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一看了眼柳嫣儿,对着古老爷子点下头。道:“可以,只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卫兄目前正在何处。”
古老爷子:“不用担心,嫣儿她是知道的。”
古老爷子的话音落下,柳嫣儿那眼里的泪花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坚定之色。
她转过身,对着万相一他们说道:“麻烦你们载我一程了。”
万相一摇了摇头,让自己身下的法剑降下去。
柳嫣儿走了过去,就在她要站上飞剑的那一刻,古老爷子望着柳嫣儿,笑呵呵的开口说道:“嫣儿,走之前,你能送爷爷一场美梦吗?”
柳嫣儿一怔,眼眶顿时又红了,她别过头去,飞快的用手抹了下,才转回头来面对古老爷子。
柳嫣儿垂下眼,什么都没有说的慢慢捧起了自己的手里的燃灯,燃灯于柳嫣儿的手里缓慢的旋转着,一圈又一圈的镜花从异火上荡开。
没一会儿,古老爷子身上也出现了与燃灯相同的波光,频率也完全一样,而古老爷子的眼睛里面,也慢慢的被种下了镜花。
燃灯慢慢的停止了旋转,而那异火也恢复了正常,古老爷子身上的波光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瞳孔里面的镜花也潜了下去,没有了影子。
柳嫣儿捧回了自己的燃灯,依旧是垂着头,没有抬起,似乎是有意遮住自己此刻的神色,只是说话的声音里还是有一丝难掩哽咽:“古爷爷,好了。”
古老爷子呵呵一笑:“谢谢嫣儿了。”
柳嫣儿摇了摇头,踩上了万相一身下的法剑,给万相一指了一个方向。
万相一便对着古老爷子他们最后点点头,载着柳嫣儿离开了这座古宅,从始至终,柳嫣儿的再未回头,看过古宅一眼。
与他们一道离开的自然还有那三名弟子。
俞生仙在万相一他们离开了过后,深深的看了眼那已经气若游丝,命不久矣的古老爷子,什么都没有再说的离开了这里,往古宅里那口枯井走去。
古老爷子看着俞生仙离开,喃喃自语的道:“是时候该结束了……”
古老爷子的这句话虽然小声,但还是传进了卜奶奶的耳中。
这一刻,卜奶奶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大变,隐隐有些怒火,对着古老爷子张开口,似乎是想要说着什么,可是看着古老爷子的这个模样,却什么也说不出了,眼里那隐隐的怒火也消散了去,肩膀也完全的耷拉了下来,变得乏力不堪,还有丝丝的悲伤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卜奶奶语气也显得无比艰涩而又沙哑,问出了和俞生仙一样的话:“为什么……”
似乎脸上永远都是笑呵呵的古老爷子,此刻完全的没有了一丝的笑,他平躺在藤椅上,用着自己那双因为上了年岁而变得浑浊的眼睛,注视着头顶上的那片星空,却没有让闪耀的星辰落入自己眼中。
古老爷子这个深沉的模样,反倒是显得有些莫测。
杜川就在卜奶奶的身边,竟然一点都听不到这位古老爷子的心声,可见这位古老爷子将自己的心思藏的有的多深。
卜奶奶到底是与古老爷子打了几十年的交道,看着古老爷子的这个表情,心里一动,隐隐明白了什么,长叹道:“你何苦……”
“是时候该结束了……”古老爷子又道。
卜奶奶握着自己的龙头拐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你比我看的更加清楚……”
古老爷子侧眸,看了眼卜奶奶,说道:“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两只脚踏进棺材里面,只差躺下去的人了,死了也就死了。”
卜奶奶:“是啊……”
古老爷子:“几千年了,已经够长了……”
“现在的时代也已经完全变了,我们四家的子嗣也都不多了,他们也都很少愿意留在这个镇上。”
卜奶奶似乎也想通了:“既然今日这一幕注定到来,那还不如让一切结束在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身上,还我们子孙自由,无论结果如何,全由命定吧。”
古老爷子笑了一声,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笑呵呵的模样:“你说这算命的是信命还是不信命呢?”
卜奶奶:“……”
卜奶奶转过了话锋:“只是你有这个打算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古老爷子没有回答卜奶奶的这个问题。
卜奶奶看着古老爷子,问道:“是因为柳殊她绝对不会赞同的对吗?“
柳殊,便是柳嫣儿她的奶奶。
古老爷子闻言,转过头,望向了卜奶奶,笑呵呵的道:“我如果告诉你,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信吗?”
