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星河深深叹了口气:“各有各的缘法,你们遇上我,也算是有缘。等我再恢复一些法力,一定让你们转世解脱。”
……
干清殿,太后寝宫。
萧舒颜恹恹地坐在塌上,听着身边侍女的禀告,嘴唇带着冷冷的笑意:“他果真进了那禁地之中?”
侍女点头:“您安排在狐公子身边的宫人一将狐公子关进院中,就来禀报了此事。庭院外我也找人盯着了,确保狐公子出不来。”
萧舒颜斜睨了眼侍女:“那宫人了?”
侍女道:“已自行去炎帝跟前认罪了。他的家人都是太后护着的,不敢有二心。”
萧舒颜这才展颜一笑,身子懒懒地侧躺在塌上:“事情过了,你差人给那宫人家里送些银两。为本宫做事的人,本宫绝不会亏待。”
侍女行礼道:“太后仁善。”
萧舒颜眯眼道:“那禁地是炎帝的心病,那小男宠自己不长眼入了禁地,只怕失了宠爱不说,小命能不能保都不一定……”
侍女想到往先那些私入禁地的宫人的下场,身子一哆嗦,应声道:“狐公子恐怕是活不了了……毕竟入了禁地,就是惹怒了陛下。”
“呵,陛下啊,就是没心的人。再宠爱的人,只要触犯到他的禁忌,就会翻脸无情。”萧舒颜道。
她的思绪已飘远,眸光幽幽,似乎在回忆一些往事。
……
天元殿,炎帝寝宫。
一个宫人战战兢兢来到寝宫门口。当值的侍卫认出了这个宫人,问道:“你不是狐公子身边的宫人么?来此作甚?”
那宫人嘴唇嚅嗫着,在侍卫耳边耳语。
那侍卫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凝重,转头进入寝宫,将事情禀告给炎帝身边的寺人何双。
过了一会儿,宫人被宣进殿中。
他不敢抬头看炎帝的脸,颤颤巍巍跪倒在地上:“小人……小人叩见陛下!”
他感觉炎帝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在一瞬间,他好像从里到外被看了个透,不知不觉冷汗已打湿衣裳。
舒曲离手指叩着案,一下一下,声音在安静的寝宫显得格外明显:“说吧。”
宫人咽了咽口水:“小人领着狐公子回寝宫,途径……禁地……狐公子非说好奇,想要进去看看,小人阻拦,但是根本拦不住狐公子……眼睁睁看着狐公子入了禁地,小人自知失职,所以来向陛下请罪。”
舒曲离的眸光一下落在那宫人脸上,眸光似刀,冷厉无比,要将人血肉挖出一般。
在这样的注视下,宫人眼神闪躲,根本无法直视炎帝的眼睛,身体如同筛糠般抖起来。
舒曲离忽而笑了:“你知道寡人为何不让人入禁地之中么?”
声音很轻,如同鬼魅。
那宫人摇头:“小的……不知……”
舒曲离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等他宫人被带下去之后,何双小心翼翼问舒曲离道:“陛下,那狐公子……”
何双不知舒曲离会怎样处置狐星河,且不论狐星河是不是被人设局,狐星河进入禁地是事实。但凡私下进入了禁地的,没有一个人能活着。
进入禁地,本就是死罪。
舒曲离眉心微蹙,想说话,额头已沁出豆大的汗珠,霎时脸色苍白无比。手扶着案桌,整个人已几近晕厥。
何双急忙扶住倒下的舒曲离,冲外面叫道:“快传太医,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
天微微亮,屋内的幻象消散。
狐星河走出屋子,却发现庭院大门依旧禁闭,被人从外面锁上,根本打不开。再看周围也没有东西可以让他攀爬出去。
狐星河无奈,只好又回到院中。
转身没走两步,狐星河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禁闭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狐星河眼睛一亮,望向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炎帝。
炎帝站在大门口,脸色苍白,眉目阴翳,在鲜红衣物的衬托下,炎帝的肤色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炎帝眸光落在狐星河身上,嘴角缓慢勾起。
在见到炎帝的一瞬间,狐星河噤了声。炎帝此时的状态十分不对,虽是在笑,但那笑容却让狐星河浑身不自在,本能感应到危险。
而且他还看到,炎帝的额头缠绕着黑气,这是冤魂缠身才有的体现。
“陛下。”狐星河小声唤道。
舒曲离的视线跨过狐星河,落在衰败的庭院中,额头上青蓝色的青筋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手指痉挛。
接近这座庭院,折磨了他一夜的头疼又开始发作。
他的手指捂住脸,明显感受到头部传来的剧烈阵痛,像是有人拿着凿子一下一下在凿他的脑袋。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声,像是有许多鬼魅在他耳边柔声唤道:“陛下……”
“陛下……”
“陛下……”
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舒曲离闭上眼睛,似乎看到几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像他扑来,骇人至极。
舒曲离忍不住后退两步,叫出声来:“给寡人滚开!”
