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启明帝,从来爱的都不是她。
闻止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人的爱那么可笑,他曾偷偷见过宫人们所议论的启明帝爱到即便是藐视婚姻法也要抢夺回宫的那个男性Omega,也就是闻骤的Omega父亲。
闻止趴在宫围上,晃着两只脚丫子,满脸的不解,在他看来这个据说启明帝深爱的男性Omega总是愁眉紧锁,看不出半点快乐的样子,哪里像是被人爱着的。
甚至……说是十分隐忍痛苦也不为过。
他生来便与其他人不同,爱看他人一切负面的状态,而这个男性Omega可以说是他的精神支柱了,他时时都是在痛苦的,闻止就像以此为乐般关注着那个Omega。
直到有一天,Omega死了,死于自杀,据说死时鲜血浸润了整块珍贵的野兽皮毛。
闻止破天荒的,没有觉得愉悦,甚至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他忽然想起Omega曾经对趴在墙围上的他伸出手,浅浅地笑过,曾在他心底里留下一个善意的水纹。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愉悦的,但这一刻,那些曾让他愉悦的全都化作一滴泪,从眼角随着脸颊滴落,变作苦涩。
原来他终究只是假装自己铁石心肠,却做不到真的视若无睹。
闻止开始离经叛道,无论启明帝用如何残酷的刑法对待他,折磨他,却都没有杀死他,毕竟他母家实力强大,还远不是当时的启明帝所能左右的。
狠戾如同启明帝,能做的也不过是折磨他而已。
闻止这样想着,又感觉到有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用冰冷而鳞片分明的身躯贴在他的皮肤上,时刻等待着张嘴噬咬。
当然,这些毒蛇已经被拔出毒素,完全无害,只是……过分活跃了些——启明帝为了他的日子不太好过给这些毒蛇们喂了某种蛇类兴奋剂,因为毒蛇失去毒素便会很快死亡,所以玻璃囚笼中的毒蛇都是一个小时就会换一批新的,启明帝要他们保持活力。
这是他忤逆启明帝的代价。
半径为一米的圆形透明囚笼中,毒蛇们疯狂交缠着扭上苍白少年的脖颈,脚踝,手腕,然后露出里面的锋利尖牙,发泄般咬在少年身上,它们像是把闻止当做一个巢穴,甚至在他身上相互交.姌。闻止饶是再如何无畏,呼吸也急促起来。
被冰冷动物爬过身体的感觉实在让人永生难忘,闻止恍惚间,只希望自己不要再活在世上,就这样——死掉吧。
求,求求你……
让我死吧——
闻止的身体怯懦的想着,心脏却仍旧有力地跳动,为整个身躯输送新鲜血液,鳞片叠在一起擦过的声音混合着他的心脏跳动声,无一不在彰显著他不会死。
整整过了五个小时,囚笼里换了五批花色各异的毒蛇,闻止甚至开始观察究竟有多少条毒蛇曾经与自己共处一室。
终于,启明帝将他放了下来。
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像是轻蔑,又像是嘲讽。
闻止身上遍布细细小小的牙痕,鲜血留在上面凝成血痂,密密麻麻,芝麻大小,此刻隐隐作痛,又痒得让人发狂。
闻止踉跄着向前倒了一步,似乎只要再努力一点,就能够到启明帝的衣角,他能将藏在衣袖下的毒蛇抛出去,也让这个虚伪的Alpha因为自己而受伤。
但还未等到他靠近,启明帝便已经察觉出他的目的,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怨恨和即将报仇的快意,如何能躲过启明帝的眼睛。
启明帝踩在那条已经奄奄一息的毒蛇身上,连同着闻止的手腕一起,他将闻止的手腕和毒蛇都踩得鲜血淋漓,疼痛令闻止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抽离这具身躯,他的血和毒蛇的血混杂在一起,不分你我。
启明帝居高临下,如同看一条败狗,笑容嘲讽,“连伪装恨意都做不到,还妄想杀我吗?”
在闻止意识完全消散之际,他听到这样的话。
他是在皇后的寝宫中醒来的,醒来时四下俱静,甚至听不见皇后惯常打骂宫人的鞭声。
闻止想翻身,便明白为何听不见打骂声了。
——今天皇后要责罚的人,是他啊。
漂亮的Omega十指涂着鲜红的指甲,几乎要刺痛闻止的眼睛,Omega背对着光源而立,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她究竟是何表情。
闻止自嘲般阖上眼眸,“你要为了他打我?”
