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只能有一两人走过铜链进来。”孟十三请方征和子锋坐在椅上,“今年又见到了英雄,幸会。”
方征本想直奔主题,没想到他们落座后,孟十三派人端出了一个脸盆那么大的玉盆,然后命人端来许多土褐色罐装的酒,十几罐倒进去装了满盆。方征还没来得及庆幸看那土陶罐几乎都是自制,对方的确有能力制陶,就听到孟十三笑道:“今天先不谈其他的事情,客人远道而来,一定要好好享用我们的美酒,否则就是不给我十三面子。”
好吧,方征明白了,试完身手,现在开始试酒量了。
方征并未犹豫,接过孟十三手下递过来的铜爵,任他们把玉盆里的酒,勺满自己的杯子,然后一口干,酒味道辛纯甘冽,灌进喉咙却如火烧,方征亮了亮杯底,笑道:“怎能不给。”
方征并不是很清楚,只记得这些酒杯形状的确是青铜器鼎盛期的产物,但是子锋却是心中一哂——铜爵、玉盆、还有其他装饰,可都是国君仪制,这孟十三躲在小天地,换了这么多东西来享受,称王称得很愉快嘛,怪不得飞獾军要抹杀和他们联系之人。
子锋不喝酒,他很自觉地站起来到方征身后,以一个护卫身份自居,看架势这顿酒不会轻松。
孟十三也不以为意,和方征推杯换盏。他每次只抿一小口,但方征知道自己必须干杯,好在方征酒量还不错,喝了几轮下来,孟十三俨然很满意,在他们的风俗中,能打会喝才是真英雄。
喝的时候,有人凑到孟十三耳边悄声说了什么,他眼神立刻亮了,非常惊喜地对方征道:“朋友,你可以啊,丹阳城里的事情,我刚才也知道了。你怎么不早说。”
方征心想你有给我说的机会吗?但仍是笑道:“这种事,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孟族长不见得信。”
“妙啊,方兄弟。”孟十三又给他殷勤劝酒,他心情并非作伪,非常开心:“逢毅那小子,报应。你们真是替我们出了口恶气。不瞒你说,我们在夏渚内当然有人,但飞獾这个炸.药桶不敢动。这些年被他们破坏损失得太多。这一杯我谢谢你。”孟十三终于真心实意地开始干杯了。
方征见他开始谈这些事,也接过话头道:“令祖父去巴蛮治理,留下公正的美名。后来是巴蛮背誓毁盟,并非令祖父的过错。你们为何要待在山谷中,不回夏渚去?”
“背誓毁盟?”孟十三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三代之前,巴蛮是一盘散沙,只能屈从虞朝。但虞朝裂土、三苗加入,巴蛮的几百个小部落被盐水女整合成强大的巴甸,当然不需要人来约束他们。我的祖父是个正直之人,但并不会变通,明明有驯驳兽的技能,如果当时他加入巴甸,如今也是逢蒙那般地位了。但他坚持着对虞帝的承诺……盐水女只把他赶走,其实已经很仁慈了。至于我们,现在多好,凭什么回夏渚过那种牛羊般的日子?”
方征又喝了一杯,道:“夏渚的问题,还是飞獾军没设计好。这种军队缺乏监督……”
孟十三又笑起来:“方兄弟,看得出来,你是个有想法的。但我告诉你,飞獾军是夏渚国君故意设成这样的。他的国家是一个巨大的牧场,子民们都是牛羊。飞獾军是豺狼,铠役军则是看护犬。看护犬抵御外来敌人,但豺狼时不时吃掉一些病弱的牛羊,剩下的牛羊永远惊恐、永远保持新鲜的精神,永远不忘记求生的技能,会长得更茁壮健康,而且无论数量再多,也不敢逃跑。可问题是——”孟十三玩味地转着杯子,“我们凭什么要为了建设他的牧场,去里面当惊恐的牛羊呢?”
方征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许多迷惑之处一下子就点通了,他又喝了一大杯酒,之前神志都清明,此刻却有些泛起迷惑的醉意。
父亲……你心中的大国……究竟该怎样建立?
方征一旦开始酒意上头,就立刻被子锋察觉到了,他立刻插声道:“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征哥哥有些醉了……”
孟十三却劝道:“难得高兴,醉一点又怎么了。你这小子怎么跟他媳妇似的,管得好宽。这一盆可都是我精心酿藏的美酒,不喝完不行。”
“喝!”方征豪气道,又继续干杯。
孟十三道:“方兄弟,太对胃口了,来我这里的,不是换玉就是换铜,你要什么?”
