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杂乱的画面,他半眯着眼研究了那物质一会也不知道是什么,像肉酱,越看越饿。
为了避免自己发疯到去啃屏幕,他摁下了播放键。
那像是一则报道,冷静的女声在背景里叙述:“我们已经通过机器人拍摄,发现了虫族曾经的母巢。”
镜头转到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的物质。
那一团淡金色中间已经破开了,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头爬出来,重获新生。
淡金色还在微微抽动,极其令人不安,就如某种有力的心跳。
“军方已经确定,这是王虫的出生地。数十年前我们以为击杀了王虫西莉亚,现在她回来了。顾钺将军,这是需要保密的信息,我只是作为一个朋友过来提醒你一下。”她的声音疲惫,“我们这场仗远远没有打完。”
“王虫还活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顾钺回来了。
顾九嵘太沉浸在这报道里,慌乱摁下遥控,随便换到另外一个频道。
那是一家新开动物园的宣传,小孩骑在家长的脖子上大声欢呼,手中拿着七彩的气球。他们在围观巨大牢笼里的生物。
牢笼里是几只螳螂,还有巨大的雷兽,旁边的全息屏幕介绍着它们的习性。
不同于顾九嵘召唤出的那种、有着凶狠眼神和极强攻击欲望的虫族,它们看上去行动缓慢,默默吃着投喂进去的肉食。
顾钺推开了门,就看见这一幕。
顾九嵘下意识退后两步,看着顾钺径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
这一下有点痛,顾九嵘皱着眉挣开:“你干什么?!”
话一出口,他已经做好了顾钺会攻击他的准备,浑身绷着,准备防御。
“别人的房间是不可以随便进的,和不能自己乱跑出去同样是我家的规矩。”顾钺却没动手,似笑非笑,“要是再不听话,下次就没那么简单放过你了。”
他把什么东西塞到顾九嵘手里:“拿着,营养要跟上。”
那是个营养膏,樱桃青瓜味的。
顾九嵘:“……”
顾钺耸了耸肩:“对,我故意买最难吃的味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顾钺:只有粗鲁的虫族才会玩弄自己的猎物!
多年后的顾九嵘:……你说的真对
第5章 良民
之前顾钺大概一个人住惯了,心大得很,房间都不锁一下。这次之后才想起来这茬,顾九嵘再也没机会进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顾九嵘终于愿意收起敌意,和顾钺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他也发现,顾钺不是什么花心大萝卜。
本来他以为白书和头顶绿油油一片,堪比大草原,梦里有八百头骏马轰轰烈烈跑过,没想到白书和对这些事情完全知晓,他们也不是正式关系。
其他人也完全一样,完全为了利益,围绕在顾钺身边。床上献媚床下得益,是条太简单的捷径。
所以顾钺大概谁都不喜欢。
他与漂亮少年喝着昂贵的酒,穿着定制的衣衫,任由领带被那些纤长优美的手扯乱,眼里却是凉凉的一片光沉着,毫无温度毫无波折。
顾九嵘有次无意间瞥到,心想,那是一抹死掉的光芒。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十几年时光,唯一能想起的亲密接触,是一个大他十岁的女人。
那时伤痕累累的女人骑跨在他身上,酥胸半露,眯着眼拖长声调说:“小朋友,让我来教你点有趣的东西——”
她的血从艳红的唇旁流过,顺着尖瘦下巴,滴在顾九嵘的胸膛上。
“滚。”顾九嵘这样回答她。
他没忘记对方仍是对手,尽管她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是刚刚打斗中的手下败将。
女人弯眼笑了笑,似乎早就预料到结果如此。
她扯了扯衣服的黑色吊带,遮住一点春光,眉目又被战士的锋利侵占。
她以妩媚姿态祈求了生机,这已经足够了,现在她仍然是位英勇的战士。
顾九嵘杀了她,把她埋在了一片明媚的阳光下。
这就是他唯一一次称得上和“性”有关的经历了,偶然他还会想起她那双好看而悲伤的眼睛。
……果然有钱人还是会玩。顾九嵘继续腹诽。
几天下来他基本确定,顾钺不会对他做出格的事情,于是逐渐开始试探顾钺的底线。
最好是又惹得他厌烦,赶自己出家门,又让他不至于讨厌到杀人灭口的地步。
