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蛇断成了两截,落在地上无力的扭动挣扎着。
少年见状面露惊骇。
辜雪存见沈玉臣什么也不管,拍拍屁股就走人,只好留下来看着那少年笑道:“你可记住是谁先动手的,你们玉家都这样纵容小辈对客人大肆袭击?不知你表祖母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少年面色一百。
辜雪存这才转身,快步跟上了沈玉臣。
奶娃娃趴在沈玉臣怀里,一下安静了许多,辜雪存追上去时,就看到那孩子正抬着头呆呆看着沈玉臣。
辜雪存气喘吁吁:“沈……沈师兄,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又道:“你……你就这样抱着人家孩子走人了,接下来怎么办?”
沈玉臣低头看着那奶娃娃,并不回答。
辜雪存无奈,看着那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奶娃娃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叫渊儿。”
辜雪存:“……不是小名,你大名,大名知道吗?”
那奶娃娃苦思冥想了一会,怯生生道:“大名是什么?渊儿就叫渊儿呀。”
辜雪存:“……”
他扭头看着沈玉臣道:“不然还是把他交给玉家的侍女?”
沈玉臣摇头。
辜雪存摸摸下巴,道:“也是,这么小的孩子,玉家长辈撒手就能扔给几个不管事的小兔崽子,交给侍女的确不让人放心。”
辜雪存看了看那孩子,突然心想,差点忘了这孩子的亲爹就是长晏,还有比交给他亲爹更靠谱的去处么?
他拉着沈玉臣道:“你跟我来。”
沈玉臣抬眸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见辜雪存已经迈步走在了前面,他也只好抱着渊儿跟上了。
越走沈玉臣心里越疑惑,看辜雪存的的样子,似乎对夜山上的路十分熟悉,分明不像第一次前往。
他们穿过山腰上坐落的一片客居院落、穿过盛开的雪白粉紫玉兰花树,最终停在了一条通往山巅的石阶山道前。
辜雪存转头看着沈玉臣道:“既然交给谁你都不放心,那就只能交给他爹娘了。”
沈玉臣一怔。
辜雪存道:“来前我听乘玉师伯提过,神女终年居于山巅寒潭边,但山巅咱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擅自踏足,不如就在这里等着玉家的家仆路过通禀吧。”
沈玉臣低头看了看已经趴在他怀里睡着、打起小呼噜的渊儿,点了点头。
辜雪存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前面那条路看看有没有人。”
沈玉臣颔首。
辜雪存这才迈步离开,直到离沈玉臣已经远的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辜雪存才抬头环视了一圈,见四周空旷无人,他从储物袋里捻出一个明黄色的三角符嘴,对着那符嘴低声道:“长晏吾友,你儿子被人欺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好让我碰见,赶紧来山腰路口把他领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遇到些事,此刻不得不乔装改换身份,你见了,切莫在人前揭穿。”
他松开手,那符嘴便一阵风一样顺着山风飘往了夜山山巅。
什么等待路过的玉家侍女……当然都是忽悠沈玉臣的,玉家那么多侍女家奴,有几个能有机会踏足山巅?
而且不知是不是辜雪存的错觉,总觉得玉家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微妙和怪异。
他回去找到沈玉臣,发现不知何时,他怀里的奶娃娃已经醒了,正眼泪汪汪的看着沈玉臣。
辜雪存一走近,就听到渊儿委屈巴巴道:“哥哥为什么不和渊儿说话,哥哥也不喜欢渊儿吗?”
奶娃娃见沈玉臣仍然不开口回答,小嘴一扁,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眼见着就又要洪水爆发了。
辜雪存这是第一次在沈玉臣脸上看到这种左右为难的神色,他一手抱着渊儿,一手无措的在那孩子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眉毛都拧成了一团。
辜雪存有点想笑。
沈玉臣见他回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辜雪存走上前拍拍渊儿的背,道:“这位哥哥不方便说话,不是不喜欢你,你看他又抱着你、又帮你打跑坏蛋,他可喜欢你了。”
渊儿伸着小手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一滴眼泪,边打嗝边问:“真……真的么?”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神色切切的看着沈玉臣。
沈玉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在那孩子灼灼的目光下,局促的点了点头。
渊儿这才渐渐破涕为笑,把小脑袋埋在沈玉臣怀里蹭了蹭。
辜雪存笑道:“沈师兄,看不出来你平常冷冷的,倒是很喜欢小孩子嘛。”
正言语间,两侧山道忽然一阵轻风荡过,等辜雪存回头时,才发现他们俩身边原本空着的那处,此刻已经站了个浅蓝色衣衫的男人。
那人身形高大,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唇带笑意,看着二人笑道:“两位紫霄派的公子。”
“我找了这孩子半天,原来在这里。”他温声道,“多谢二位将它送到此处。”
辜雪存假作不知他身份:“你是?”
