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诚实的摇了摇头:“不好喝。”等看见西尔维亚跃跃欲试的表情, 再次肯定道:“不好喝的, 西尔维亚,它的感觉就像是液态的石头。”
西尔维亚被雌虫的形容笑到了, 他眉梢一挑, 天真又邪气:“难不成你吃过石头?”
其实西尔维亚只是随便一问,他没想到对面的雌虫居然点头了。
“以前战争时候吃过。”修认真的回答西尔维亚的问题。
西尔维亚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两人之间顿时陷入了寂静。
“算了, 算了,我们走吧。”西尔维亚沉默了一瞬,状似不耐烦的起身。
修跟在雄虫身后, 眼眸温柔的像融化的冰河,里面都是翻腾不休的爱意。
这就是西尔维亚, 他并不会把军雌的牺牲当作是理所当然的。
雄虫迎着光走出去的时候, 浑身都在发亮,耀眼无比,修忍不住再次想起了对西尔维亚动心的时刻。
他是烈焰军团的少将,作为主力军, 他们要经常面对其他星球的主力,虫族虽然强大,可他们也会死,那是一场惨烈的战役,他们损失了很多雌虫。
很多雌虫没有成家,也没有雄主,多得是孤身一人,他们是战争机器,他们在冷冰冰的机器里降生,也在冷冰冰的战场上死亡。修并没有将他们的骨灰撒在漫天星河里,因为他知道那些雌虫们,看起来高大冷漠,或者满脸凶气,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可是,修知道,那些雌虫很害怕寂寞,让他们的灵魂永远飘荡在冰凉黑暗的宇宙里,修永远也做不到。
他为他们收尸,将他们的骨灰制作成一个个的小盒子,将他们带回母星,然后埋在一个安静偏僻的地方。
那是他刚成年就为自己买的墓地,地方很大,足够他们使用了,然后再一个个的为他们立碑,认真无比的写上名字,修才会感觉到安心。
他和他的军队永远在一起。
以后,他也会长眠于此。
那时候的修就是这么想的。
虫星的残月日一般就是虫族的祭奠日,每到那天,修就会请假,在白日的时候把所有的墓碑都擦一遍,让它们都干干净净的。
可是,唯独有一天例外,修苦苦压抑的发情期不知为何居然提前了,他躲在屋子里,根本不敢出去,抑制剂被上一次用完之后,他一时不察忘记补给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兽发作会伤害隔壁的西尔维亚,痛的蜷缩在地上的时候,修就在想今天没有人擦墓碑了,那些雌虫们也不知道会不会寂寞……
应该会吧,毕竟他们那么害怕寂寞。
等到修可以勉强站起来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开着飞行器去秘密基地,可是等他跌跌撞撞的下飞行器之后,修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硕大的墓地里,每一个墓碑都被人擦的干干净净的,不仅如此,每个墓碑前都放了一朵白色的萨满花,萨满花:愿纯洁的灵魂永远安息,一度喻为死亡之花。
修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充满了奇怪的液体,他望着在风中颤抖的白花,一点一点弯下了腰捂住了脸颊,有熟悉的信息素气味浅薄的留在空气里,修臆想了无数遍的味道,那是西尔维亚的味道。
他来过这里。
他擦干净了墓碑,他为那些死去的雌虫都献上了萨满花,他希望那些雌虫们都可以安息沉眠。
修不知道这个偏僻的地方西尔维亚是怎么找到的,也许喜欢安静的他是无意中闯入这里的,可是,他并没有走,他留在了这里,并留下了最珍贵的祝福。
昏暗的天色下,雌虫就像一个老旧的雕塑,伤痕累累又老气沉默,他捂着脸,手上青筋暴起,血痕隐现,他的背脊弯曲到了扭曲的程度,似乎在咬牙压抑着无法承受的痛苦,好不容易被降下的发情期受到雄虫信息素的勾引,气势汹汹的反扑了回来,修的神智早已不清,可是他望着墓碑旁边的白花,忍不住嘶哑着声音笑了出来,死亡与新生,渴求和理智,如此相像,却又如此不同。
修从来没有像这一刻离得西尔维亚这般近,近的修可以感受到西尔维亚在墓地里走过的痕迹,他的所思所想。
西尔维亚,西尔维亚……
“喂,你怎么了?”修被清亮的声音突然惊醒,他迅速回神,看见西尔维亚站在光亮里朝他歪头问道:“怎么还不过来?”
