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前先事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影子后才走了进去。
宋男原本以为刘浩会在他家等他,或者会再来找他什么的,结果他在院子里坐了半天,太阳晒过石桌了也没见着刘浩,他看了眼时间,三点整,这会儿坐班车去市里接黄弟文正好。
刚走到门口便见张赫一阵风的从他家门前跑过,宋男愣了一下,想起中午张赫一个人魂不守舍往黑水湾走的情景,忙冲他的背影喊了两声。
张赫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压根儿没甩他。
宋男扯过门锁上就准备追,便见张婶也一阵风的从家里跑了出来,宋男忙拦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张婶满脸焦急,“你张叔跟人打起来了。”
“啊?”宋男有些懵,“在哪儿?”
“黑水湾。”张婶说,“刚街上有人过来说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男想起刚刚张赫匆忙跑过的身影,想来事情不会太简单,又见张婶一脸着急,忙安慰道,“他不是跟刘叔他们谈事去了吗?应该没什么大事,您也别急……”
“就因为去找崔国华谈事我才急……”张婶推开他径直往前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张叔有高血压的。”
“您别急,”宋男忙道,“我帮您先去看看吧,我骑电瓶车去,快些。”
“那你赶紧的,”张婶拍拍他,“我这心七上八下的,就是落不到实处。”
宋男又说了两句安慰的话便往街那边跑去,跟程师傅借了电瓶车便往黑水湾方向骑了去,半道儿的时候看到张赫还跟路边路着,便停了一下,“上来吧。”
张赫看了他一眼,站着没动。
“你跑再快也没我这个快。”宋男说。
张赫没再犹豫,跨上了后座,“知道刘炳才家在哪儿吗?”
宋男嗯了声,“不说谈事儿吗?谈崩了?”
“不清楚。”张赫闷声道,“能开快些吗?”
宋男翻了个白眼,“我这是烧电的,又不是烧油的。”
宋男和张赫到刘炳才家的时候,他家院里围了不少人,叽叽喳喳还挺热闹,张赫没等宋男停稳车就跳了下去,三两步往人院子去了。
宋男把车停路边的树底下阴着,锁上后才跟在他后面进了院子。
院子里起码围了十好几个人,宋男扒开人群往里走,看到几个颇为眼熟的,想了一下好像是上次带峰樾裴光过来找刘炳才谈合作的时候在他家安慰他老婆的几个邻居。
其他几个宋男不认识,不过看穿着打扮也能猜出来,估计是离得稍远些的邻居。
小地方就是这样,但凡出点儿什么事,挨家挨户的人都会丢了手头的活儿跑来“慰问”一番。
张叔坐在一张竹编的椅子上,一条腿搭旁边的长板凳上,小腿上一道长长的血痕很是扎眼,血痕四周的皮肉都跟着肿了起来,估计时间挺久了,血都干涸了。
“谁打的我爸?”宋男还没走近便听见张赫很不客气的喊了一声。
“没人打他,他自己没站稳从坎子上摔下去的。”有人回了一句,宋男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跟张叔年纪相信的中年人,头发却已经白了大片,身上的穿着倒不像是当地种烟的农民。
“我爸腿脚好好的怎么会站不稳?”张赫三两步走到刚说话的那个中年人面前,恶狠狠的道,“水库你早就退股了,户口都迁出去了,现在听说水库外包有钱拿又跑回来要,一把年纪也要点儿脸行吗?我爸不可能平白无故没站稳摔成这样,这是人为还是事故自己心里没数?”
听张赫这意思,这人中年人应该就是崔国华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继续鸭~
第36章:崔鹏飞之死(三)
宋男只觉得张赫这人有些狗眼看人低,倒不知道口才还不错,愣是把个长了他一辈的叔给说红了脸。
周围邻居们的议论声挺大的,刘炳才坐在张叔搭脚的长板凳另一头,闷头抽着烟一直没出声,仿佛周围的吵闹跟他毫无关系。
宋男不知道事情经过,不敢轻易出口怕说错什么,只从人群里走向张叔,问了下他的脚上的伤,张叔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儿。
崔国华估计是被个孩子给说懵了,反应过来后便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后皮笑肉不笑的指着张叔,“怎么,现在是欺负我没儿子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有邻居拉了拉崔国华,嘴里说着“有事好好说别动手”之类的话,脸上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宋男蹙眉扫过那人的脸,是住刘炳才斜前方那家的男主人,上次以为峰樾他们是来收烟草的私贩,还拉着宋男让他帮着引荐过。
“好好说?你看他这像是要好好说的样子吗?”崔国华指着张赫,“怎么?你这是想揍我吗?”说罢视线转向刘炳才和张顺才,“你们两家人把我儿子给害死了不说,现在又合着伙来欺负人,仗着自己有儿子无法无天了是吧?我儿子鹏飞要还在,也有他这么大了吧?他能看着他老子被个毛头小子指着头嚣张?”
