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紫霄宫。
自元平、静珩、孤石、太玄四位真人闭关开始给天决真人解毒后,已经过去了三年有余。
紫霄七君一下闭关五个,外殿的的弟子们等的心急如焚,里面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这日里清晨,山门口的晨钟刚刚撞响,内殿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掌门真人、师兄师弟、师叔师伯叫声不绝于耳。
元平真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山门口的客钟又撞响了一声。
静珩怒道:“谁家这样烦人,刚出关就不能让人清静一会吗!”
然而来客却比静珩更加怒气冲冲。
“还请掌门莫要包庇,赶紧把辜雪存交出来吧!”
“你这小辈好生无礼,要找辜雪存不去北海,跑到我们紫霄派撒野!这是什么道……”
“静珩。”元平真人按住他,沉声问道,“敢问辜少宫主做了什么事,劳动诸位特意到紫霄派来兴师问罪。”
“三年前,他驱使灵兽,偷了我派三枚结元果!”一名青年男修怒道,“整整三千年,我们苦心栽培,也只不过得了三枚结元果,他一下就全部偷走,未免欺人太甚!”
“辜少宫主三年前的确来过紫霄宫,但此后便再无音讯了。结元果一事,我等并不知情。”
“掌门还要遮掩吗?我们早已去过春华宫了,北海大小门派皆知,辜雪存三年前带着一封婚书前往你紫霄宫,扬言要来向天决真人提亲,当时天决真人身中阴蛟之毒,辜雪存为何能如此成竹在胸,他能安然无恙?盖因他盗走了结元果,自以为能解蛟毒罢了!”
元平真人一愣:“结元果能解阴蛟之毒?”
“……虽然不能,也可缓解一二,百年内……”那青年仿佛意识到失言,猛的住了口。
静珩这次反应奇快,他急火攻心,连珠炮般道:“好啊,当初我到你们济苦山,在山门前跪了足足一个月,苦苦哀求你们救救我师弟,你们百般推脱,说阴蛟之毒药石无医,原来不是药石无医,只是你们心疼药石珍贵,所以宁愿眼睁睁看着我师弟神魂俱灭罢了!好个济尽世人苦的济苦山,真是虚伪至极!”
济苦山众人中领头的中年修士淡淡扫了那失言的青年一眼,转头温声道:“真人误会了,并非我们不愿施以援手。”
“我们丹修,不比贵派诸位剑尊道君根基稳固,灵元深厚,太上长老阳寿将近,若没了这三枚结元果,也是难以为继。”
“贵派诸位真人为了同门的性命奔走劳碌,这份情谊令人动容,想必也必能理解我们敬护师门尊长之情吧。”
元平真人略一颔首,道:“原来如此,静珩性子急躁些,请勿见怪。”
静珩“哼”了一声,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但辜雪存的确已经三年未曾返回春华宫,他离去前又确实来过紫霄派,故而我等也只能前来贵派问询他的下落了。”
正在此时,内殿的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
推开门的人一身玄衣如墨,虽脸色苍白有几分病容,身形却并不佝偻,反而挺拔如亭松,皎皎如玉树。
他面如冠玉,眉似剑锋,一双点漆般的浅棕色眸子带着几分疏离,虽然长了一张本应显得风流而轻佻的薄唇,嘴角却天生的微微下垂,于是那股子风流气便散了个尽,再对上一双浅淡冷漠的眼睛,只剩下了十成十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他手里正捏着封展开了的薄薄绯色纸张。
“辜雪存……在哪里。”
天决真人如是说。
第3章 女装
辜雪存做了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当年和路决凌初遇的时候。
十七岁的路决凌纯情又可爱,生气或害羞都会脸红,完全不像后来那样冷冰冰而且硬梆梆。
辜雪存在梦里为所欲为,把他气的两眼泛红,一双琥珀似的眸子含着水汽怒视着他。
辜雪存感觉自己像个变态,几乎要在梦里笑出声,然而还没高兴太久,这梦的情景却忽然一变。
他躺在冰冷彻骨的寒泉里,身上压了个人,定睛一看不是路决凌又是谁。
青年的脸比十七岁时棱角分明的多,他双颊透着一股病态的潮红,辜雪存感觉到他的身体滚烫的吓人,心跳声也明显快的不正常。
他虽然双目涣散,眼神却透着丝绝望,一瞬不错的紧紧盯着辜雪存,声音沙哑,口里不停低声呢喃:“阿雪哥哥……我好想你……求你……求你……别走……”
辜雪存笑不出来了。
他感觉胸口一阵窒息,梦境骤然溃散,辜雪存后脑勺涨的发痛,猛然坐起身,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急急喘了几口气,想到刚才的那个梦,愣在原地,良久,才喃喃道:“辜雪存……你是变态吗?”
