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反复无常啊。
但比起夫子们举例的“比如本来好好说这话,却突然翻脸把人杀了”之类的反复无常,陆翡之一会儿吃一会儿不吃,简直像个小朋友。
谢眠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提着的心,慢慢就放松了许多。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托着腮,看陆翡之吃饭。
其实,翡之这样的人,就算真走火入魔了,也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吧。
陆翡之感觉到他的视线,动作越来越僵硬,连筷子都自己打自己的腿,一时没注意,就把辣椒籽儿吸进了嗓子里,顿时又痒又辣,眼泪都呛出来一点。他手忙脚乱地想倒水,却发现茶壶刚被他丢到地上去了。
谢眠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翡之可怜巴巴又悲愤欲绝地看着他!
太过分了!我才不要对这样的人求偶!
谢眠一边笑,一边很有经验地取出一枚入口即化的灵果,掰开陆翡之的下巴塞进去。
陆翡之含着那口冰泉,蔫蔫地趴在桌上。
谢眠伸了伸懒腰,去整理被陆翡之滚得乱七八糟的床铺:“别趴着了。吃完了就把桌子收拾了,早点上床睡觉。”
陆翡之猛地坐直身体:“上,上床睡觉?!”
谢眠听出了其中暗藏的惊恐,回头,挑眉:“不然呢?你打算在那里趴着过夜吗?还是我给你像小龙女一样栓跟绳儿?”
谢眠知道不能给陆翡之太多压力,于是也没等陆翡之回答,只自顾自熄了灯,躺好。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缓。过了一会儿,慢慢有人走到了床边。
那人推了推他:“你去里面睡。”
谢眠假装自己睡着了,不动。
陆翡之知道他认床,现在换了屋,绝对不可能这么快睡着,于是委屈道:“往日都是我睡外面。”
确实是。但谢眠有点怕陆翡之情绪不稳定,半夜跑出去。
虽然夫子们说让他尽量不要激怒陆翡之,但他觉得,陆翡之面对他脾气还不错,不必太过顺着,倒显得刻意。
谢眠坚决不动,陆翡之和他在黑暗中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绕到另一边,爬到里面去躺下。这床不如谢眠屋子里那张大,尽管陆翡之有刻意把手脚放规矩,两人还是距离亲近,几乎是肩并着肩。
陆翡之能清晰地感觉到身边人传来的温暖。他咬了咬嘴唇。
如果阿眠爱慕我,我是不是不该和阿眠睡一张床了。这岂不是占了阿眠的便宜?
但如果这样计较的话,我岂不是也不能和阿眠住一间屋子、要求阿眠每日陪我练弓、和阿眠勾肩搭背了……
陆翡之正胡思乱想,突然,旁边的人撑着身体,朝他俯身过来。谢眠身上的气息几乎是扑面而来,将他整个笼罩在里面。陆翡之顿时后脊柱一麻,如果他现在是原形,可能整个球都要因为毛炸开而蓬松一圈。
谢眠给他盖上了被子:“不是说下午睡着的时候吹了风吗?”
虽然觉得吹风着凉肯定是假的,但还是盖着被子吧。
陆翡之脑子里的弦儿“咯嘣”一声断了,所有的顾虑和猜测都在那一阵气息中化作青烟,从耳朵里飘了出去。他只记得一件事,呆呆地问:“小龙女是谁?”
谢眠给他掖好了被子,随口敷衍道:“是位喜欢睡绳子的仙女。”
陆翡之立刻忘了其他的事,下意识警惕起来:“什么仙女?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么个人?”
谢眠只好为自己的一时口误而付出代价,无奈道:“我只是从什么地方听了一耳朵,并不认识。”
“听了一耳朵你就记住了?”
还记得她喜欢睡绳子?
陆翡之顿时觉得不太妙:“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准想姑娘吗?”
谢眠:“……”
他心想:他觉得他平日里挺清心寡欲,心无杂念的啊,怎么在陆翡之心里,连走火入魔了,都不忘担心他要去找姑娘做道侣?
“我记得我记得,做梦都不敢忘。”谢眠努力告诫自己,现在非常时期,不能拍陆翡之的脑门。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睡你的觉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担心爹找后妈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肥吱,明明是他“爱慕”你,你怎么觉得是你占他便宜呢?
