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漱年又骂了一串被系统屏蔽的脏话。
林赛试图当一回和事佬,然而并没有人买他的账。两人越吵越凶,最后萧漱年说:×你大爷,滚!
说完直接下了线。
林赛默默退出了游戏,坐回到关熠身边。关熠问他的竞技场打得怎么样,林赛说:“我觉得要散队了。”
之后一连半个月,林赛的两个队友都没有再上线,林赛的3V3队就这么没头没尾地散了。他越想越不爽,干脆自己也不上线了。
一月初,关熠的所有考试都结束了。林赛枕在他腿上享受地主老财的待遇,忽然说:“去阿飞家那边旅游怎么样?机票在打折。”
关熠不喜欢太冷的地方。林赛问:“你看过雪吗?到你小腿那么深的大雪。”
“太冷了。”
“走嘛。”林赛把他往怀里搂,“阿飞说可以住他家,酒店的钱都省了。而且过年我要回家,到时候就不能陪你了。你不想我吗?”
“好吧。”
然而走出机场的那一瞬间,关熠就后悔了。他扯着林赛的袖子说:“我要回家。”
林赛替他把围巾盖住下半张脸,说:“别说话,喝风。乖。”
从机场到阿飞家一个半钟头的路程里,关熠说了不下三十遍想回家。他扒着扶手望着车窗外的阴天,像极了一头远离家的大狗,看林赛的眼神像看把自己骗进屠狗场的狗贩子。后来关熠终于在暖气热风里枕着林赛的肩膀睡着了,林赛正准备也睡一觉,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年轻女人凑了过来,问林赛:“我可以要你朋友的电话号码吗?”
林赛抚摸关熠蓬松的头发:“我不是很赞同我儿子早恋。”
林赛在这里如愿以偿地戴上了那顶貂皮风帽,每天顶着它招摇过市。关熠很不愿意出门,而且外面也没有下雪。夜里他仍旧睡不着,白天零零碎碎地打盹。只要林赛在他身边坐下,他就能闭着眼准确地埋进林赛的颈窝。林赛无奈地抬起手臂搂住他,继续看视频,说:“你简直让我想起以前我家那条狗有多喜欢趴在我身上舔我。”
“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关熠说完,继续睡了。
这天外面刮大风,天气预报说有暴雪,两人吃过午饭就没有再出门。林赛把阿飞的模型拿出来拼,关熠在床上看电视剧。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几乎看不清了,林赛抬头伸了个懒腰,发觉关熠已经翻着肚皮睡着了。
林赛打开了床头灯,把电脑从床上拿走,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叫醒了关熠。关熠睡眼惺忪地看着俯视自己的林赛,问:“我睡了很久?天快黑了。”
“刚过四点钟。”
“那我才睡了不到半个钟头。”关熠被林赛压着没法翻身,就把头转向另一侧,“我再睡一会儿。”
“不要睡了。”林赛把他的脸转回来,“你晚上又睡不着。”
两人对视片刻,关熠慢慢清醒,人还懒着,低声问:“你想干什么?”
林赛说:“我想打你一顿。”
“……你还是人吗?”
“我问你件事。”
“嗯?”
“你在吃药?”
“什么?”
“那天我在柜子里拿咖啡,看到了两盒药。是你的吧?”
“嗯。”
“你不要这么严肃。”林赛笑起来,“我就是问问。我以前有个室友也吃这个,他有一点抑郁症。”
“噢。”
“你没有抑郁症吧?”
“我要是说有,你是不是准备马上买机票跑路?”
“不是,”林赛朝下看了一眼,“我听说抑郁症会影响那方面。”
关熠笑着吻了吻他:“放心,不会让你空闺寂寞的。”
“我开个玩笑。”林赛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可以和我说。我有个前女友也去精神科看病,我认识她就是在医院大门口。还好她不是从住院部逃出来的。”
两人笑了一会儿,关熠问:“你还真是能和各种人谈恋爱。”
林赛笑起来。“其实这个前女友还不错,她很会做饭。我们分手是因为她说她爱上别人了,结果后来我发现根本没有这回事 ,我想过去找她,但是她已经回国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问:“你吃药是治失眠?”
“还有一点焦虑症。没有抑郁症,你放心。”
“真的?只有一点应该不用吃药吧。”
“现在真的只剩一点。”关熠说,“我已经休息过一年了。”
“你说的是休学那一年?”
“你以为我休学是干什么?”关熠好笑,“满世界流浪勾搭男人?”
