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不把自己的喉咙喊破就不罢休。
可惜,一门之隔,他的喊叫声并没有被门外的人听到。
地下室的墙壁和门隔音效果很好。
“你这方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催眠?”离开地下室的房间,安德烈就迫不及待抓着弟弟问。
米尔顿摇摇头:“不是催眠,是安祈教我的方法。”他鄙视地看了他哥一眼,“别想了,你是学不来的。”
安德烈不满地瞪了瞪他:“小气。”
米尔顿弯弯嘴角,心情总算放晴。
安德烈努力忽略弟弟撒出来的一把狗粮,把话题扯回案子上,和米尔顿讨论道:“云染在黑市雇来的打手去了哪儿?”
“他刚才不是说可能一到爱莎星就自己去埋伏起来了吗?”米尔顿说。
安德烈摇头道:“不可能,我在你们出事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所谓的打手,全是杀手。活着的都带回来的,死了的尸体上的特征也很明显。”
普通打手,而且是才花五万就能雇到的打手,身体素质不会特别好,可在山谷附近发现的那些人,任何一个单独挑出来都是起码受训至少十年的职业杀手。
“爱莎星这么大,那些打手说不定还躲在哪座山里。”米尔顿皱了皱眉。
“那可是十个人,十个大活人,这么多天吃喝拉撒总会留下痕迹!”安德烈对自己的傻弟弟直叹气,“你就不能帮我想一想吗?把他们找出来,说不定就能知道这两拨人是怎么掉包的了!”
“或许,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打手呢?”
安祈拄着一根拐杖朝他们走过来:“抱歉,刚才你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我都听见了。”
安祈正好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得慌,出来走动走动,没想到刚好会碰到这兄弟二人在讨论。
“没关系,你听见了也没什么。”安德烈对弟媳还是很大方的,“听你刚才的意思,是怀疑云染撒谎了?”
“不是。既然是米尔顿问出来的,云染说的肯定都是真话。”安祈道,“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一周,刺客的尸体全都找回来了,也没有找到打手的踪影。会不会一开始就没有打手,从黑市起,云染就被骗了?”
“你是说……”米尔顿顺着他的话推测,“有人知道云染要雇打手,所以故意出现在黑市,和云染做成买卖。但那人给云染派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打手混混,而是专业杀手!”
“对的,这是我的猜测。”安祈点点头。
米尔顿继续道:“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轻易掩饰自己的痕迹,就算顺着这条线查,也只能查到云染。星网黑市对交易双方有保密机制,就连政府也没有彻查的权限。”
星网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上网工具,拟真度极高的环境让它和现实生活一样,有黑色和灰色地带,技术再高的黑客也难以侵入。
它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拥有一套完整独立的世界规则。
安德烈头疼道:“黑市的交易查不出来,云染就只能成为对方的替罪羊,这条线索已经断了。”
“不,还没有。”安祈说。
“是啊,你还没发现这其中的关键吗,安德烈?”米尔顿站在安祈身边,两人一块盯着安德烈瞧。
安德烈嘴角一抽,这人还没追到手呢,就开始同气连枝了,连眼神都那么神似,真不愧是将来要成为一家人的人。
夫妻相什么的,哼,我才不吃你们这碗狗粮呢!
但是为了案子,安德烈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你们别卖关子了,我刚才究竟漏掉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安祈把拐杖从左边换到右边,松散松散两条站得有些酸软的腿,正要开口,米尔顿就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到那边坐一下吧。”
完全无视了还在等待答案的安德烈。
安德烈苦哈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弟一会儿跑到这边给安祈拿个毯子盖腿,一会儿跑到那边给安祈倒温茶水,贤惠得令人大跌眼镜。
啧,亲哥杵在这里嗓子都冒烟了也没得到一杯茶。
弄完这些,米尔顿这才喘了口气,回头看他哥:“刚才说到哪儿了?”
安德烈眼角再抽:“别跟我说你这记性也因人而异,对着安祈的时候就连米粒大的小事都记得住,对着我的时候几分钟前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啊。”
米尔顿得意一笑:“对,就是这样的,安祈的任何事情我都记得住。”
言下之意,谁要管你说过什么,你又不是我的心上人。
安德烈扭头看向安祈:“这小子以后要是有什么让你受委屈的地方,别憋着,跟哥说,我帮你狠狠揍他!”
