沉道:“慕容阁主不用费心提醒,戒律堂定会秉公执法,查清秦煜暗通魔族的前因后果,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慕容阁主道:“那就好。希望琮宗主记得,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此人背后的靠山是谁,若是胆敢和魔族暗通款曲,绝不姑息。”
当晚,秦煜被下了戒律堂的炼狱。谁知,翌日一早,戒律堂的长老就匆匆来报,秦煜不见了。
第85章
朔方宗的戒律堂是什么地方,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里有最严苛的铁律、最残忍的刑罚以及最牢不可破的炼狱。即便是朔方宗的宗主犯了错,同样会被送至此处。千百年来,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从戒律堂逃出来的。
盯着空空如也的炼狱足足愣了两分钟后,戒律堂的两位长老在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给了琮宗主,并再三对秦煜出逃一事表示了莫大的震惊。虽然他们的神态不像是演的,慕容阁主却对此事持怀疑态度,言语间,大有认为戒律堂徇私枉法之意。
戒律堂的两位长老向来刚正不阿,对此污蔑,与慕容阁主据理力争起来。
琮宗主被他们吵得头疼,做主让众人亲自随他去戒律堂一探究竟。
戒律堂是朔方宗的禁地之一,外人轻易不得进入,两位长老为证清白,犹豫片刻后,同意了琮宗主的安排。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戒律堂的炼狱,当着众人的面,经两位长老一同验明,炼狱的结界是被人从里面打开的。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炼狱的结界是朔方宗至高无上的秘术,只有戒律堂的历任长老才能接触,就连宗主都不传授。这也就是为什么,戒律堂虽然不插手朔方宗的日常事务,却能在无形中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众人对这样的结果无不感到吃惊,就连慕容阁主都没话说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即便两位长老徇私枉法,借机将秦煜放了,也绝不可能将历任长老间代代相传的秘术教给区区一个秦煜。
就在众人纷纷陷入沉默之时,宋子明小心翼翼的提醒他们道:“这些年,但凡是敢违抗秦煜的弟子,全都被他送来了戒律堂。戒律堂有长老和执事可以秉公执法,但秦煜每一次都要坚持亲自对他们施以惩罚。”
宋子明点到为止,长老恍然大悟,怒不可遏道:“原来他三不五时的出现在戒律堂,不光是为了亲手惩治与他作对的弟子,而是埋了更深的心思。”
闻言,在场的其他人也渐渐明白过来,定是秦煜趁着长老不注意,偷学了控制结界的秘术。所以,昨晚他有恃无恐的被押解进了戒律堂,然后,当着世人的面,从这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地方大摇大摆的逃了出去。
此事荒唐至极,可即便再怎么难以想象,却是目前为止最合情合理的一个解释了。
琮宗主痛惜道:“既然他选择了背叛宗门,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本宗主亦无话可说。只当以前对他的信任,付诸东流。”琮宗主表演完仁至义尽,话锋一转,冷声道:“传本宗主令,从即日起,所有仙门中人全力缉拿秦煜!”
时间回到昨夜,秦煜被押解来戒律堂,两位长老当时就对他动了刑。为查明真相,两位长老亲自出马,强行从秦煜识海攫取记忆,奈何遭到秦煜拼死抵抗,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考虑到秦煜偏执的性格,长老担心用力过猛会直接要了他的命。因而,决定慢慢折磨击溃。
半夜,两位长老走后,虚弱至极的秦煜背靠冰冷的玉石墙砖坐了下来,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往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骄傲。
就在这时,秦煜听到一连串犹如念经般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有人突破了戒律堂重重守卫,用传音咒联系他。
闻声,秦煜灰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冷笑,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想尽办法来救他似的。
大半个时辰后,虞南山人迹罕至的山坳里,潺潺流水旁,并肩站着两个人,一人伟岸威严,一人狼狈至极。
秦煜嘲讽道:“宗主再晚来一步,秦煜怕管不住自己的识海,到时,秦夫人毒杀琮夫人不成,自戕而死的真相尽数被两位长老瞧了去。”
秦煜的威胁相当赤.裸.裸,琮宗主却只当没听见,真心实意的不解道:“秦煜啊秦煜,本宗主是真心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对一个连联合公署的门都没进的晚辈动手?”
闻言,秦煜顿时就怒了,琮宗主这副明知故问的嘴脸,让他觉得恶心,寒声道:“这里没有观众,宗主就不必再演了。”
琮宗主并不生气,转身看向他,平静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慈父惋惜,“是因为我将你在联合公署兼任的先生一职给了阿容?”
“宗主想要利用我给自己的亲骨肉做嫁衣,这主意可真是不错。”琮宗主到现在还在装傻,秦煜憋着一口闷气,咬牙切齿道:“只可惜,宗主找错人了,我秦煜可不是什么甘于给别人当台阶踩的软蛋。若是有人想要踩着我往上爬,我定让他摔得粉身碎骨!”
琮宗主拍了拍秦煜的肩膀,徐徐道:“年轻人,稍安勿躁。阿容是我的儿子不假,我让他顶了你先生一职也不假,但他是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朔方宗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不是其他家族的同情和施舍,而是处心积虑的经营。如何去经营一个门派,让其立于不败之地,这中间大有学问。阿容对此一窍不通,甚至不屑于去学,朔方宗若是交到他手里,上千年的基业怕是要就此毁了。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这些年来,联合公署每届招收的近千名弟子中,有一半以上的人自愿加入朔方宗,迅速壮大朔方宗的势力,你功不可没。”
秦煜冷笑道:“宗主现在说这些,是想告诉我,即便未来琮容继承了宗主之位,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还是得我替他去做,是吗?”
琮宗主叹息道:“你一向聪慧,为何在这件事上,就是不开窍呢。”
琮宗主这语气莫名带着些许宠溺,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在和亲儿子谈心。
琮宗主道:“当年,我是因为赢得了琮微的芳心,才在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受到了琮老宗主的青睐。那时,我好不容易当上了少宗主,却被秦玉凝摆了一道,被迫将她和阿容留在了身边。数十年间,她的所作所为将我对她仅剩的感情消耗的一丝不剩,而她的儿子阿容,虽与她并非一类人,但我对他的脾性始终喜欢不起来,孤高、冷傲,仿佛根本不是这世间的人。要不是他长得还有几分像我,我倒是要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我儿子。如今,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那么点用处,你以为我会亲自将他寻回来,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没事给自己找气受。”
秦煜不解道:“宗主此言何意?”
琮宗主道:“这些年,慕容震这个老贼一直没放弃用自己的女儿联姻来壮大缥缈阁的势力,只可惜慕容栎一心都在阿容身上。慕容震拗不过慕容栎,纵容她任性了这么多年,如今,眼看我们朔方宗的势力远远超过了缥缈阁,慕容震怕是连晚上做梦都气得牙痒痒。前一阵子,我接到密报,说是慕容震偷偷去见了临稷宋家的家主,似乎想要极力促成宋家少家主和慕容栎的联姻。临稷宋家近几年发展的极好,大有成为第五大仙门世家之势,若是让他二人勾搭到了一起,要不了多久,朔方宗很可能就会失去现在的地位。”
琮宗主所言之事,秦煜曾经听秦子明提过一嘴,但慕容栎是何性格,宁死不屈,所以当时他便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慕容家和宋家联姻一事似乎另有内幕。
见秦煜冷静了下来,琮宗主凉凉的嘲讽道:“只要有阿容在一天,慕容震一天就别想用慕容栎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