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以为是隔壁,闭着眼睛没有起身,几秒种后,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他才确定真的是他的房间门传来的声音。
掀开被子下床去开门,应该不是孟阳雨,孟阳雨一般不敲门,他砸门,还带喊的那种。
将房间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瞿先生?找我有事吗?”谢涯意外于瞿芮来访,他们俩并不认识,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瞿芮露出笑容,“晚上好,可以进去说吗?”
谢涯没有多想,侧身让他进屋,瞿芮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扬起唇角:“你刚洗过澡?”
“嗯。”谢涯微微颔首,拿起杯子给他倒水。
“我自己来就好。”瞿芮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杯子,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谢涯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一下触感有些黏腻,像是虫子爬过。
“怎么没有看见你那位同伴?”瞿芮的眼睛里混沌不请,似乎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谢涯有些不舒服。
“哦,他有事,先回去了。”谢涯只能这么说,要不然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他还这么镇定,估计别人该怀疑他将季灵渠杀害抛尸大海了。
“这样啊……你们俩昨晚真的……”瞿芮眼睛锃亮,似乎一时没能找到形容词,他的双手比划着,说道:“Crazy!”
谢涯真的不是很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他反应平平,礼貌疏离,“喝高了。”
“我以为你们感情很好,没想到他竟然丢下宿醉的你,一个人走了。”瞿芮抬眼看向他,话里有话。
从瞿芮一进来,他就觉得这个人阴阳怪气,现在更是看不懂瞿芮来和他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挑拨离间吗?可他和季灵渠怎么样,关瞿芮什么事,大家又不熟。
“你说得对,我们感情很好。”谢涯不耐烦和他在这里说屁话,正要张口赶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和着外面的惊雷,给整座岛屿笼罩上一层阴霾。
谢涯猛地推开门,孟阳雨和他同时开门,两人面面相觑,孟阳雨一眼看见从谢涯房间里跟出来的瞿芮,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唇嗫嚅,似乎有万语千言在口中翻涌。
“尖叫声是从楼上传来的。”谢涯说着快步往三楼跑去,三楼是俞家人的房间。
刚才那个声音听着像是俞静蕾。
谢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俞静蕾房间门口,俞静蕾正缩在母亲裴晓蓉怀里瑟瑟发抖,裴晓蓉别开头不敢去看房间里,俞博飞脸色煞白,一只手抓着门框,牙关咬紧,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厥,俞剑英浑身都在发抖,背靠着墙壁,像是没缓过来。
“怎么回事?”谢涯看他们的反应便猜到,情况怕是不妙。
四人都没有说话,谢涯径直走进去,房间很宽阔,里面布置得非常温馨喜庆,粉色的气球飘在空中,地毯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墙壁上挂着俞静蕾和苟新白的结婚照,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然而,铺着绯红被单的大床上,仰躺着一个人,匕首扎在他的心脏上,他大睁着眼睛,似乎难以置信发生的这一切。
谢涯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已经死亡。
门外集聚了别墅里所有人,他们的视线直直地落在谢涯身上,等着他说些什么。
谢涯起身对门外众人摇摇头,“苟先生已经停止呼吸,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应该死亡不久。”
他打量着门外这些人,目光如两柄利剑,锋利铮亮,“杀人凶手,应该就在我们当中。”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斧,将平静的冰面彻底敲碎,露出暗流涌动的湖水。
“什……什么?!”邢洪滨大惊失色,喊了出来,“你凭什么断定凶手在我们当中?”
他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如果凶手真的在他们当中,那就意味着他从现在到明天早上回去,都得和杀人犯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万一那个杀人犯无差别杀人呢?
他惜命得很,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个可能。
在场众人和邢洪滨的想法大同小异,纷纷抱臂将自己缩小,尽量不要挨到别人,万一身旁这个就是杀人犯呢?
