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魔尊欲闯天门,师弟受了很重的伤,我们快支撑不住了!”
那头声音切断。
林阮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面色陡然阴云密布,点了琳琅睡穴,御剑极速飞往天门。
魔尊,他怎敢伤本尊徒弟!
…………
天门,欢澜被魔气翻滚的‘魔尊’一掌拍向地面,负伤打回原型。
火红的巨大狐狸趴在地上,冷漠的注视与魔尊缠斗的‘魔尊’。
失去了欢澜的助力,乐意几人战的束手束脚,他们无法对‘魔尊’下狠手,因为那是他们的师公。
见‘魔尊’是不要命的打法,乐意几人着急的大喊:“师公,你中蛊毒了吗?我们也算是你的徒弟啊!”
‘魔尊’一言不发,并未停顿,表情冷漠的招招取人性命。
打斗间,倾渔被他骨鞭抽中肩膀倒飞出去,碎了骨头。
倾渔倒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肩伤,匆忙间吞下一颗止血丹药。
他失去再战的能力,目光众观全局,瞧见伏在远处关注战场的红狐。
那是妖王,也是他们的大师兄——欢澜。
外人不知晓,他们几个同门却是知道大师兄对师尊的想法。
他爱慕着师尊,因此恨魔尊入骨,师尊未成亲之前,大师兄曾私下里做过许多小动作。
无论这些小动作针对谁,总归护着师尊和见缝插针杀害萧灼这两件事是不会变得。
此刻是大好的杀死情敌的机会,大师兄为什么表现的如此镇静?
在和魔尊打架这件事上,大师兄何曾认过输?
以往就算身死魂灭,也断然不会因为受伤而放弃攻击魔尊。
倾渔在一瞬间分清楚局势,眸光暗了暗,朝‘魔尊’出声高喊,“你不是师公,你是谁?为什么冒充师公打伤我们!”
他话音未落,‘魔尊’骨鞭带着千钧之势甩来。
倾渔脸色骤然发白,连忙握剑格挡。
眼前寒光与白光交错相击,竟是从天外飞来气势磅礴一剑,直接将骨鞭斩作两截。
倾渔劫后余生的抬头,看到师尊冷冽的脸庞。
然后他下意识看一眼欢澜,发现他阴冷的目光正从自己身上抽离,落在师尊脸上,下一刻,欢澜眸中的情绪化作温和。
温暖的阳光下,倾渔忽然如坠冰窖,他收回偷看欢澜的目光,捂着肩伤忍着痛,起身和墨槐乐意汇合。
林阮怀里抱着昏睡的琳琅,面若寒霜而来,手腕翻飞,碎星剑重返掌心。
他注视地上断裂成两截的骨鞭,脑海中浮现一段久远的记忆。
少年时第一次与魔尊相遇是在人间沙漠荒城,那时萧灼化名小酌,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小酌躺在城外烈阳和沙尘之中,身上皮开肉绽,无一处好处。
林阮带他回家,当天夜里,小酌就夜逃了。
林阮顺着血衣牵引术,找到小酌时,他站在一座山头上,四周是数以万计血液干涸而亡的人类。
万道血流浸透山头,山崩地裂,一道惊雷劈下,矿世魔器出世。
魔器由天地邪念孕育,以血作引出世,造就了彼时的少年魔尊。
多年以后,林阮机缘获得上古神器认主,神剑碎星与魔器裂魂相斗数次,从未再对方的本命武器上打出哪怕一道白痕。
然后此刻,自己的碎星剑竟能直接将裂魂鞭斩成两截。
林阮愣神的功夫,‘魔尊’丢掉武器,虚空抓出一把燃着漆黑火焰的大剑,直直朝他刺来。
林阮冷笑,反手一剑挥出,磅礴剑气迎去。
冷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声,‘魔尊’手中大剑断裂,被去势不减的碎星剑斩断右臂。
‘魔尊’跪在地上痛苦的抽气,片刻后再次凶狠的攻向林阮。
他就像一个为达目的的亡命徒。
这时远处负伤的红狐起身,几步奔来,撞飞‘魔尊’,扭头血盆大口咬断他的一条大腿。
‘魔尊’失去行动力,他躺在血泊里,凶狠的喊叫,“林阮,你今日若不杀死本尊,本尊明日便带大军杀上仙界!”
林阮:“……”
他先前因为事态紧急,并未多想,如今看到此时凶残叫嚣的‘魔尊’,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先不说魔界正忙着过姻缘节,与各界又是一派其乐融融,断然不会突然杀上仙界。
就说本尊与萧灼是渡过情劫的关系,魔尊也不可能如此坚决的杀本尊。
本尊失忆已是罕见之事,难不成这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连心果,能让魔尊也失忆?
