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木门动了一下,原本熟睡的孩童醒了。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拉门,门上的禁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一下子被打开。
他愣了一下,抬头仰视林阮,扔开被子抱他的大腿,不言不语。
他生闷气了,抱紧了林阮,就是不理人。
夜里寒风瑟瑟,林阮打了个冷颤,他都如此寒冷,更别提仅仅穿着单衣的孩童。
“回去睡觉。”林阮挥手布下防风的结界。
小萧灼一声不吭,死也不撒手。
林阮这辈子从未见过这般难缠的人,终是认命妥协,伸出手掌,“走吧。”
他们牵手来到林阮的房间。
林阮耳尖微红,强作冷淡,“好了,松手。”
小萧灼仍是不松,眨巴着大眼睛,很有想法。
林阮假装没读懂这其中的意思,取出话本坐在小桌旁。
床边的小孩就这么沉默委屈的看着,然后,两滴眼泪滑落脸颊。
林阮:“……”
收起话本,他褪去外衣躺在外侧,合上眼眸。
小萧灼立刻爬上去,与他同床共枕。
正当林阮准备冷哼他“得寸进尺”时,小萧灼忽然背转过身,留给林阮一个生气的背影,和
一句话。
“我生气了。”
林阮:“……”
魔尊怎么这么难搞!
小萧灼在面对着墙壁不停的翻来覆去,到了后半夜,因困意磨人,但被扰的实在无法睡眠的林阮终于投降,他扶着肚子侧过身,从背后抱住了小萧灼。
黑暗中的小萧灼露出狡猾得胜的笑容,他顺势转身,反客为主,小胳膊小腿的抱住林阮。
“看在你知错就改的份上,勉强原谅你。”
这么说着,他抬头亲了林阮嘴唇一下,然后闭上眼眸,“好困啊,我睡啦。”
林阮一僵,正想说些什么,困倦铺天盖地袭来,随即沉睡过去。
怀抱里,小萧灼睁开得逞的眼眸。静候到午夜,他的身躯爆发出金色光芒,光芒之中,孩童身躯渐渐拉长。
很快,沉睡的林阮被抱在一个成年宽阔的怀抱里。
萧灼舒展变回原样的身躯,摸了摸爱人的孕肚,亲了亲他的嘴唇。
睡梦中的林阮被如此惊扰,却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睡到天蒙蒙亮,萧灼摸出一张符,拍在自己的脑袋上,变回小孩模样。
林阮的生物钟向来很早,他起床时,瞧见小萧灼还在睡着,凝视他平静可爱的睡颜片刻,着魔一般,手指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
触及温热软弹的脸颊时,骤然收回手指,他耳尖发烫快步朝外走出。
打开木门,与外头站着的十几个身穿素净道袍的人撞上视线。
林阮眸色当即一厉,抽出大剑。
杀招还未攻出,对面之人忽然齐齐跪下。
为首之人面容苍白,仍难掩清俊之姿,他跪在统一道袍的弟子前方,尊敬的拱手向林阮施礼,“尘未带领徒弟向尊上请罪。”
听到他们的称呼,林阮撤回灵力,踱步走向附近桌椅。
这天下能被成为尊上的人屈指可数,他们既然称呼他为尊上,可见本尊身份已经被识破。
他将大剑放在桌子上,星眸冷淡,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这座山布有禁制,除却本尊,无人可随意进出,据本尊探知,这里除了我和萧灼,只有一群孤魂野鬼。”
林阮没有叫起这群下跪的人,他虽本性善良,但分的清是非,这群人正是那日夺舍他和萧灼没有成功的孤魂野鬼。
属于仙界
至尊的威压在山头笼罩,虽不能将他们直接灰飞烟灭,却也会万分难受。
跪下的鬼魂有几个承受不住威压,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为首之人焦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夺舍您和魔尊的是我,与他们无关。”
林阮稍稍放缓威压,用火术煮了一壶茶水。
细细饮完一盏茶,平淡的扫了尘未一眼,“你们在这座山住了多久?”
尘未身体因为抵抗威压,而轻微发抖,他颤着声老实说,“十年。”
林阮眸光微黯,垂眸望着手心上的白玉茶杯。
“前日你们仍是模糊的鬼影,你虽残留神智,其他人却全部因灵魂薄弱而宛若痴傻,十年间你们未能改变现状态,为何今日魂魄增强,全部恢复神智?”
林阮凌厉的眼光看过去,“说,是何原因!”
