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易烈是心性极为坚毅之人,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此刻却被狐星河的话语说得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小狐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
邬易烈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夜那一幕,蓦地明白过来,昨夜小狐狸就打算对自己动手,但没能成功。
再看小狐狸的眼神,一双莹莹的琥珀色眼眸正望着自己,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邬易烈的脸色变了变,他大步如风走到床榻边上,一屁股坐下。脸色在青与黑之间来回变换,他闭眼沉声道:“你让本王想想。”
想什么?邬易烈的心竟因为狐星河的话而有些烦乱起来,又觉得荒谬至极。他竟然在认真思考要不要献身的事情!
邬易烈从不近女色,只觉生来便该如此,周围没有一人能引起他的兴趣。但不知为何,想到昨夜那个烟雾缭绕的梦境,邬易烈咂摸着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如何能保证他就是狐星河要找的人?
万一这没良心的狐狸事后发现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一拍屁股一走了之怎么办?
邬易烈这么一想,只觉得更加郁闷,他为什么要思考这件事情,还要担心自己被人使用之后就抛弃!
心里烦躁,心里憋着一团火气撒不出来,邬易烈一睁眼就想要从帐篷中出去,摆脱掉这件奇怪的事情。
他一睁开眼皮,便见到帐篷中又起白色烟雾,顿时眼角微微抽搐。
再一看案几上,火红色的小狐狸已经不见。从邬易烈前方的烟雾中走出一人来。
狐星河穿着红色单薄的纱衣从白色水雾中缓缓走出,红衣半遮半掩披在狐星河身上,腰间一根系带松散,露出大半雪白的肌肤。
狐星河便以这种姿态走到邬易烈跟前,半跪在邬易烈脚边。他下巴搁在邬易烈的腿上,抬头仰望着邬易烈,眸子里便满满的都是邬易烈的倒影。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邬易烈刀削似的锋利颌骨,滚动的喉结,蜜色充满野性的肌肤。
狐星河声音幽幽:“你为何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不是不敢?”
“我不敢?”邬易烈嗤笑,直接低下头对上狐星河琥珀色的眼眸,伸出干燥的手掌钳住狐星河小巧的下巴。
只是这一看便被晃了神,活似被眼前这妖孽摄住了魂魄,勾得眼睛也不眨一下了。
狐星河的黑发间不知何时多出一对火红色毛茸茸的耳朵,九条红色蓬松的狐狸尾巴从单薄的纱衣下伸了出来,轻轻扫动着。其中一条尾巴勾住邬易烈的如磐石坚硬的腿,用柔和的力道攀岩向上,想要让眼前的顽石软下心肠。
邬易烈的眼眸里蓦地多出深沉浓烈的情绪,翻涌着要占据整个眼眸,仿佛被困在笼子里的凶兽般咆哮着想要挣脱出来。
邬易烈的心底关着一只恐怖的野兽,如今这野兽就要被他放出来了。
狐星河被邬易烈注视得有些害怕,忍不住向后缩了下身子,而这个举动却好似刺激到邬易烈一般,原本还算自控平静的邬易烈直接抓住狐星河的手腕,将狐星河拉扯起来。
邬易烈将狐星河按在床榻上,俯身下去,两人之间相隔不到两个拳头的距离。
狐星河甚至能感受到邬易烈心脏的有力跳动。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片刻,邬易烈忽然起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撩开帐篷,身影消失在狐星河眼前。
狐星河坐起来,揉搓着被邬易烈握得红肿的手腕,缓缓吐出口气。
结果并没有太坏,最起码邬易烈对他不是没有感觉。
只要邬易烈不排斥他在身边,狐星河就有机会。
看样子邬易烈今晚上是不会回帐篷来了,狐星河重新变为狐狸的形态,钻入了被窝中。
等到半夜时,他感觉到一个火热的身子挤进了被窝,直接抢占他一半多的地盘。非但如此,那人还将狐星河抄入怀中,当枕头一样抱得死死的,呼呼大睡起来。
狐星河第二日艰难地从邬易烈的怀抱中挣脱,抱怨道:“你怎么大半夜进帐篷来?”
邬易烈还在半睡半醒,听见狐星河说话,眼皮也没抬,又将狐星河抱了进去,咕哝道:“我不睡帐篷睡哪儿?”