“是呀,谁教你忤逆了他,让他不来我这儿过夜。”Omega戚戚然道,仿佛一切都是闻止的错处。
又仿佛——启明帝会来她这寝宫一样。
“这鞭是抽你忤逆父亲!”Omega看着柔柔弱弱,使起鞭子却也后闻止喝上一壶,他不禁想,这大约是皇后这么多年打死这么多宫人练出来的手劲吧。
芝麻大小的血痂被鞭子波及,又冒出细密的血珠来。
而女性尖利刻薄的声音却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她打人十分有技巧,知道该用如何的姿势才会让人最疼。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反骨仔,死变态?!”
“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皇帝就会来看我了吧?”
“去死去死去死!”
Omega怨毒的话语在深夜的刑室里久久回荡着,消散不去。
闻止突然嗤嗤笑出声,听上去就像恶鬼的呓语,Omega也止下了手上的动作,惊疑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个人演独角戏还上瘾了,你难道不记得皇帝碰你前都要吃药才能硬起来?而且本该独属于皇后的终身标记,他给你了吗?”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年一字一句,说着让Omega绝望的话语。
曾经仰慕启明帝,满心以为自己嫁给他便能得到幸福的皇后忽然说不出话来,她颤抖着抹着朱红的手指,死死捂住嘴,不想让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哽咽声。
她也曾以为,自己能够获得幸福,就喜欢的Alpha终身标记,生下孩子,并且相伴终身。
但她换来的只是无尽的敷衍和多看她一眼都会觉得厌倦的丈夫。
皇后很快又昂起小巧精致的脸蛋,泪珠如同不要钱般连串落下砸在闻止流下的血泊里,自言自语般道:“不,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他从来没有嫌我不好过,他说他爱我……”
第34章
“哈?爱你,”血淋淋的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顶好听的笑话般颤声笑起来,他笑得一抽一抽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如同一道道泉眼。
“他爱我!如果不是你,他一定会爱我的,你为什么就这么高贵,不愿意折腰替我讨要他的欢心呢?你好自私,好恶心……我宁愿从未生过你。”皇后断断续续的咒骂着,仿佛一切都是闻止的错,仿佛自己无辜的近乎雪白。
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就像现在。
皇后每一鞭都是咬紧牙关挥下来的,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她几乎是将闻止当做生死大敌对待的。
闻止连疼也不叫一句,只麻木的听着鞭声落下,他竟是连恨都说不出来的。
眼前的omega也曾经温柔将他抱在怀中,期盼着那个男人会在自己的寝殿前驻足,期盼着他摸一摸自己的发梢,说一句“皇后辛苦了。”
然而她得到的是夜以继日的失望,是每日皇帝宠幸其他嫔妃的消息。
启明帝不爱她,甚至憎恶她。
他忌惮她母家的权势才娶了她,将她视作自己此生的耻辱来对待,如何还会喜欢她,垂怜她?
皇后不是不懂,她只是疯得快要忘记了。
她爱一个人,发了疯。
皇后状若癫狂的拿起早已让宫人备好的盐水与羊毛毡,漂亮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她用羊毛毡沾满盐水,吸的格外沉重了,一整张羊毛毡对着闻止□□而伤痕累累的伤口盖下。
那一瞬,即便是闻止也不免挣扎起来,但他的四肢都被枷锁扣得死死的,所以他再挣扎也不过是徒然无功罢了。
至多只是让羊毛毡歪了一点,露出一块皮肤能暂时缓缓。
皇后察觉到,并不多言,径直拿起装盐水的桶子,将剩下的盐水对着闻止裸露在外的皮肤倾泻而下。
“嘶——”闻止重重吸气,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晕过去,也好。
他这样想着,半带着渴望的闭上眼睫。
皇后却不想让他如愿,芊芊玉指捻起一枚如同牛毛般的短针,在盐水里沾过,一个一个,如同挑痘痘一般,剥开闻止已经结痂的伤口,心满意足地看到鲜血再次渗出。
闻止颤栗着,不知针尖何时会再次落下,他如此想着,脑子却是慢慢清醒起来,无时无刻,享受着疼痛。
他身上新伤累着旧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但他却死不掉。
皇后还舍不得就这样让他死了,毕竟看着他,还能依稀想起启明帝宠幸她的模样。
况且她的母家,绝不可能允许闻止就这样死去——他是他们逐鹿皇位的昭昭野心。
如此整整三日后,闻止才被皇后放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段时间天气炎热,闻止身上的伤口毫不意外的化脓了,黏稠的恶心脓液遍布着他全身上下,只要轻轻触碰就能冒出黄绿色的脓液,同时还带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气味。宫人见他如此模样,哪里敢下手,全都讷讷地站在一旁,视他为洪水猛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