卜奶奶看着古老爷子沉默不语。
杜川:“……”
都这个时候,古老爷子他居然还死性不改,说出的话还是那样真真假假,让人难辨。
突然,望着古老爷子的杜川和卜奶奶一怔,因为他们在古老爷子的瞳孔里面,见到了一片小小的镜花。
古老爷子回过头去,双目望着天空,笑容满面的说道:“柳殊她来了……”
卜奶奶和杜川:“……”
古老爷子眼里的镜花越发的亮了,古老爷子面上的神情也越发的柔和,就好似真的在做着一场美梦吧。
慢慢的,古老爷子闭上了眼,在眼睛完全闭合的那一刻,古老爷子嘴里最后吐出了两个字:“柳姝……”
卜奶奶看着永远闭上了自己双目的古老爷子,顿时悲从中来,默默的流下了两行泪。
杜川在卜奶奶的身边轻抚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只见卜奶奶颤抖着闭上了眼,声音沙哑的说道:“我也快要来找你们了……”
杜川一顿,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酸涩,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这股酸涩给压下去,没有半句话。
俞生仙在走向枯井的过程里,已经利用自己的神识,将古老爷子和卜奶奶的对话一字不漏的给听了去。
至于古老爷子最后的那句话是真是假,俞生仙已经不想要再去分辨了,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意义,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一声声凄厉的哭嚎从前方传来……
俞生仙脚下一转,便来到了枯井的那座院子。
一进入院子,俞生仙的目光便在第一时间放到了顾亦修的身上。
尽管顾亦修看着毫发无伤,但是俞生仙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还好吧?”
顾亦修对着俞生仙摇了摇头,“我没事。”
俞生仙点点头,完全放心下来,目光一转,便见到小童正仰着头,望着天空上黑龙和那些龙魂,手臂垂直不动,手心握着袖口。
而天空上面的那条黑龙和那一条条的龙魂,也都正在望着小童。
两方就好似在无声的对峙一般。
俞生仙自然知道小童不放出那条小龙的原因。
在尚未确定那条黑龙会如何看待同为龙族的龙之前,小童无法轻易的将自己乾坤袖里面的龙放出来。
没有龙族传承记忆的龙,又如何能与天空上的那条黑龙和那些龙魂相拼?
俞生仙看了看小童,又看了看天空上面的那些龙族,不发一言,甚至觉得他们若是能够一直这样的对峙下去也是挺好的。
俞生仙迈开脚步,往枯井那边走了几步,他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鬼哭声便是从这道枯井里面传出的。
站在枯井旁,俞生仙发现还留在这里的四名弟子,在三重困神阵被破之后,又重新结了新阵,覆盖在这口枯井上面。
俞生仙不由挑眉,透过了那井口上面的天地经,也见识到了这些想要挣扎着从枯井里面出去的亡魂。
这些亡魂挤在这口枯井中,仰首的面容都无比的狰狞,扭曲可怖,一声声的鬼哭声更是尖锐刺耳。
这天地经虽然能够困住他们,但却无法让他们消失。
顾亦修走到了俞生仙的身边,说道:“这些亡魂刚刚出现的时候,这口井上面还未布阵,所以有几个亡魂从这口枯井里面跑出来了。”
说着,顾亦修看了眼小童,“他用九转生死局将那几个亡魂给收了,这四名弟子也利用这个时候,重新布置起了天地经,所以我们并没有受到实质上面的伤害。”
俞生仙看了眼小童,小童九转生死局里面的确有一个局是以亡魂为局,收了这些亡魂也正好当填充那个局了。
只是,这些亡魂身上如此之重的阴气,也不知道小童的九转生死局能不能承受的住,九转生死局的平衡又会不会被打破。
不过,看小童现在的脸色,应该是没有大碍的,小童收的亡魂应该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俞生仙收回视线,便见到那井口上面的天地经微微鼓了起来,不由挑了下眉。
这个天地经只是能够封住这些亡魂,所以已经出来了的不会因此而消失,想要他们退回去更加是不可能的。
而且,枯井里面的亡魂明显还在不断的涌上来,所以才会撑起了这片天地经。
如果枯井里面的亡魂越来越多的话,那么这片天地经只怕会达到极限,最终被撑破。
俞生仙看了眼那四名面色变得沉重,又布上了一层天地经,想要将这枯井里面的亡魂给压下去的弟子。
这里尚且如此,也不知道外面的那条永河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俞生仙想着,抬起手,摸上了自己腰间的九阴炼魂幡。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龙吟,便见到天空上面的那条黑龙俯冲而下,目标正是小童,而且是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小童脚下一踏,九转生死局显出,准备迎击这条黑龙。
可是下一刻,小童的袖袍突然开始猛烈的扇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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