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楚琦不知道梦见了啥,一脸傻笑地吧唧了两下嘴,杨辰无语,这不会是做梦在吃东西吧?
而事实上,楚琦确实在做梦吃东西。
这次的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而且不知为何,这次的楚琦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清楚地知道这个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他又变成了小怪兽,跟随着烤鱼的香味儿偷偷来到一片灌木丛,拨开灌木,一个素衣男人正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他的前面架着一个木头搭成的烧烤架,烤架上有一条令他垂涎不已的鱼,鱼已经差不多快熟了,焦黄的外皮儿滋滋地冒着油,而伴随着这油光和滋响声的,便是把楚琦勾到这儿来的鲜香了。
楚琦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自他出生以来,他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血脉传承中的记忆告诉他,吃就是兽生中最重要也幸福的事情,所以打小,楚琦就吃遍了这整座山头的山珍海味稀兽珍禽,可由于没成年,楚琦不敢下山,与生俱来的野兽的警觉使他不敢招惹山下看起来智慧颇高的人类。但就在昨天,一个受了伤的男人闯入深山,侵入了他的地盘,当然也幸亏是他的地盘,才使得昏迷的杨辰没有被别的什么野兽吃掉。楚琦虽说是能吃的凶兽,却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兴趣,更何况他本就对外面世界的统治者人类感到好奇,所以楚琦咬破自己的前爪,把自己带着神兽之力的血液抹到男人的伤口上,又因为天下着小雨,怕这个男人淋了雨发热而死,便一屁股趴在了男人的身上,给男人挡雨。
但是雨停后,怕这个男人伤害自己,楚琦趁着男人还没醒便跑了。
结果才隔了一天,这个男人就在吃这么香的东西!
楚琦躲在灌木丛里一边偷看一边流口水,到底要不要出去吃啊?那男人会不会有阴谋?啊啊啊好纠结啊!
他却不知道,那边烤鱼的杨辰早就发现了躲在灌木丛后的这只胖乎乎的小怪兽,他心里好笑,面上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将烤好的鱼从烤架上拿下来,陶醉状闻了闻,咬下一块儿,一边咂嘴一边故意自言自语道,“太好吃了,好香啊!”
第九十一章 烤鱼引兽
眼看着杨辰把一条烤鱼都吃光了,楚琦再也忍不住了,从灌木丛中跳出来,故作凶猛地朝杨辰吼了一声,企图吓退这个人类,让对方口下留鱼。
杨辰知道,这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不,救命恩兽了。他本是这乱世中一座与世无争的道观中,潜心修习道法的人,然而新君却因为道观不肯出世为新君造声势,给道观扣了个邪教的帽子,重兵攻山。老道长凭借出神入化的道术拦住了一干人马,让道观中的弟子带着以往收留的孤儿们,从后山的一条小路逃离。然而一座小小的道观,又如何与杀戮成习的军队相比?很快,兵士们追上了他们,倒是不打算杀死,而是想活捉后用来威胁老道长妥协。却不想没有一个弟子或孤儿愿意被活捉,宁可死在刀下,也不做朝廷的走狗。老道长见状,以性命为祭,硬是爆发出高达五百年的道法,将兵士们打得连滚带爬,弟子们趁此机会背着老道长跑了,然而老道长却在杨辰的背上断了气。
这逃难的路上,死的死,散的散。等杨辰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净土将老道长埋葬,其实就只剩下杨辰一人了。官府们拿着画像四处搜捕邪教,杨辰明白,自己再也不能于世间游走,只好躲入深山。
那天他因为失血过多又饥寒交迫,昏倒在这深山中,不知昏睡了多久,醒过来时迷迷糊糊,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隐约瞧见一只红色毛茸茸的什么动物骑在自己身上,还拿爪子戳了戳自己的伤口,那时他以为自己命休矣,这山兽定是被自己的血腥味吸引过来要吃了自己的,惊惧之下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伤口全好了,虽说依旧饿的浑身无力,却没有性命之忧,他明白,也许自己是碰上了什么有灵性的祥瑞之兽救了自己。然而自己却不知道救命恩兽去了哪里。修道之人讲究道缘,如今自己欠了一只兽救命的恩情,注定是要偿还的。杨辰知道其实救命恩兽就在自己附近观察着自己,于是想出这么一个烤鱼引兽的笨办法,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自然是杨辰本身也饿得狠了,必须要吃点东西填一填肚子。
眼前的家伙长得特别神气,杨辰从未见过这样一种动物,头上顶着鹿一样的犄角,不过比雄鹿要短一些,身上是柔软的红色的皮毛,一直覆盖到爪子,尾巴长长的,尾巴尖上的毛还聚成了一团,让杨辰忍不住想捏一捏。但只听这动物的吼叫声和口中的利齿,杨辰就明白,这大概不是什么祥瑞之兽了,似乎还挺凶猛的。虽然杨辰确信他从未见过这种动物,但他却觉得这动物特别眼熟。
杨辰淡定地又烤了一条鱼,这河里的鱼因为环境优渥且无人捕捉,特别肥美也特别好钓,傻得不行,所以杨辰早早就捉了三条大鱼。刚刚他吃了一条还剩两条。
见杨辰又烤了一条,楚琦这才小心翼翼地爬过去,瞅瞅杨辰没有要赶他或者攻击他的意思,抻着脑袋撅着屁股,凑到烤鱼前嗅了嗅。
第九十二章 饕餮
看一只凶猛的小动物做出这一副憨厚可掬的可爱模样,杨辰忍不住笑出声来,楚琦却被杨辰的笑声吓得猛地后退了好几步,一下子又回到了灌木丛中。杨辰懊恼,早知道自己就忍住了,好不容易勾出来的,怎么又给吓回去了?