长晏眼神里带着些促狭的笑意,看着他道:“自然是你们等的人,这孩子的父亲了。”
渊儿眉目和他有七分相似,就是眼神再不好,一见也能知道,他俩定然是再亲不过的亲生父子了。
果不其然,那奶娃娃在沈玉臣怀里糯糯开口叫道:“阿爹。”
沈玉臣迟疑了片刻,终于松了松手,准备把渊儿交出去。
谁知道渊儿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耍赖道:“要哥哥抱——”
长晏却不理他,一把将渊儿接住抱了回去,温声道:“要哥哥就不要爹啦?”
渊儿扁了扁嘴,脸上神情似乎很是纠结,半晌才小声道:“都要行不行……”
长晏一字一句道:“不行——”
他这才扭头看着二人:“不知二位是在何处看见这孩子的。”
辜雪存顿了顿:“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长晏会意,笑道:“那可否前往前方小筑一叙?”
沈玉臣面露迟疑,辜雪存假装没看到他表情,答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正交谈间,来路远远行来几个侍女,停在长晏面前,低头道:“龙君。”
长晏颔首,转头看向辜雪存和沈玉臣二人。
沈玉臣伸手拉住了他衣袖,摇了摇头。
长晏见状,温声道:“二位若是要见你们紫霄派的师长,倒不必着急回去,他们眼下也正在山巅行宫。”
沈玉臣一怔,这才缓缓松开了拉着辜雪存衣袖的手。
长晏道:“这位公子好像不方便开口说话,既然如此,我先让侍女将你送去与你家尊长相见,至于这位……”他看了看辜雪存,“劳驾公子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我,此后我再送你前去与你师兄会面,可好?”
沈玉臣看了看辜雪存,见他似乎并无异议,于是点了点头,跟着长晏身后领路的侍女离开了。
他一离开,长晏便摆摆手挥退了两侧跟着的侍女。
辜雪存与他走在山道上,低声笑道:“不成想几年不见,你如今竟然也有妻有子了?”
长晏瞥他一眼道:“不成想几年不见,你如今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辜雪存笑着答道:“什么叫越活越回去,我这叫越活越年轻。”
长晏哼笑一声:“你少来这套。”他脸上笑意逐渐淡去,缓缓沉声问,“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说你早已经命丧黄泉了,你与路决凌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你现在还成了紫霄派弟子?你又为何修为尽散,容貌大变?”
辜雪存摸摸鼻子,沉默了半晌,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莫名其妙的就发展成这样了。至于修为,你还记得我当初告诉过你,我爹的事吧……”
长晏一愣,道:“记得,怎么?难道有你爹的下落了……”
辜雪存摇头道:“并无,当初我告诉过你,我爹失踪前,曾经灌顶传给了我一套先天功法……其实这套功法,便是七百年前,柳家先祖从春华宫盗走的。”
长晏神色一滞:“那你爹……”
辜雪存淡淡道:“不错,我爹正是柳氏嫡传后人。这套功法传承到他这里后,我娘终于找上了柳家,逼我爹将功法交还,但我爹并不相信这功法来路不正,只以为真是柳氏祖传,春华宫不过是找个借口仗势抢夺,自然不肯乖乖听话。”
“于是我娘便将他捉回了春华宫,逼他交出功法,谁知几年过去,功法没讨回来,倒是生下了我。”辜雪存脸上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然后我爹也失踪了。”
长晏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功法……”
“春华宫现存的所有驯兽之术,都是从这套先天功法演化而来。”辜雪存淡淡道,“这套先天功法需要与本命灵兽订立血契,自此后,灵兽与契主便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威力远胜过如今春华宫的传承,危险性却更高。”
“我原以为,即便将啸月内丹交给紫霄派,被血契反噬,也不过和啸月一样修为大损,没想到不仅元丹溃散,连修为也都尽数散去,此次若非啸月机敏,恐怕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长晏听完,沉声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