就算魔尊失忆,他断然也不会用如此歇斯底里的态度与本尊叫阵。
从前的魔尊,冰冷寡言,向来是我行我素,从不会在战场上与人多言。
何况眼下这个喊打喊杀的‘魔尊’实力未免太差了。
林阮心中思量,正要揭穿他,天边飞来滚滚魔气,一身黑衣的正版魔尊从墨色中现形,沉脸一脚踹飞假‘魔尊’。
“敢在阮阮面前栽脏陷害本尊,找死!”
他这一脚下去的并不狠,哪知假‘魔尊’却当场口吐鲜血,下一刻直接魂飞魄散。
不仅是魔尊,其他人都愣住了。
直到欢澜出声打破寂静。
“来人,捉拿魔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立刻从四面八方涌出数以千计的仙兵。
带领仙兵的是欢澜从妖界带来的强者,他们轻巧的施法,将毫无防备的林阮和墨槐几人转移出战圈。
现场只剩下魔尊被千支威力不菲的仙箭对准。
欢澜抬手,冷漠的一声令下:“动…”
墨槐打断他:“住手!”
欢澜表情阴郁:“师妹,你想置师尊的命令于不顾吗?”
经他这一提醒,墨槐猛然记起,师尊那两个月前从魔界归来,下令他们镇守天门,务必捉拿魔尊。
墨槐咬了咬唇,探寻的目光望向林阮,“师尊?”
您真的要捉拿师公?这些仙箭下去,师公不会死,但也会受很重的伤。
林阮被千余道目光注视,一时骑虎难下。
若是未度过魔界和人间中秋之前,萧灼是否受伤,不会让他产生任何动摇。
可是现在,他已经动心,不能同那时一般狠的下心了。
见林阮沉默不言,墨槐心头一喜正要劝说,打算给师尊一个放水的台阶下,对面的欢澜却忽然跪了下来。
欢澜仰头认真的注视林阮:“弟子尊重师尊的任何决定,师尊若下令捉拿魔尊,弟子百死不辞,若要放人,弟子立刻遣散仙兵。”
墨槐满腹劝说的语言被欢澜打断,她不动声色的传音给乐意和倾渔,“大师兄这是唱的哪出?我们误会他了?他只是为了完成师尊的命令才围攻师公?”
乐意和倾渔小幅度的摇头,这些事情,现在不是讨论的场合。
他们将注意力放在林阮身上,等师尊的一个答案。
林阮面对千道目光,心中思绪翻腾,片刻后,将怀中琳琅放在碎星剑上,大步走到被围在箭阵中央的萧灼跟前。
“两条路,其一,重伤被迫封灵与本尊回去领罚,其二,自愿封灵与本尊回去领罚。”
话音刚落,萧灼已经利落的交出自己的魔丹。
林阮沉默片刻,接过魔丹放入乾坤袋中,打出一道法术,萧灼便腾空而起,落在变大数倍的碎星剑之上,躺在琳琅的身边。
他架云落在碎星剑柄处,威严的下达命令。
“今日起天门由上仙轮流镇守,欢澜,你和倾渔受重伤,近日好好养伤,魔尊一事,本尊亲自解决。”
碎星剑载着人瞬间消失在天际,乐意回过神,连忙扶着受伤的倾渔登上法器,飞向医师殿。
墨槐慢了一步,被乐意抢了先,只得郁闷的去搀扶欢澜。
她还未走近,欢澜已由狐狸化作人形,声音冷淡,“不必,本王自己走。”
墨槐撇了撇嘴,递过去一瓶顶尖的疗伤丹药,转身追着乐意和倾渔而去。
天门仙兵散尽,欢澜注视师尊寝殿的方向,嘴唇紧抿,神情阴霾。
许久,他走到‘魔尊’尸体身旁,手掌挥过,空气荡起一层涟漪,尸体发生变化,拨开伪装,露出尖嘴黑狐的本体。
欢澜收起尸体,传音就近的上仙镇守天门,转身大步离去。
本想借假魔尊引真魔尊出来灭杀,哪知师尊竟然护着他。
师尊失忆不过数日,就再次偏向魔尊,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
寝殿,林阮站在庭院一角,手指结印,面前出现一扇光门。
穿过光门,来到一处黑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多年未有人踏足,散发着木材腐朽的气味。
林阮鼻子发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顿时一身光风霁月的形象全无。
施下净尘术,取出数个夜明珠悬于灯座上,随着盈盈的光走下阶梯,萧灼被坚硬的锁链锁住四肢,拦腰绑在圆柱上。
萧灼中途没有任何反抗。
林阮看了一眼配合的萧灼,眼睛危险的眯了眯,抱起碎星剑上昏睡的琳琅,往来时的阶梯走。
萧灼晃了晃锁链,叫住他,“你去哪?你要留我自己孤单的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