第13章
换了屋子,心里又装着事,谢眠早早便醒了。他睁开眼,非常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还睡在原处,而陆翡之也乖乖地待在另一边。两人各占一方,秋毫无犯。
这实在是件稀奇事。
说起来,为什么谢眠总是睡在里侧,就要提起一段悲惨往事。
两人刚开始在一张床上睡的时候,谢眠自觉是兄长,当然要睡在外侧,以方便照顾受伤的小朋友。那会儿还好,小朋友虽然睡相霸道了一点,但毕竟不多大,还能凑活。
随着小朋友迎风猛长,很快长成了华彩夺目的青年,睡相差的威力也不可再同日而语。
谢眠连续三天被陆翡之挤地半夜从床上滚下去,第四天,就很自觉地搬着枕头去了里面。
反正里侧靠着墙,随便他挤好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叠在墙角睡。
谢眠起身的动静很轻,但陆翡之根本就没睡,自然立刻就听到了。但他又坚持躺了一会儿,才假装悠悠转醒。
陆翡之一夜没睡。
闭上眼就是话本里各种“牵肠挂肚”“寤寐思服”“黯然神伤”的场景,还全都替换成了阿眠的脸。好不容易把这些念头挥散,睁开眼,发现人就睡在他旁边,近到能看清谢眠的每一根眼睫。
陆翡之整个晚上都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滚到谢眠身边,把人给冒犯了。简直是又紧张又焦虑又疲惫,堪比受刑。
于是谢眠看过来的时候,就发现睡了一夜的陆翡之,并不精神奕奕,反而看起来有些疲惫,眼角都带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红。
谢眠心中微凛: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谢眠正想着该怎么把人骗出去,便听到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玉兰色衫子的青年,文雅端秀,宛如青玉。谢眠一眼便看出是昨日见过的师弟,笑着打招呼:“岑师弟早。”
岑羽昨日听了唐逸然的劝告,回去想了很久。他并不惧怕陆翡之,但既然爱慕之人已有了恩爱甚笃的心上人,他也不屑于为一己私心,做出觊觎他人爱侣的龌龊事。他本已下定决心,从此与谢眠保持距离,不给他带去困扰,也斩断自己心中妄想。
但今日通知讲学事宜,偏偏是他被分到了这一层。
岑羽垂下眼睫,避开和谢眠的眼神对视:“谢师兄早。夫子们传信,将底层的厅堂布置成了课室,要大家每日辰时到课室温书,几位夫子会在台上答疑解惑。请师兄们按时过去。”
谢眠心知是夫子们想出来的套路,但仍表现地有些惊讶,问道:“昨日还不曾听说这件事?”
岑羽虽然理智上想明白了,但还是忍不住,因为能多和心上人说了几句话,心生雀跃,委婉道:“夫子们昨日夜里出来巡视,抓到两位师兄在屋内饮酒。回去商议后,便传出此讯。”
两人正说着话,里面传来脚步声。
谢眠下意识回头看,微微皱起了眉。
陆翡之是含着金汤匙出身,虽然过了两年苦日子,还是改不了大少爷的脾性。他不习惯用清洁咒,每日要沐浴更衣,芥子里的新衣服能堆成山。
陆翡之今日选的衣服繁复了些,扣子不好系,他在这方面也没什么耐心,一时没留意,竟系错了一颗。
谢眠却与他截然相反,衣衫可以简单朴素,但必须干净整洁,看到这一幕就非常难受。
岑羽没往里看,他只是看着谢眠。
谢眠平日里像是一汪静湖,无波无痕,宛若琉璃,但是这一刻,这潭水突然被风激起涟漪,可能不复之前那么温柔,但唯有这波痕,是鲜活又生动的。
谢眠对他礼貌地道谢,告别,便转身向陆翡之走去。
岑羽步子微顿,余光看着谢眠很自然地揪住陆翡之的衣领,一边帮他把扣子改过来,一边训他:“六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犯这种错!”
那传闻中性情桀骜,目下无尘的陆翡之,就这么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被他训。
岑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启步离开了。
……
其实夫子们搞这么一出,也不完全是为了陆翡之。
昨夜他们听完谢眠所讲,心中有点担心,便停了马吊,出门巡查一番,然后就抓到了两个饮酒的,三个看风月话本的,还有打马吊、投壶者若干。
朝凤城学宫内风气向来自由松散,除了每日的功课之外,倒不拘着学生不准玩乐,但毕竟这次一去就是几个月。
那些已经过了结业资格,去参加摘星会的学生也就罢了。这舟上还有一路随行,安排后勤和其他琐事的年轻弟子,若是被带的松散了,回去也不好交代。
这才有了每日的自习课。
谢眠一开始还担心陆翡之不愿去。学宫过去也有过这样的规矩,但陆翡之一向嗤之以鼻,觉得是浪费时间。谁知这次陆翡之很配合,每日天亮便去,夜深才归,可以说非常努力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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