“你没有吗?”林赛反问,“隔着半个地球装妹子勾搭我。”
“不是你先勾搭我的?一上线就和我组队。”
“是你先。”
“你先。”
“你。”
“你。”
“你。”
“……面糊了。”
关熠是被林赛推醒的。他费劲地睁开眼,试图往被子里躲:“几点钟了?”
“早上五点。”林赛拉开薄被,在他脸上一通乱亲,“快起来,下雪了!”
靴子陷进雪里的瞬间,关熠下意识往后一缩:“好深。”
林赛把自己的貂皮帽和他的换了一下,说:“你戴这个。”
关熠不肯戴,嫌丑。林赛说:“只有丑的人,没有丑的衣服,我家弟弟靓,套麻袋都好看。”
“拍马屁没有用。”关熠说着,还是让他把帽子套到了头上。
雪仍然下得很大,两人在雪里走了不久,头上和肩上就落满了雪片。林赛扯着关熠在雪地里疯跑一阵,忽然摔了一跤,索性躺在了雪地里。关熠拉他起来,他把关熠也扯倒在地。
“下了这么久,这雪很干净。”
“太冷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雪。”
林赛忽然塞了一把雪在关熠的衣领里。关熠吓了一跳,赶紧抖出来,林赛大笑,说他好像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狗。两个人顿时疯成一团。
六点半钟的时候,他们坐在没有雪的台阶上休息,看着蓝色的雪地和逐渐变蓝的天空。关熠说:“想抽烟。”
林赛笑着问:“认真的?商店还没开门,这附近好像没有通宵营业的。”
“算了,我随便说的。”
“我也想抽。”
关熠呼出一口气,半空里升起一团白雾。“喏。”
“弟弟。”林赛揽过他的头揉了揉,关熠躲开,林赛的手滑到他的肩膀上。“你以前看过雪没有?”林赛问。
“没有,我家出门旅游都是夏天,这是第一次。你呢?”
“第二次。”
“第一次呢?”
“在火车上看到的。”
“去哪里?”
“不知道。”
关熠转向林赛:“又逗我?”
“没有。那次我逃票了。”林赛说,“念初中的时候,不听话,有一天和我妈吵架,特别生气,就离家出走,准备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一辈子不要回来。但是买票的时候又不知道去哪里,想起地理课上讲的边境城市,就买那里的票,结果钱又不够。我当时气得直接大哭了一场。”
关熠忍俊不禁。“你小时候竟然这么可爱。”他说,“想和那时候的你早恋,给你破。处,看你气得一边哭一边打嗝。”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林赛捣了他一肘,“色。情狂。”
“然后呢?”
“我就只能买到中途的票,但是到了站没有下车。那时候都是那种老式火车,你坐过吧?车上很挤,还有人拿小板凳坐在过道里。我坐了快两天,累得简直快死了,就吃饼干和花生,我还记得旁边坐了个乡下大叔,直接抱着一整只卤鸡啃,我恨死他了。我就只能睡觉。后来真的睡着了,听见有人说‘下雪了’,我睁眼一看,外面是黑的,在过山洞,然后突然一亮,就看见外面很阴的天,还是田地和山,然后很多白的东西飞过来,打在窗户玻璃上。我想仔细看,但是看不清楚,太快了。没多久车靠站,我站在车门那里看,刚好有一片雪被吹进来,有半个巴掌这么大,真的是六角形的。我就看着那片雪化在我手上,很漂亮。我当时想:‘小时候我爸给我讲的居然是真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查票的抓到逃票,被弄下车了。后面的我不想讲了,反正那次我挨了好一顿打。”
“真可怜。”
林赛挥了挥手,站起来:“来,爸爸带你堆雪人。”
四十分钟后。
关熠蹲在地上喘气,问:“你真的会堆雪人?”
“三岁小孩都能干,这需要问?”
关熠指着地上那一堆碎雪:“那这是什么?”
“北方的雪和我水土不服。”林赛掏出手机,开始搜索“怎么堆雪人”。
关熠:“……你认真的?”
天快亮全的时候,两个人经过空地,其中一个说:“有贼!”
另一个说:“屁!你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贼?没看见在折腾雪吗?”
“谁这么大了还玩雪?”
“南方人啊。”
第64章 此处有惊喜
大约是早上穿得不够厚实,林赛第二天感冒了,有点发低烧。关熠担心他病情加重,没有出门,在家吃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