安祈忍着笑意,把话题正回来:“刚才说到线索似乎在黑市这头就断了,只能查到云染身上。但是太子殿下忽略了一点,只有云染一个人,是不可能将这么多人运送到爱莎星来的,他有帮手。”
“康诺利?”安德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是他的管家。”米尔顿又给了他哥一个鄙视的眼神,“姓云的需要帮手,康诺利不需要亲力亲为,他会把这些事情都交给自己的管家去做。”
安德烈终于想明白关窍了。
对啊,一开始云染也说,是管家说把人藏在飞船底舱就可以直接运送,不会被人发现的!
运十个人,和运几十个人又没有差别,云染并没有去过底舱,飞船这么大,完全装得下!
至于武器是怎么通过太空港的安检的,那应该是从别的星球秘密运送的,反正管家一直都在爱莎星上,有的是机会浑水摸鱼,把炮火混在生活物资当中,瞒过了所有人。
“我现在就去抓他!”安德烈再也等不了,案情终于有了突破口,他一刻都坐不住,一边打开终端联系亲卫,一边飞快往外走。
会客厅里只剩下米尔顿和安祈。
“你不跟着去吗?”安祈看了看他。
“不去。”米尔顿一屁股坐在安祈旁边,“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时间都要用来陪你。”
安祈侧了侧头,目光有些无奈。
米尔顿很认真:“你这次卧床一星期,到现在还没好利索,都是为了保护我。我不看着你痊愈,恢复得跟以前一模一样……不,要变得比原来更好,就不能安心做任何事。”
“其实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你没必要这么紧张的。”安祈无奈道。
灵力一次性耗空虽然有些危险,加上还要经历一番疼痛,确实受了不少罪。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的,至少安祈的经脉在灵力冲刷之后变得更宽,也更加坚韧。
收获往往是伴随着风险而来的。
米尔顿一把抓住安祈的手:“道理我都懂,但是这次你把我吓坏了,第一次看到你昏迷不醒的样子,我差点连心跳都停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当时的米尔顿连沾染血污的衣服都来不及换,一秒钟都不想离开,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人。要不是安德烈赶过来,把弟弟敲晕,塞进治疗仪里中,米尔顿恐怕真的会在床边坐到安祈醒来为止。
这些事情米尔顿自己不说,安祈却能从安德烈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来,心里弥漫着酸涩和歉疚,还有另外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所以安祈也没再坚持那套因祸得福的理论,对方在自己身上似乎神经比对其他事情都要敏感。
正如米尔顿看到安祈虚弱的样子时会格外紧张,安祈也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惊受怕。
他拍了拍米尔顿的手臂:“你轻一点,我整条胳膊都被你捏麻了。”
闻言,米尔顿立刻松开手,一脸做错事的表情。
“咪……”想了想,还是变成毛团吧。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毛团比米尔顿殿下更受宠爱。
虽然两者都是自己。
安祈喜欢毛团,也就等于是喜欢自己。
这个逻辑没什么不对,就是偶尔会让米尔顿有些酸溜溜,嫉妒自己的兽形什么的……
没办法,谁让安祈喜欢呢。
“咪咪咪!”毛团轻巧跳上安祈的膝盖,把自己团成了一个暖呼呼的球。
毛团舔舔安祈裸-露在外的手臂,无声地在跟他道歉,为了“把手臂捏麻了”这件事。
安祈看懂了,揉揉毛团的脑袋:“没事,现在不麻了。”
“咪咪……”毛团甩甩尾巴,躺平任他揉毛。
一人一猫,就像平时那样相处,惬意又放松。
相互依偎的画面仿佛有阳光在为他们勾勒描边,谁也插不进去,谁也不忍心破坏这样一幅温暖的画面。
……
“管家自杀了。”
安德烈的脸色很难看,金色的头发被汗水濡湿,有几缕发丝垂到额头上,失去了一贯的一丝不苟:“今天上午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应该就是听到米尔顿要去审问云染的时候,畏罪自杀。”
一向绅士的太子殿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伸脚踢翻了一张茶几。
“妈的!早知道就把也控制起来了!”安德烈后悔不迭道。
在出事之后,管家和康诺利一样配合调查,主动交代自己做过的事情,看似没有丝毫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