因为这一股强烈的威压,所有孤魂野鬼全部匍匐在地,他们虽不能向人类一位因为受到威胁而冒冷汗,但恐惧的颤抖着身躯。
得不到孤魂野鬼的答案,林阮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座山只有这么几个人,能够让孤魂野鬼忌惮不肯说出真相的人,除了本尊,只有魔尊。
可是魔尊如今只是孩童。
小萧灼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爱哭。
除非他是假装的,或者孤魂野鬼有自己的办法增强灵魂恢复神智。
后者暂不能确定,但前者肯定能够确定。
若孤魂野鬼有办法恢复神智,就不会在荒前住十年,且一个一个的都都失了记忆和神智。
真相直指小萧灼。
林阮压下脑中的念头,收起阴寒的情绪,他选择相信一次小萧灼。片刻后,他出言质问孤魂野鬼,“昨日你们为何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释放怨气,如若不坦白,便别怪我搜魂。”
搜魂是很霸道的法术,倒不如说的邪术,会的人很少,且大多数人不愿意使用他,因为被搜魂的人都会变成傻子,再无恢复的可能。
听闻林阮所言,尘未颤抖着抬起头,目露犹豫。
他得罪不起魔尊,也得罪不起林阮。
此刻他有些后悔带领徒弟向林阮请罪求援,如今骑虎难下,他只能生生的受着,想再拖一拖时间。
如果魔尊不出面解决林阮质问一事,他只能说出真相了
。
索性拖延时间是有效的,木门吱呀打开,小萧灼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提着衣服红着脸走出来。
“阮阮,我以为你抛弃我了。”
孩童的声音十万分的委屈,带着责备的意思,“你醒了为什么不叫醒我。”
若是昨日,被小萧灼这么一委屈,林阮肯定要手足无措,思考该怎么哄了。
但是此刻,因为刚才脑海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平静的注视小萧灼,“穿好衣服。”
小萧灼没有等来爱人的哄哄抱抱,反倒迎来如此平静的表情语气,心头无端一跳,升起不妙的感觉。
阮阮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冷淡?
我哪里惹他生气了?
昨天变大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昨天我明明给他下了昏睡术。
要么就是…我暴露了?
小萧灼一边委委屈屈的穿衣服,一边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然,他系腰带的手顿住了,眼眸里闪过绝望。
天呐,漏洞这也太大了,孤魂野鬼前天还是虚影没有神智,今天什么都有了。
要是大山没有禁制,还能往路过的神秘大佬身上推,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大佬,一个是林阮,一个就是我。
真相显而易见。
小萧灼觉得自己要死了。
你们这群见鬼的孤魂野鬼,我都放你们自由了,你们干什么还往林阮面前跑!
阮阮到现在还有没爆发,肯定是对小孩子下不去手。
要么今晚我还是乖乖滚回自己的木屋,再画几十张还童符保命吧…
小萧灼心中哀鸿遍野,面上努力维持微笑,小跑到林阮跟前,因为心虚,没敢抱大腿,“阮阮,他们是谁?”
林阮递给小萧灼一杯热茶,目不斜视用风卷来一个孤魂野鬼。
尘未惊恐的跑过来,跪在林阮的腿边睡,“不要伤害他,我说!”
小萧灼面色闪过紧张,打断尘未接下来的话,扯住林阮的衣袖:“我坦白从宽!”
林阮这才终于正视他,片刻后,他冷漠的起身走进木屋。
小萧灼郁闷的跟了上去。
他刚进屋,木门无风自动,从内部落了锁。
林阮负手而立,音色冷淡,“解释。”
他此刻态度冰冷,让人不自觉就生出敬畏。
但萧灼毕竟是萧灼,
他可没有被这冰冻三尺的气场吓退,心里暗骂了孤魂野鬼一遍,在脑子里飞快想招。
阮阮只知道我不是脆弱的小孩,又不知道我连符的事都骗了他。
阮阮品性端正,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做实验吧?
心里有了计较,他立马熟练的摸出榴莲。
正欲先跪再说,一道凉风扶来,他微弯的膝弯被迫挺直。
前方是林阮的冷哼:“魔尊当有魔尊之气节。”
他这话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萧灼一愣,随即笑了。
这话阮阮在失忆前也说过。
那时他们如胶似漆,但魔尊做一些突破林阮下限的错事。
错事做后,他惯用跪榴莲的法子自己承认错误。
林阮是个护短的,虽心中很生气,却不准别人看到魔尊跪榴莲的姿态,于是每每冷着脸把魔尊从屋外拖进屋内。
然后说。
“魔尊当有魔尊的气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