但遵纪守法的良民顾钺有一点不好,顾九嵘怀疑他对贴身战斗有着异样的兴趣。
这点本来不错,顾九嵘一身劲刚好没地方使,也乐于从更强者身上学习。
只是对手根本打不过太不爽了。以前“碧空”里的同龄竞争者多少怵他,毕竟他打起架来不要命,这种被人完完全全压着打的情况,顾九嵘还真没体验过。
顾九嵘坐在屋里,悻悻然回忆起他们的第一次交手。
他执意不看那本大块头书,就被顾钺禁止了晚餐,可又不想让他……缺少营养。
于是顾钺让管家买了很多代餐的营养药片。
顾九嵘没少吃过这种东西,大部分都是在演练埋伏的时候,补充身体必要的营养和热量。
但这不代表他喜欢吃,也不想乖乖听顾钺的话,最好能借机让对方意识到,小孩不是那么好养的,早丢早完事。
在他没有晚餐的第三个晚上,刚回家的顾钺来了他房间。
言语冲突后是肢体冲突,顾九嵘先动的手。两人虽然没像死斗那样玩命,却都是动了真格的。
房间里的东西一团糟,花瓶摔到地上,屏幕被踩碎了一个,床单胡乱缩在角落,肉体的碰撞声沉闷有力。
最后顾九嵘被反手摁在了床上,顾钺紧紧压了他的下颚,以重量制住他所有的动作,膝盖顶着他的腰。
这个姿态很危险,以顾钺的力量能把他的脖子直接拧断。
长期战斗的训练,让顾九嵘在这种受制下狂躁不安。
他不在乎压着他的人是顾钺,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挣脱他!挣脱他!
他听到顾钺窸窸窣窣地在身上找些什么东西。
上次他听到这个声音,还是他的敌人在找短刀。
然后一盒营养药片丢到他面前,顾钺说:“吃掉,别逼我灌你。”他拍拍顾九嵘的脸,调笑道,“好多年没遇到敢和我动手的人了。”
顾九嵘想象了一下顾钺灌他吃药那画面,可耻地认怂了。
顾钺放开他,看着他坐在床头皱着眉,几口就把药片生吞了下去。
“吃慢一点,这个容易呛着。”顾钺说,“待会记得喝点水。”
顾九嵘还沉浸在战败的沮丧与不忿里,没答话。
顾钺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又把那本《帝国用餐礼仪及其历史》扔回给他,坐到床头:“你为什么要学这些打斗的技巧。”
这不废话么,顾九嵘没好气:“因为我他妈想活下去。”
“这些同样是活下去的技巧之一。”顾钺指了指那本书,“这里比单纯打杀的世界要复杂很多,你也看到了,很多人都不会战斗,但他们过得很好。”
顾九嵘还是觉得可笑:“你是说我只要好好看这些书,就能混进所谓的上层社会?”
“别想了,你肯定混不进。”顾钺说。
顾九嵘:“……”
“这只是你活下去的最基本常识,其他的也是。你可以不融入他们,但是他们在用的是什么武器、是什么手段,你都要了解,这样才不会有一天在他们的斗争里被当做牺牲品。这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这句话倒是有理,本来顾九嵘只单纯看他不爽,才拒绝他的所有命令,心里还是知道自己早晚要学这些。
反正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
顾九嵘决定不委屈自己,开始吃晚餐。能惹顾钺讨厌的事情,未来还有大把。
可打不过的仇,口头上还是要报一下,顾九嵘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再幼稚也想呛对方一下。
于是在顾钺准备出房门,看样子是去外头找白书和的时候,顾九嵘没头没脑冒了一句:“看你那么暴力,难怪找不到对象。”
顾钺正在整理打斗中散乱的领带,半开的衬衣,闻言回头挑眉:“你和我试试不就知道了?我在床上可温柔了。”
顾九嵘:“……变态吧你,你可是我的监护人。”
“法律上的。”顾钺笑,“而且你比较特殊,我应该是你的‘监视人’,这意义可完全不一样。”他转身摆摆手,“开玩笑的,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太野了。”
顾九嵘:“……好像说的我有一样。”
但之后晚餐,顾九嵘总算是能吃了,尽管以“标准姿势”拿起餐具还有些别扭。
在四月中旬的几个晚上,顾钺都没有回家吃饭。
再看到顾钺的时候,他很疲惫,拖着脚步。顾九嵘从他身上闻到了新鲜泥土,和血液的味道。
陈旧的血液。
实际顾钺身上没沾半点血,他只是与一具尸体同处一室了一段时间。但顾九嵘却觉得那味道太分明了,时时刻刻在撩拨他的神经。
鲨鱼能轻易嗅到数里外的血液,并追踪其来源,这是捕猎者与生俱来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