没办法,杨辰只好继续烤鱼,虽说这鱼没有任何调料,其实吃起来也不怎么好吃,但是对于从未吃过熟食的楚琦来说,这已经是对他有极具吸引力的食物了。
随着鱼皮被烤着焦黄流油,楚琦又忍不住了,再次从灌木丛探出头来,然后一步一步冲着烤鱼走近。
杨辰慢慢地将烤好的鱼递到楚琦的面前,看楚琦警惕地嗅了嗅,然后缓缓伸出舌尖,舔了一口,似乎被烫到,但又被香味勾着,再次伸出舌尖,这次不是舔一口了,而是猛地咬住烤鱼,转身就跑,把杨辰都惊了一下,看着手中空空的木棍哭笑不得。
烤鱼被“连锅端走”,救命恩兽也不见踪影,杨辰却不着急,他又淡定地烤起第三条鱼来。果然,鱼烤了还没一般,熟悉的红色毛绒绒就又出现在了眼前,眼巴巴地望着他,再流着口水看烤鱼。
一人一兽就这样结识了,从此,楚琦过上了每天有美食的生活,而杨辰,则给小家伙起了个琦琦的名字,又因老道长道号楚明,给琦琦加了个楚姓,也算是缅怀自己再也无法回去的过去。
山中的日子虽说悠闲快乐,但大部分时候却无事可做,而杨辰又不能像琦琦一样追个耗子扑个鸟儿还乐趣十足,于是杨辰便挑了个日子,偷偷下山,拿山里的灵芝一类换了不少银钱,然后一口气将所有银钱都换成了油、调料、话本一类的东西。在山里带着这么久,杨辰的力气也是今非昔比,背着大麻袋走起路来都生风,很快就循着路回了深山,一回去就被楚琦扑了个满怀压在地上,楚琦一边嗷嗷叫一边疯狂舔他的脸,像是在生气他不打招呼就走了。
杨辰赶紧一边呼噜毛一边道,“乖,乖,我只是下山采买些东西,我不会离开的。”虽然他知道琦琦无法完全听懂,但山中无人,有琦琦陪着说说话也是好的。
楚琦这才安稳,扒着麻袋看里面都有什么东西。
有了书籍,杨辰的日子充实多了,和暖呼呼毛绒绒的琦琦靠在一起,在山洞里看着话本,简直惬意无比。这天,杨辰翻开一本将中土坊间流传的神话故事,里面还配着插画,几笔勾勒十分传神,翻到龙生九子那一目,杨辰愣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觉得琦琦熟悉,然而却没有见过琦琦这样的动物了,因为他曾在道观的藏书阁看过一本图集,而图集上画着和琦琦长相极为相仿的一种凶兽——饕餮。
杨辰拿着话本的手一抖,这抖动惊动了原本迷迷糊糊的楚琦。杨辰偏头看了一眼紧贴着自己满眼好奇的琦琦,不知为何又安心了。凶兽又怎么样?对他来说,琦琦不是什么凶兽,而是他一个人的祥瑞。
第九十三章 云朵蛋
楚琦一边享受着杨辰的抚摸,一边听杨辰在他耳边道,“没想到你竟是饕餮,怪不得这么能吃啊……”
饕餮……饕餮?
楚琦猛然从梦中惊醒,意识混乱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脑袋上顺着毛,他安稳下来,开口要说什么,不想却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像兽类的叫声。
楚琦:“……”这是怎么回事?!
从床上一个翻身站起来,却跌了一个踉跄四爪着地,楚琦惊悚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红色的绒毛覆盖,手和脚也全变成了爪子。这这这、难道说自己依然在做梦?其实这是一个梦中梦?
见楚琦一醒过来就犯蠢,杨辰赶紧把这傻乎乎的家伙抱到怀里,一边揉毛一边道,“琦琦,你突然变原形了,这是怎么回事?”
楚琦心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不就是做了个梦,又想起了千年前的往事,结果一醒过来就变作饕餮的原形,连话都说不了。楚琦在杨辰怀里蹭蹭,委屈地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