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修摆摆手:“啊不是的,我在大学部担任助教,主要工作还是在研究院。今天是从大学院走过来,路上碰巧遇到而已。”
想了想,桓修补了一句:“不用对我用尊称,我年纪似乎和你差不多。”
席然不大愿意谈起自己的状况,也没有去追问昨天桓修到底为何在水里,只是翻来覆去地和桓修表示感谢。看得出他不善言辞,但非常重视时夜这个孩子。
“不过真是看不出,你竟然是这么大孩子的……雌父。”桓修想说“妈”,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口。“妈”这个词放在一个一脸严肃,个头一米八几的男性身上实在是太违和了。
“其实小夜他第一觉醒还没有多久。算是雌虫幼崽里很快的。”
言下之意就是,时夜其实并不大。的确虫族的年龄按外表看是十分模糊的,桓修换算了一下,估摸着那时夜按人类的年龄来计算可能还不到一岁。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太科幻了。
“小夜之前提到他要退学了?”桓修也跟着一起叫时夜的小名了。他想到之前时夜说到自己已经不是学校的学生了,这会儿和席然问起来,“要转学了吗?因为……没有贵族身份了?”
席然沉默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有些可惜啊。”桓修表示理解。虽说不公平,但是贵族学院就是拥有压倒性的教育资源。时夜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作为外人他也没什么能帮忙的。
“总之很感谢你今天帮助了小夜。”席然又站起来郑重地给桓修鞠躬,被后者连忙制止了。桓修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对方把他从水里救上来送去医院,自己出来后连句谢谢都没说上。这会儿帮了他的孩子一把,竟然一晚上被如此千恩万谢。
“顺手罢了。谁看到都会这么做的。”
“……”席然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并不是的。”
桓修接不上话,干笑了两声。
之后桓修主动交了服务生买单,席然并不愿意让他付钱,但桓修以“这是报恩”的理由强硬地付了钱。他之前和席然一道先送时夜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对方住在有些糟糕的楼房中,应该是从夫家出来后临时租下的房子,因此桓修觉得对方可能经济上暂时有些问题。
席然最终还是默默接受了桓修的好意。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能帮上忙的话会尽力的。”桓修给席然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对象就是席然,对方的长相恰好是他的好球区——当然,目前也就仅此而已。
不过既然这么巧得以偶遇,桓修打从心底地希望可以有进一步的联系,要是能多少帮助到对方就更好了。
“这怎么好意思,”席然没有立即收下,将纸片推回给他,“和我有联系的话,你可能也会连带着受到不好的风言风语,还是不要的好。”
看着席然一本正经的神情,桓修叹了口气。他估计是知道时夜那还未完全养成的固执脾气是随谁的了。
“反正我留这儿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不强行逼迫对方收下,桓修选择后退一步,笑着道别后就离开了。
席然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迷茫。
最终他还是无法无视,将那张纸条放入了口袋中。
早上离开的时候时间与家里那几个闲着没事游手好闲的堂兄弟正好错开,可回家的时候桓修不可避免地和他们打了照面。其实大晚上的,理论上大家应该都在各自的房间里,可这群虫非要在桓修的必经之路上聚在一起闲聊,让桓修不得不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在故意堵自己。
“哎呦,堂弟回来了。”又是那名叫桓嘉德的堂兄,当然,他的语气里毫无欢迎之意。
“是的。你们在做什么?聊天吗?”
“……哈,是啊。正在讨论仪式上该准备的事项,”桓嘉德恶意地询问桓修,“就是我和艾家那个小亚雌的事儿,你应该还记得吧?”
桓修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堂兄娶一名亚雌还会有仪式?我以为堂兄不会在意这种雌侍什么的呢。哦,果然还是得在意一下艾家是吧……”
桓嘉德面露怒色,果然桓修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对冷嘲热讽的回应怎么如此平静?而且还话里有话,刚才那句好像在讽刺自己惧怕亲家一样。
几个堂兄弟有些疑惑,桓修真的不喜欢艾勒了?可他就在一周前不还是要死要活的吗?还是说现在是在死要面子强撑呢?