张赫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拳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一直没开口的张顺才突然冲他喊了一声,“滚回去,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儿插嘴的地儿?”
张赫紧崩着身子,狠狠瞪了崔国华一眼后退到一边了,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但崔国华刚刚的话却是让宋男震惊了,刘炳才不是说崔国华的儿子是在水库意外淹死的吗?怎么变成张赫和刘浩害死的了?
“老崔,”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刘炳才也开口了,将手里的烟在板凳上摁灭了,拿手将烟灰拍到了地上,“你就说吧,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想干嘛,我就是想讨个公道。”崔国华气哼哼的说。
“公道?什么公道?”刘炳才睁着满眼的红血丝,“你儿子都死五年了,五年前刘浩还在的时候就当面对峙过,他是腿抽筋没能救起来……”
“是没能救起来还是不想救?”崔国华冷哼一声,看向一旁的张赫,“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
“老崔,这话可不能乱说。”张顺才拧着眉道,“那件事五年前咱就说清楚了,跟我儿子还有老刘他家小子都没关系,那就是个意外,即便是意外,当时咱们两家也是给了你家不少慰问金的,你现在再来讲这些不是无理取闹吗?”
“你还好意思提慰问金?你们那时分明是心虚才拿那个钱出来的,我们一家人当时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里,哪会去细想那些。”
“现在说那些陈年旧事又有什么意义呢?”刘炳才抖着手又点了支烟,“还是说说水库外包的事吧,你就说你专门回来闹这一出,想分多少钱?”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崔国华也没再提之前的事,伸出五根手指,“我要抽五成。”
“五成?”张顺才哼了声看过去,“我儿子刚说的也没错,你早就退了股了,连户口都迁走了,你还想要五成?我跟老刘合着让你一成都是看在大家以前共事多年的面子,你还狮子大开口了?”
“这五成就当是你两家人欠我们崔家的。”崔国华说,“你们要不愿意,那水库外包的事儿也别想落实了,我户口是迁走了,但亲戚朋友还一大堆在这边呢,我可是听说你们这儿来了个大老板要搞大开发,我就能搞下去。”
这话一出口,宋男身后站着的好几个人也都纷纷开口道,“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们两家不占理,你们两家可是欠着人老崔一条人命的,水库外包那么多钱,五成抵条人命也说得过去。”
这人这话一出,四周或看热闹或劝架的邻居们再次议论了起来。
宋男被一帮人围着吵得头都大了,但这事儿光这么吵肯定是得不出结果的,何况崔国华明显是有备而来,先不管他们三家到底有恩怨,宋男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崔国华这次回来就是来讹一笔钱的。
“钱还没到手呢就争成这样?”宋男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会儿赶回去坐班车再到市里估计也晚了,翻出黄弟文的手机号发了个感叹号过去。
“你是谁?”崔国华看向他,一脸疑惑,“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儿?”
“我就是个路过的,顺便看下热闹。”宋男收了手机,一脸无所谓的转向张叔,问道,“水库承包的合同我好像听说是刚才签好吧?那老板给您打款了吗?”
张叔疑惑的看向宋男,沉默着摇了摇头,“还没。”
“钱都还没到手就想着分钱了?”宋男好笑道,“人家老板随时可能变卦,要知道那水库一二再再二三的出人命,谁还敢出钱包啊?”
刘炳才一听宋男这话便急了,从板凳上站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峰总说的?”
宋男冲他眨了眨眼,“有些话也用不着明说吧,但意思也大差不差了。”
“合同都签了,可不能反悔呀!”刘炳才估计是没看懂他刚眼神里的意思,有些激动的道,“你这几天跟着他忙前忙后的,帮咱好好打听打听呗?”
宋男心里暗骂一句猪脑袋,面上却皮笑肉不笑,“再说吧,”说着去搀扶椅子上的张叔,“叔,我骑电瓶车了,载你回去吧,你这腿得找医生包扎一下才行,这大热天的别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