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于皇天后土:今阮星舒,霁林结为连理,愿两情相知,白头永偕,此生定不相负。明德三十四年五月初八。”
听到“两情相知,白头永偕”这八个字时,霁林放在桌上的手指猛地一动,目光一眨不眨的看向阮星舒。
阮星舒冲霁林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那婚书乃我亲手所写,我清楚的记得那上面的每一个字。真实存在的东西,我为何要做份假的来糊弄你?我闲的很吗?”
傅凡朗还想说些什么,就听霁林道:“国师,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傅凡朗道:“陛下……”
霁林看向傅凡朗,黑沉的眼底显出冷凝的神色,他沉声道:“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谁都不必再提。”
傅凡朗深知霁林的性子,他与霁林对视片刻,便知道娶亲立后之事泡汤了,他冲霁林一拱手:“是。陛下,若无其他是,臣先告退了。”
霁林点点头:“去吧。”
傅凡朗往后退了两步,离开的时候狠狠瞪了阮星舒一眼,转身之时,宽大的袖袍差点被他甩到天上去。
显然,傅国师这一遭被阮星舒气的够呛。
偏生阮星舒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又或者他感觉到了,有意火上浇油——“国师大人,闲暇的时候记得去青云殿找我,我把婚书拿给你看。”
傅凡朗刚好走到门前,差点被门槛绊倒,他转身,抬起手臂狠狠点了阮星舒一下,这才离开。
宁宇挪着小碎步蹭到白竹身侧,小声说:“白统领,我看阮星舒说起婚书之事有鼻子有眼的,是不是真的啊?”
白竹失笑:“当然不是真的,陛下还在这儿呢。你问他,他什么时候与阮仙师成亲了?”
宁宇道:“也是哦。”
阮星舒并没有听见宁宇与白竹的窃窃交谈,他端起霁林面前的茶水,也不嫌弃,一口气喝光了。
阮星舒随意用袖子擦去唇边水迹,说道:“渴死我了,舒服。”
霁林拿过阮星舒手里的剑,递还给白竹,紧接着十分自然的握住阮星舒的手,“本想着早点回去看你,临时有事耽搁了,抱歉。”
“没关系。”
赶走了“敌人”,阮星舒十分开心,他反握住霁林的手,高兴的宣布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以后娘子若是没空,我就过来陪你。”顺带监视一下,还有哪些人想要拆散他们。
阮星舒心中阴测测的想着,并没有把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霁林倒也没拒绝,点点头:“回去吧。”
“好。”阮星舒拉着霁林的手,笑道:“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见道路两旁的花都开了,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还有那一池子锦鲤,每一只都有这么——肥。娘子,我带你去看。”
阮星舒兴致勃勃,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霁林由着他拉着,只温声提醒道:“你慢些,注意脚下。”
“没事。”
阮星舒拉着霁林往他来时的那条路去,路上跟霁林分享着早上发生的事情。当说到他跟宁宇打赌,最后吃下一片花瓣的时候,神色间满是得意。
霁林俊朗的眉眼不知不觉间,也染上了一层温柔的笑意。
见霁林笑了,阮星舒更开心了。他跟霁林分享着日常生活中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很琐碎,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霁林的话不多,他耐心听着,不时回应两句。
待阮星舒说累了,站在池边喂锦鲤的时候,霁林道:“你进宫也有些时日了,觉得闷吗?想不想出宫去走走?”
霁林带阮星舒回京都养病,可也不想一直把他关在深宫别苑中。在确保阮星舒的安全下,他希望阮星舒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出宫?”阮星舒眼睛一亮,“对对对,我们是要出宫的,婚书还放在咱们的婚房里呢。得去取了来才行,要不那什么国师又说我骗他了。”
阮星舒说完有些苦恼,他对霁林道:“可是我这一病,把咱们的小房子给忘了。娘子,你知道咱们成亲后,小住了一段时间的房子在哪里吗?”