他记得这几个宫女。
十年来,每到月圆之时,或有人闯入禁地之后,他的梦中都会出现这四个宫女的身影。
这四个宫女或以生前的面目出现在他眼前,像生前一样服侍他,给他端水更衣。但下一刻,这些宫女就会缠在他身上来,抱着他的腿或者背,将被咬得鲜血淋漓的脸凑上来,露出丑恶迷醉的表情唤道:“陛下……”
每每从梦中惊醒,舒曲离都会感觉胃部抽搐,下一刻几乎要将内脏吐出来。
这四个宫女都是从小照顾他的宫人,他将其视作母亲姐姐的存在,却在他母后的安排下,做出对他下药的事情来。
他痛恨这几个宫女,恨不能以天底下最恶毒的手段用在她们身上。她们玷污了舒曲离内心里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让舒曲离的感情遭遇了最严重的背叛。
他从未想过从小照顾他长大,被他视作母亲姐姐的存在,会对他产生如此恶心的欲|念,更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幸而那时候舒曲离身边已经培养出自己的亲信,让舒曲离及时得救,否则……
周围的宫人因为舒曲离的呵斥吓得噤若寒蝉。狐星河看得清楚,心中已确定炎帝是被冤魂缠上了。
舒曲离强忍住头痛,命人将狐星河带走。
他喘着气,额头有豆大汗水滴下。
何双小心道:“陛下不如先回寝宫歇息吧。”
他昨夜一直守在舒曲离身边,舒曲离一夜未眠,他担心舒曲离身子撑不住。
舒曲离摇头,脚步微踉跄,在宫人的扶持下坐进轿子,手指按压着额头,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无妨,去阴坤殿。”
阴坤殿是另一处禁地所在。
他这头疼,不杀上一两个人是好不了了。
狐星河被人带着,心中一时间也忐忑起来,他见带着他的侍卫脸色阴沉,心里顿时起了不详的预感。炎帝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处决他么?
狐星河一时间思绪纷乱起来,思索着要如何摆脱困境,转危为安。
第9章
侍卫上前,粗鲁蛮横地架起狐星河的胳膊,要把狐星河拖走。
狐星河咬着唇,气呼呼瞪了侍卫两眼:“放下我,我自己会走。”
两个侍卫犹豫了一下,便由得狐星河去了。毕竟炎帝对狐星河的宠爱宫中人都看在眼中,万一狐星河恢复宠爱,来找他们麻烦怎么办?
到了阴坤殿。
炎帝下了轿,先行进入阴坤殿中。只有几人跟着炎帝进入殿中,其余人井然有序地排列好队伍,守在了殿外面。
除狐星河以外,还有一人被侍卫压着进入点殿中。狐星河看得清楚,那人正是他院里的宫人,把他领进禁地的人。
狐星河没让侍卫押送,自己老老实实进入院中。那两个侍卫跟在他身后,不像是押送狐星河的侍卫,反而像两个随从。
狐星河一进入院中,立刻察觉到院中浓郁的阴煞之气,比之前庭院的阴煞之气更甚。他看到炎帝手指紧紧按压着额头,殷红的嘴唇失了血色,额头青蓝色的筋在跳动,似乎头疼得比之前还剧烈。
狐星河跟着众人走近一间屋子,进入屋子后,狐星河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这屋子里气温比外面冷多了。外面是深秋的天气,里面却像寒冬腊月。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关闭。
挡在狐星河身前的侍卫让开路,狐星河这才看到前方的情景,霎时脸色一白。
在狐星河前面两米的位置,有一个方形的巨大的深坑,深坑里面密密麻麻缠绕着各色的毒蛇。这些毒蛇彼此之间鳞片摩擦,吐着蛇信,在深坑里游动。
嗅到人的气味,这些蛇兴奋地昂起蛇首,发出“咝咝咝”的声响。
被侍卫压着的那个人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刹那间身躯颤抖不止,一股热气从那宫人身上冒出,裤子湿了一片,竟是被眼前景象吓得尿了裤子。
舒曲离眉眼阴鸷,眸光越过众人落在狐星河身上,他鲜红的唇角绽放出恶劣的笑意,“嘶”地倒抽一口气,忍着头痛对狐星河道:“到寡人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