方征见他主动问,知道谈生意的时机来了,努力运转清明的思绪,道:“我不要玉也不要铜,我要陶范。”
孟十三眉头猛然一抽,装作没听懂般道:“陶罐陶盆陶锅,我们都有,这个陶范是什么,我们可不知道。”
方征按着头,笑了笑道:“没关系,或许等明天,孟族长就想起来了?”
孟十三有些讶异地看着方征,沉吟了一会儿,应景地顺着台阶下,接受了多谈一天的条件,“有道理,也有可能我要再过几天,才想得起来。”
“那我今天就先去醒酒了。”方征道,“希望过几天,能再尽兴喝一次。”
孟十三神色复杂道:“好。”
子锋扶着方征走出院落,几个“马上飘”受命给他们安排了歇脚的地方。
子锋只感觉方征像一滩泥水往自己身上靠,刚才那一盆酒,可是快要喝见底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方征喝的。方征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好歹没有说什么胡话或呕吐。
殊不知那是憋着的,子锋终于把方征扶进房间后,方征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眼中猩红,每个毛孔都在散着酒意和热气,咬牙切齿道:“你这小家伙,今天不从实招来,我就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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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锋赶紧顺水推舟地抱住意识不清的方征,真心实意笑道:“好啊。”
方征攥住子锋的手没多少力气,虚虚握住,身体重量靠在他肩头,把子锋往床上推,道:“你骗我,又骗我。”
子锋一边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方面还要假装被方征推到床头,他搂着压住自己上半身的方征,笑道:“这回不骗你了。”
“我不信!”方征嘴里散着浓烈的酒气,嘟囔,“你就从来不让我省心,不让我好过,小骗子,你跟子锋到底是什么关系。”
子锋知道现在方征意识不清,但也不敢大意,万一方征醒来还记得呢?于是子锋继续装傻,只回答前半句,“我哪里让征哥哥不省心了,我这么乖。”
“乖?乖个头。”方征惺忪道,伸手摸到“连风”的脸颊,“小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过什么,以为我睡着了,偷偷亲我脸——”
子锋睁大眼睛,佯装委屈道:“我没有偷偷亲你。”他说罢直接在方征醉得软红的脸上“啾”地亲了一口,“我都是光明正大亲的,你醒着我会不知道吗,你也没阻止我啊。”
方征醉酒中也被他气得肝疼,他伸手捏着子锋的脸,边扯边嘟囔:“你脸上之前是不是擦过伪装?你的兽伴是不是豹子?你为什么说三年前打败过逢毅?你是不是在虞夷的大牢里没死然后被祖姜捡走——”
方征推测得已经非常符合事实真相,子锋心中暗叹这回在方征面前兜不住了,便凑下去吻方征的唇,把他的问询堵在喉咙里。
方征挣扎着想甩开那个吻,急促道:“不准你亲——”
可惜他醉酒后身体没力气,倒在子锋身上。
这正经算起来是子锋第二次亲他。第一次是在帝坟的河道中憋气之时。那时候的渡气就不仅是个单纯的亲吻。
方征失明,五感在醉中迟钝,一双失焦的瞳孔空茫地眨动。
良久子锋才低声道:“征哥哥,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这话已经相当于承认了一半,声音很小,方征醉里能记得多少,他心中没数。
令子锋欣慰的是,即便方征有了这个怀疑,在醉中发作时,并非把自己当做要抹杀的仇人,只是比较生气,那对于子锋来说,就像被天上掉的馅饼忽然砸中的程度。
太好了,子锋甚至流下了眼泪,你没有想杀我……这是他历尽坎坷的一生中,在短短几日内第二次体验到巨大幸福的时刻。第一次是在丹阳城里,方征把他当作自己人,出言回护于身后,在意他的安危甚于自己的安全。虽然子锋也知道,征哥哥和他互相护持,两人在一起冲杀出去的概率大些。所以征哥哥也总会想办法护住自己。
然而那回护也并非仅仅为了子锋的战力,而是很自然地把子锋当做了自己人。
方征摸着他脸上的泪水,醉意朦胧地奇怪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哭什么哭……你总是爱哭。小哭包。每次你一哭,我就不好过。你总是把我弄得不好过。”方征有怨言般的嘀嘀咕咕。
子锋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道:“不哭了。我会让征哥哥很好过的——”
方征不动弹,抛弃了清醒时的脸皮和矜持,对“连风”道:“没长进,你要……你要是……我就跟你少计较一点。”
子锋大喜过望,故意问道:“征哥哥,是不是我一哭,你就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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