待呼吸逐渐平复,辜雪存才开始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此处是个山洞。
山洞洞顶很高,从顶部岩石间的缝隙里“滴答滴答”往下渗着水滴,两边的岩壁十分宽阔,壁身湿润。
远处山洞出口往洞里透着光,但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形,侧耳倾听,洞外有山泉水“哗啦啦”流淌的声音。
辜雪存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矮矮的巨大石台上,石台旁边的小石台上堆了很高一堆野果,还有几只早就断了气的野兔山鸡。
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中几个小小的瓷制丹药瓶,辜雪存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瓶身上贴着的红纸上写了“济苦堂”三个字。
济苦堂……济苦山……济苦山丹修之物?
他拿着药瓶正有些茫然,很快就发现了身体好像也有异样。
——他矮了很多,身体也更纤细了,身上的衣物间有些污秽的黑泥——带着一股淡淡的臭味。而且宽大了整整一圈,变得明显不合身了。
此刻他的身体,与其说是纤细,不如说是少年人正在成长中的那种稚幼。
辜雪存走到了山洞里一个小水潭边,低头一看,只见潭水中的少年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因为年纪尚小还显得圆圆的并未完全长开,脸型也圆圆的,虽然仔细看,和他自己少年时有三四分相似,但若是不熟识的人,是定然看不出这少年和辜雪存便是同一个人的。
圆脸圆眼睛,虽然未语便带三分笑意,却显得有些傻气,恰好是辜雪存以前最不感冒的那种长相。
辜雪存伸手又摸了摸丹田紫府——空空如也,不要说金丹了,就是连个屁也没有。
但奇怪的是,他也完全没感觉到金丹溃散后灵气爆裂给身体留下的伤痕。
“嗷呜!!”
正自茫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辜雪存回头看,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像个小炮弹一般从洞外急急向他奔来。
是啸月!
狼崽嘴里叼着尾仍自挣扎的银鱼,随意的往成堆的山鸡兔子那边一甩,飞快的扑到了他的怀里。
辜雪存被它撞个满怀,还没说话,就看见狼崽一双绿豆眼开始往外吧嗒吧嗒掉眼泪,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啸月,你怎么了……”他话刚出口,那日昏迷前的事便渐渐在脑海里回忆起来。
“嗷呜!”
果然……血契已无,灵力尽散,他听不懂啸月说话。
啸月绕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辜雪存竟然从它的狼脸上看出了几分焦急。
狼崽突然四脚朝天,闭上眼睛,做了个睡着的姿势,嘴里还打呼噜,然后爬起来伸嘴去叼辜雪存的衣角。
“……你是说我睡着了?”辜雪存问它。
狼崽拼命点头,伸出爪子在潭水里搅了几下,在山石上按下三个小爪印。
“……我睡了三天?”
摇头。
“……三个月?”
摇头。
“……三年?!”
狼崽赞许地点头。
辜雪存懵了。
当初他知道会被反噬,但并未想到竟然会到化丹这地步,倘若知道反噬如此严重,他也不会就这样贸贸然一个人前去紫霄派。
但自古修士化丹不是爆体而亡就是灵气逆乱变成痴傻的普通人,他竟然还保住了一条命,而且丹田紫府没有留下一点伤势。
……甚至,辜雪存明显感觉到这副身体的经脉韧性、紫府和丹田的宽度、体内各个角落气脉的流畅程度明显强于之前的身体很多倍。
这是只有能洗经伐髓的灵药才有的效果,而且这药并不仅仅是洗经伐髓,它是在化丹后修复了他身体的伤痕,护住他紫府丹田全身经脉后,几乎又将他的身体重塑了一遍。
以前的辜雪存,在这一辈年轻弟子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然而现在他这副身体的资质却远胜过当初的身体。
除了因祸得福 ,辜雪存想不到别的词。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只能归功于 ……
辜雪存低头看了看,啸月正咧嘴看着它,吐着舌头不停哈气,狼脸上的表情有点像傻笑。
……三年不见,真的更像狗了。
辜雪存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了那几个丹药瓶子,他走到石台边,拿起那几个瓶子看了半晌,问:“啸月,你给我吃了这个?”
狼崽得意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