那屋子不过是阮星舒杜撰出的东西,现实中并不存在,霁林自然不可能知道。
跟在后面的宁宇和白竹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难免有些担心。
就见霁林面不改色气不喘的说道:“记得,只是那地方太偏僻,我命人去将婚书取来就行了,不必你我亲自跑一趟。”
阮星舒道:“可我还挺想回去看看的。”
霁林道:“现在天气尚有些冷,等再过些时日,你的病好转一些,咱们再出去。”
阮星舒想了想,笑道:“有道理。”
霁林也笑了,他替阮星舒整理了一下披风的带子,说道:“今晚出宫走走吧,去看看京都的夜市,你一定会喜欢的。”
第41章
京都乃沧澜最繁华富庶之地。
白日里的京都庄严、华美,到了夜晚却是另一番味道了。
长街上挂满了五光十色的灯笼,远远看去,这些灯笼汇成一道璀璨的光带,十分闪目耀眼。
街道两旁,各色商铺鳞次栉比,牌匾前悬挂着大红色的灯笼,随着晚风微微晃动,别有一番韵味。
阮星舒,霁林便衣出行,白竹也随行在侧。
阮星舒显然是个爱热闹的,他看着周围热闹的人群,眼底溢满了快活的笑意。
忽听两道清越鹤鸣响起,抬头一看,就见两只洁白的仙鹤在空中盘旋,它们体态轻盈,形态优美,似在空中翩翩起舞。
“哎,娘子你看你看。”阮星舒眼睛一亮,他指着上空对霁林说:“是仙鹤。”
说话间那两只仙鹤飞了过来,阮星舒伸出手,仙鹤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接着倏忽一变,成了一只七彩斑斓的凤凰。
“哎?”阮星舒惊讶道:“这是……凤凰?”他扭头问霁林,“世间竟真有凤凰?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霁林道:“那是修者的幻术,你所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阮星舒一怔,就见那凤凰再次变化,变成了一只仰天长啸的威猛白虎。
阮星舒摸了摸那只“白虎”的脑袋,赞道:“触感跟真的一样,好厉害。”
“多谢公子夸奖。”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手中拿着一面锣,冲阮星舒笑道:“公子若是看的开心,给些赏钱吧。”
阮星舒注意到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剑,问道:“你是仙门中人?”
“只是一名散修罢了。”那男人笑道:“本准备参军,报效国家,现在沈克已死,新主软弱无能,成不了气候。我就想着四处走走,增长一下见闻,顺便也历练一番。只是盘缠用尽,就想着卖艺赚点钱。”
白竹上前,放了几颗灵石在男子的铜锣里。
男子一见灵石,哎呦了一声,他笑道:“原来几位公子也是仙门中人,在下眼拙,一时竟没看出来。”
男子的态度本就很好,在得知霁林他们也是仙门中人后,脸上更是多出了几分敬畏。
——同为修者,他看不穿对方的深浅,只能说明对方的修为远高于他。
男子将铜锣里的灵石捡在手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慷慨,只是你们身上有没有带碎银,铜钱也行。”
白竹疑道:“你既是修者,采买丹药、灵宝不都需要灵石,要碎银做什么?”
从阮星舒,霁林他们身上的衣物来看,便知他们来历不凡,男子暗道,应是官家公子,所用之物只怕都是下人准备好的。
男子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行走四方,衣食住行处处都需要银两。这灵石在民间普通百姓之中是不流通的,他们并不收这个。”
白竹更奇怪了:“不是有专供修仙之人住宿的客栈?”
男人嗨了一声,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连连摆手道:“公子,那种地方所耗甚巨,岂是我等寻常散修消费的起的。”
专供修仙之人住宿的客栈,其中一切吃穿用度皆是灵器,虽说那些东西对修仙之人有所助益,但花费很大,寻常修仙者真的消费不起。
顿了下,男子又说道:“虽说有些钱庄可以将灵石、银两互兑,但他们只接大额单子,小额生意他们是不做的。地下钱庄倒是可以,但他们太黑了,若是拿灵石去换,实在是不值。”
白竹愣了愣。
白竹愣神的功夫,阮星舒放了一把碎银在男子手中的铜锣中。碎银滚落在铜锣中,发出“哗哗”的声响。
男人道:“公子,这……这给的太多了。”他说着就要将银子还给阮星舒。
阮星舒按下男子的手,笑道:“四处走走挺好的,看看风土人情,也能磨砺性情。这钱你拿着,日后若是碰到与你一样碰到困难的人,烦请也帮上一帮。”
听了阮星舒的话,男子也不再推辞,他冲阮星舒一抱拳:“多谢公子,我会的。”
男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流中,想来应是操控在着幻术,去其他地方赚钱去了。
白竹目送那名男子离开,扭头冲阮星舒,霁林笑道:“这次出来,还真是涨了知识,以前我倒不知还有这样的事。”
白家不在京都,也谈不上是名门望族,但在仙门中口碑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