谢涯一句话,让原本就沉重的现场弥漫开森森寒意,每个人都不由神经紧绷,面色铁青。
“很显然,外面正下着暴雨,屋内整洁干燥,如果凶手是从外面进来的,那么房间里应该会留下水渍,或者脚印。”谢涯仔细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不紧不慢地扔出另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当然,不排除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在下雨前就已经在别墅里藏着,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里除我们十一个人之外,躲着第十二个人。”
“轰隆——”窗外雷声轰鸣,电光劈过,将谢涯冷峻的面庞映照得苍白一片。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顿感手脚冰冷,头皮发麻,心脏剧烈地搏动着,身体不住颤抖,惊惧绝望的气息遽然将整个屋子笼罩,两个女生已经开始小声啜泣。
谢涯仔细检查过苟新白的尸体后,确定他身上没有别的外伤,如果不是毒杀,那应该就是被这把匕首插死的。
“阳雨,你过来。”谢涯忽然开口将孟阳雨叫过来。
孟阳雨说实话还有点怵,可谢涯都叫他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怎……怎么?”
谢涯没有抬头,直接对他说:“你来看看苟先生有没有中毒的迹象。”
“啊?我只是个兽医,没看过人呀。”孟阳雨心里还犯嘀咕呢,谢涯上一个工作是程序猿,现在这个工作是公务猿,怎么还当起名侦探了。
“叫你看你就看。”谢涯确定在场除了孟阳雨以外,没有一个人和医生挂钩,虽然是兽医,但现在这种情况,凑合着用吧。
“我觉得……没有。”孟阳雨只能暂时把苟新白当他医院里那些小动物看待。
“嗯,走吧,去客厅。”谢涯站起身大概是蹲久了,有些晕,扶住床脚才好了点,一道亮光忽然闪了一下,他眉心一凝,再次蹲下身去。
客厅的大灯将整个屋子照得宛如白昼,光亮将众人身上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寒驱散,俞静蕾双手捧着装着热水的杯子,眼神涣散,脸上挂着泪痕,显然还沉浸在新婚丈夫无端惨死的悲痛中,无法回神。
谢涯洗完手回来,每个人已经选好位置坐下,他走到孟阳雨旁边坐下,众人见他回来,犹如惊弓之鸟,视线齐聚在他的身上。
“学姐节哀,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出真凶,毕竟谁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再次下手。”
“我们是在晚上八点钟分开,各自回房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其他情况,除了学姐以外,这是我们其他人最后一次见到苟先生的时间。”谢涯的视线逡巡一圈,说:“大家都来说一下各自的时间线吧。”
他的话音刚落,俞博飞就一拍桌子,脸色不快地指着他说:“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指手画脚,论年龄,论辈分,论社会地位,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在这儿吆五喝六的。”
“俞叔叔说得对,什么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好像把自己给撇干净了似的,还故意说些可怕的话,煽动大家互相揣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说话的是俞静蕾的前男友丁盛文,以前念书的时候丁盛文就总喜欢针对谢涯,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还是那样。
谢涯没有避开丁盛文投过来的视线,平静的反问他:“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不是外面的人作案,也不是我们当中的人作案,苟先生难不成是自杀?”
丁盛文喉咙一堵,苟新白刚娶了美娇娘,又家财万贯,疯了才会自杀,更何况那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自杀。
“我也不是非要出这个头,既然俞叔叔觉得我不自量力,那我还是闭嘴比较好,阳雨我们走,今晚把门用柜子顶着,应该能活到明天早上。”谢涯说完就潇洒地站起来,大跨步往楼上走,孟阳雨跌跌撞撞追上去。
“谢涯,对不起,是我爸言重了,你别放在心上,你说得对,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出真凶,这样人心惶惶晚上也睡不着觉。”一直低垂着头,仿佛丢魂失魄的俞静蕾忽然开口叫住谢涯。
苟新白是她的丈夫,不知被谁杀害了,如果凶手真的打算杀下一个人,作为苟新白妻子的她,应该最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谢涯的话让她如梦初醒,她得活下来,活到明早坐游艇离开这里。
俞博飞没想到谢涯居然这么硬气,而且谢涯说的话,也令他背脊冷汗直冒,纵然心头看不上谢涯,可他们的确需要谢涯帮忙找到杀人凶手。
心思各异的所有人,在被死亡笼罩的恐惧下,不敢再有异议。
谢涯和孟阳雨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孟阳雨这下看谢涯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妈呀,老谢什么时候成大佬了?!
“我是八点进的房间,洗完澡出来八点二十,在床上躺了会儿,正打算睡觉时,瞿先生来敲我的门,那会儿应该是八点四十五左右,我们俩一直聊到听见学姐的尖叫声,一起出的房间门。”谢涯的时间线很简单,说完后,他看见钟苒皱了皱眉头,问旁边的瞿芮:“你去找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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