“我们差点就忘了家里还有你这么一号虫了。还好遇见了,下个月的仪式你要不要参加?正好邀请函有多的——”
桓修愣了一下,他以为对方随口胡说的,没想到还真的有仪式。该不会真的为了气自己特意搞出来个婚礼之类的吧?他可不觉得这个堂兄是那种会格外尊重雌侍的雄虫。
“务必,”桓修走上前去拿走了桓嘉德手中的邀请函,笑道,“谢了,兄长。”
桓嘉德:“……”他被桓修这句略带笑意的“兄长”恶心的不行。但从辈分和礼仪角度来说,对方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吃错药了?”
“搞什么……”
一群雄虫在看到桓修的背影消失在偏门后,纷纷议论起来。
桓嘉德不屑道:“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估计现在已经回房间哭了吧。”
“哈哈,也是……”
“打肿脸撑胖子。”
桓嘉德虽然嘴上那么说,但自己心里也知道,桓修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一向低自己一等的“生物”,突然一夜之间变得很成熟,游刃有余地轻松凌驾于自己之上,让他厌恶不已。
回到房间的桓修全然不知道这之后的事儿,看了一眼邀请函上的信息,对照了一下自己的时间表,确定当天没有额外的安排,这才将其加入了行程表。就和收到公司同事的请帖一样,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他昨晚就将前主手机里存的那些艾勒的照片删了个精光。虽然不好对他人的爱恋做出评价,但继承了记忆的桓修不得不说,这位名叫艾勒的亚雌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明知道“桓修”爱慕他的时候,艾勒一边吊着他,一边也在和其他雄虫来往。在这样享受着殷勤,暧昧了好多年后,他还是选择了更加有权势的桓嘉德——在明知道这是会令“桓修”最为受伤的对象的情况下。
原主作为雄虫,在这个以雄为尊的社会里,倒是难得的痴情。可惜眼光差劲,偏就看上了一个不珍惜他的痴情的。
说到以雄为尊,桓修就不由得想到今天又遇到了的席然。对方原本似乎是在前线的,因为意外的伤亡导致了一些永久性损伤,这就足矣断送他的军队前途了。在那些虫的口中,这样没有了前途,带着孩子被赶出夫家,而且还是平民的雌虫,似乎这辈子就要被沦为笑柄了。
桓修心里有些许的不舒服。他瞄了一眼通讯器,席然并没有联系他。说话的时候他看得出,对方还是比较要强的,虽然眼神里充满疲惫,但是言语上也没有透露出一丝软弱的意思。
除非真的遇到十万火急的严重情况,不然以对方的自尊心,大约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希望他的生活能顺利吧。”
第4章
不知道对方的生活如何,但至少这之后的短时间内,桓修的生活走上了正轨。
前一天因为耽误了,所以第二天上午去研究室之前,桓修在路上顺道去剪了头发。到了研究室他的新造型果然引起一片惊叹。桓修借此机会和不少人拉近了关系,顺带又一次收到了邻桌卡兹奇推销自家弟弟的热情。
这具身体的原主本来就是个“学霸”,不然也不会以这样不讨喜的性格混到这个位置。于是加上桓修如今的性格,他混得更加如鱼得水了。在一星期两次的助教工作上也很快博得了教授的青睐,他将此一律归为“突然想通了”、“失恋后的振作”一类的理由。
听起来荒谬,可其实压根没人在意理由。桓修现在是个讨喜的家伙,对于普通的同事们和上下级来说,知道这点就足够了。好在原主没有什么亲密的朋友,不然指不定还会败露。桓修觉得挺庆幸的,不需要假扮成另一种性格小心翼翼地过活。
注意到桓修变化最大的——说来可悲,大概就是一直欺负他的一票堂兄们。
桓嘉德赌气般地举行了比原定计划更加隆重的仪式。听说他的雌君因此失落了足足三天,因为对方也是身世相当的贵族家的雌虫,桓嘉德不得不花了些时间来让雌君接受这件事。
桓修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位堂兄是小孩子吗?为了气他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若不是从对方眼里读得出真切的厌恶之情,桓修都要害怕对方其实是暗恋自己了。
一个月后的仪式,桓修拿着请帖,神色如常地去参加了。
根据辈分和地位,桓修坐在桓家内部成员这一边的最角落。说是仪式,但比起婚礼还是简陋了不少。毕竟这是雌侍,风头不能高过了当初娶雌君的架势。桓修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记忆中原主以前收到类似的请帖都从来不会回应,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