高大的雌虫过了好一会才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
西尔维亚看见在阴影里的雌虫,有点奇怪:“走吧。”
修长腿一跨就到了西尔维亚左边,雌虫的身高很高,遮挡住了一大半的日光。
西尔维亚抬头看了一眼雌虫,嘟囔了一声,觉得自己不久前的猜测越发离谱,他的邻居就是一个光做好事不说话的面瘫子吧。
修将他的飞船就放在不远处,他这次驾驶的飞船是个人飞船,体型不大,机身线条流畅,在阳光下闪着银白的色泽,唯独机身尾端有火焰闪耀,西尔维亚看了一眼火焰形状,总觉得有点熟悉。
舱门缓缓打开,修率先走了进去把光源光打开,等看见西尔维亚走进来才把舱门关闭上。
西尔维亚好奇望了望,舱内和平常的飞船内部没什么两样,就是颜色都是银灰色,导致看起来有点冷清。
雌虫在他前方带路,西尔维亚简单看了一会后,觉得这个少将的飞船有点寒酸,简直把精简做到了极致,西尔维亚没有发现任何娱乐设施,除了冷冰冰的必要设备外,他无聊的看着前方背脊挺直的雌虫,默默想道:他的邻居看起来有点穷
看着看着,西尔维亚的视线忍不住在雌虫背影流连,雌虫身高腿长,此刻穿着一身黑色军装,显得越发凌厉飒爽,黑色的长靴在银色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西尔维亚跟在他的后面,专门在他落下的脚步上走,他还穿着毛茸茸的拖鞋,踩在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刚开始西尔维亚还兴致勃勃的,后来雌虫步伐越发大了,西尔维亚忍不住抓住了雌虫的衣袖,有点气喘道:“等等!”
“你走的太快了!”西尔维亚有点抱怨。
雌虫步伐到后来大的要西尔维亚小跑才能追上,怎么能这样!
西尔维亚喘了口气,用控诉的目光看着雌虫。
直看的雌虫手足无措又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西尔维亚眼睛迅速闪过一丝狡黠,然后又恢复正经:“你走慢点。”
修感觉到自己混乱的点了点头,根本没敢看西尔维亚,刚刚西尔维亚在背后看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明明不是侵略的目光,只是简单的观察,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身体,越来越僵硬!
脑子里想的都是自己的步伐身姿有没有问题,仪态够不够好,背挺的直不直……
他看着满目的银白,过了一会终于清醒了一点,西尔维亚就站在他的身边,修一垂眸就能看见西尔维亚的头顶。
西尔维亚有着长长的黑发,一直垂落到腰际处,随着主人的走动,发梢末尾会飘荡起几缕,修指尖动了动,感觉到心脏紧张的砰砰直跳。
一只宽大的麦色手掌迅速的将雄虫掉落在后背上的一根长发捡了起来,然后收了回去。
细细的发丝在雌虫掌心内蜷缩成一小团,它被雌虫紧紧的攥着,像是抓着脆弱的珍宝,小心翼翼又慎重无比。
修将目光平视前方,没人只是他刚刚偷了一根头发。
西尔维亚也毫无所觉,不逗弄雌虫之后,他又觉得无聊了一点。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雌虫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西尔维亚了然开口:“这是我的房间吗?”
“嗯。”雌虫的声音有点哑,低沉沉的,他低着头,俊郎的麦色脸庞显得很是英俊:“房间不大,可能不合…”
西尔维亚不在意的摆手:“没事。”能够回到虫星已经是好事了,况且雌虫对他还挺不错的,至少,他并没有看他是独身一人的雄虫,就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我的房间就在前面拐角处,西尔维亚,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修想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房间位置说了出来。
西尔维亚点点头,看着雌虫离开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按下门纽,冰蓝色的方形纹路在他眼前如流水般荡漾开来,银色的房门也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西尔维亚刚踏进屋内,就被震惊了一下。
屋内铺满了柔软细腻的白色长毛地毯,一脚踩上去软绵绵的,柔和的灯光下,每个角落里都布满了可爱的图案,看起来是手工贴的,浅色的桌布上居然还放了几束鲜花,室内萦绕着淡淡的香味,其中最为醒目的是软椅上的懒人垫,西尔维亚家里也有一个,他平日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冰冰凉凉又软乎乎的懒人垫里看全息电影吃零食之类的……
说到零食,西尔维亚将目光放在懒人垫旁边小山似的零食堆上,有点出神,他怎么觉得这个雌虫这么了解他呢?
西尔维亚脱下鞋子,赤脚踩在地毯上,白色的长毛瞬间盖住了他的脚背,他躺在懒人垫上,拿了一袋零食吃起来,看包装应该是那个偏僻星球特产,西尔维亚略艰难的咬着蔬果干,目光在桌上的鲜花略过,这个雌虫对他…是不是好的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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