后面两日,舒曲离又邀请邬易烈前去,而狐星河却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了,他情愿一个人待在帐篷里。
狐星河说不去邬易烈便也由得他不去。他此时一想到舒曲离看向狐星河的目光,便嫌恶地皱了皱眉,从心底感到一阵不快,连带着舒曲离这个名字也极端厌恶起来。
邬易烈走后狐星河便一个人在军营中游荡,看着这些士兵在井然有序的操练,颇觉得烦闷无趣。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想要翻越外面的栅栏,潜入邬易烈的军营里面,此时巡逻的侍卫正好从这里离开,这一处刚好处于无人值守的状态。
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栅栏外翻进,狐星河悄然隐匿身形跟在那人后面,想看看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看到潜入的此人四处摸索躲避着,而后潜入了邬易烈的帐篷中。片刻后那人从帐篷中走出来,又从军营中悄然无声地逃了出去。
狐星河进入帐篷中,见到案几上放着一卷羊皮信。羊皮信上入目的第一句话便是“阿狐,亲启”。
这是舒曲离的字,狐星河一眼便认了出来。
上面的字体清瘦有力,凛冽锋芒从字迹中透出来,一看便是舒曲离的字迹。
舒曲离专门派人来给他送信?
狐星河变出人形,拾起那封信阅读起来,读完整封信之后冷冷一笑。舒曲离这是在威胁他呢,用将他身份暴露给景帝作为威胁,让狐星河夜半去军营外五里的那条河边相见。
狐星河不知道舒曲离用意是什么,但不得不说舒曲离实在是太了解他的心思,他的确不愿意让纪昱知道他现在的身份。而舒曲离正是抓住狐星河此时的顾虑,让狐星河不得不去。
等到夜半,狐星河从邬易烈的怀中爬出,对邬易烈使用了一点灵力,让邬易烈能够沉眠到早上不会中途清醒。
做完这一切,狐星河便从军营中溜出,赶赴与舒曲离约定的地点。
月光下,一弯河流蜿蜒向远方,似一条银色的丝带丝,波光粼粼,将河的这岸与对岸分割。
河边的水草丰茂,长及人的小腿部。舒曲离早早就等候在河边,他似乎是站了很久,衣裳的下摆都被草露打湿。河边弥漫着淡淡的水雾,舒曲离的身影在水雾中显得有些朦胧,又有些寂寥。
他远远就看到那只火红色的狐狸,眼眸一霎那间便被那火红狐狸填满,他凛冽的眉眼于此时柔和,美艳得如同水妖一般。
狐星河跃至离舒曲离两米的距离,变换出人形,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在宁静月光下,比蜿蜒的河流还要迷人,静静看着舒曲离,咬唇问道:“你让我来这里是为什么?”
舒曲离被狐星河这一声冷言冷语刺中,嘴角的笑意僵硬,精致的眉眼划过一丝受伤的痕迹,他的眼眸乌黑,仿若要将狐星河整个身影摄入眸中:“我想你了不行么,阿狐……”
最后两个字唤得既轻又深情,似乎怕惊扰了狐星河一般。这两个字萦绕在心里,舌尖,不知被舒曲离唤了多少遍,话语中的情谊与执着,如绵绵的细针一般早已深深扎进他的骨子里。
面对舒曲离的情谊,狐星河不忍却又不得不拒绝,他转过身终是决绝道:“舒曲离,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之间的情谊在你把我送回景国时,就已经彻底断了。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你也不用再来找我,下一次即便是你威胁我我也不会再来了。”
身后始终没传来舒曲离的声音,狐星河却觉得空气都仿若凝滞了,他不再迟疑,狠下心来要走。却突然听到匕首刺进肉里的声音。
“撕拉”一声,打破深夜的沉静。
狐星河瞳孔微缩,一下转过身向舒曲离看去。舒曲离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泛着的森冷光芒,打在舒曲离的脖颈和侧脸,匕首刺进舒曲离的腹部,鲜血立刻打湿舒曲离的红色长袍。
狐星河大惊失色,匆忙上前扶住舒曲离摇摇欲坠的身体,咬牙怒斥道:“你疯了么,舒曲离!”
舒曲离却笑起来,他眉目舒展,这些日子从未有哪一刻笑得这般痛快洒脱,他眼眸幽深带着一丝奇异的亮光,带血的手紧紧握住狐星河的肩膀:“我赌对了,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狐星河气得要命,恨不能就把舒曲离一个人扔在这里,懒得管他的死活。
他四处望去,却见到周围根本就没人,舒曲离是一个人来的,若他此刻把舒曲离抛弃在这里,舒曲离真的会死。
狐星河忙把舒曲离平躺放在地上,要替舒曲离把匕首取出来。然而舒曲离却抬手制止了狐星河的动作,在狐星河诧异的目光中,又将匕首刺得狠了一些。
他对狐星河道:“答应我一个要求。”
狐星河气得眼眸燃起一簇火焰:“你又威胁我!”
舒曲离嫣红的嘴唇勾起,声音带上几分沙哑:“想你了,阿狐。”
他拉着狐星河的手往下,让狐星河触碰到一处坚硬,狐星河猛地瞪大眸子,羞恼到脸颊都快滴血:“看样子你真的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