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当初要不是我们两人帮你演戏,还找来病弱的老妇人陪你一道演,无心小公子哪里会信?”
“现在你这万年老光棍连媳妇都取到了。听说嫂子快生了吧,哎哟,这等好事,怎么就让你一人碰上了。”
臧罗道:“其实只是走了狗屎运。那天我看他一人缩在墙角哭,光是看那行头,就知道这人定是魔君城里哪位陀罗尼品阶的小公子。我就想啊,小孩子好骗,指不定能捞到什么好处,结果他把兽首玉髓拿出来那一刻吓得半死。嚯,还是咱老魔君的小公子!”臧罗说到老魔君的时候,为了表示尊敬,还对着大殿方向的梵藏音做了个揖。
“所以我才叫你们俩过来一道演个戏,想再捞点好处。本来啊,我也没抱希望,谁知他真的来了。还好没他手下留情没把你们俩杀咯,否则我还真对不起你们二位。”【晋氵工独发,拒绝转载】
“这样的孩子我见多了,随便一看我就知道必定是不受老魔君待见。但小孩子嘛,黏黏糊糊的,总觉得身边的人必须得围着他一人转,总喜欢缠着人。他想缠着我,我就给他缠,前提是得给我好处啊。不过他也确实单纯,我以为陀罗尼品阶的一个个都精着,着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傻。现在,他每日一有好吃的就与我一道品,有好玩的便邀我一道去。你们说说,他的哪位首特丹侍从能有我这待遇?”
“首特丹也不过尔尔。”
臧罗自顾自说着,却未看到与他同坐的两位天煞门正在冲他不断使眼色,叫他闭嘴。
眼看一切都已经完了,臧罗的两位兄弟急忙落跑。然而他们还是没有逃过迅捷的银蛇软鞭。
二人各挨了一道,即刻毒发而亡。
眼见两位兄弟倒下,臧罗立时回身训斥:“连爷爷我的兄弟都敢杀!知道我是……”然而在看到手执软鞭,双目无神,披着黑色裘皮披风后的梵无心后,臧罗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年仅九岁的梵无心盯着臧罗酒意上头后的面颊低声道。
“小、小公子,你误会了。”然而臧罗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解释。
“误会什么了?”梵无心扫了一眼已经化为一滩脓水的二人,“是为了炫耀?还是你喝醉了?”
“我、我……”此时的梵无心面色阴沉得太过可怕,身遭充斥着的气场激起了臧罗骨子里的卑劣感。对方是身份尊贵的陀罗尼,也是老魔君最小的公子,而他就是个天煞门,平日里连提鞋都不配!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连为自己辩解的能力都没有了。
酒楼里,其他吃客早已跑个精光。兽首腰封,暗金大袍,这都是陀罗尼才可穿戴的行头。陀罗尼要处置人,他们这等身份卑劣之人是全然说不上话的。更别说这位陀罗尼还是魔君的小公子。
“你曾经说过,若能让我开心,你什么都愿意做?”
臧罗立刻伏到梵无心脚下,一个劲的求饶:“小公子,念在我陪了你三年,教了你三年画艺的份上,饶了我。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死你愿意吗?”梵无心冷声问。
臧罗登时一个战栗,下意识地摇头。
下一刻,梵无心的银蛇软鞭已经抽了过来。
“你明明不愿意。骗子。”
不消多时,臧罗的尸体已经化为一滩脓水。
梵无心红着双眸,看着这一滩脓水渐渐汇聚,凝结成一个黑色的人形从地上爬起。
黑色人形张开血盆大口,冲他奸佞地笑着:“我诅咒你,诅咒一辈子都遇不到真心待你好的人!一辈子感受不到被人疼爱的感觉!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杂种,孤独终老一辈子吧!”
“不!”梵无心极其痛苦地喊了一声,狭长的双眸突然睁开,额角全是细密的冷汗。他急急地喘了两口气,面部表情渐渐从狰狞恢复至往常,随后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痛。
也不知道是被沈延年捅了一剑旧伤未愈,还是儿时的痛楚来得过于深刻,他觉得心口跳得好快。越是跳得快,越是觉得疼。
他侧头看去,见到榻边还瘫坐着一个张皇失措的女魔侍,那魔侍手中还拿着一块巾帕。
魔侍见到少主梦魇的模样,以为自己必定小命不保。毕竟以前有无数服侍过少主的魔侍无端端死了。可将来的魔君,又有谁不想巴结讨好。明知稍有不慎就会死,但只要能活着,将来必定可以飞黄腾达。
梵无心再次喘了一口粗气,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把御无垢叫来。”他冷声道。
魔侍听命,立刻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不消多时,御无垢到了。他见少主的穿着以及一副噩梦初醒的模样,便猜测:“少主又想起儿时的事情了?”
梵无心睨了御无垢一眼,微微昂首合上敞开的大领,道:“只不过一个卑劣的天煞门,何足记挂。”
“无垢可未说过是那天煞门。”
梵无心倒没为自己被说中心事而变了表情。他依旧保持着睡眼惺忪的模样,低声问:“有一件事情我想问问你,你就从未想过……御琉璃是因为你陀罗尼的身份才接近的你?”
御琉璃是御无垢的爱妻,虽是爱妻,但两人因身份品阶不同而未公开过,她只是个天煞门,如何都不能越级嫁给陀罗尼,所以这事连梵藏音都不知。
听到少主提起自己的妻子,御无垢立时下跪求饶:“请少主不要将这事告知魔君。她与我是真心相爱。”
梵无心冷哼一声:“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身份等级摆在那儿,有些人永远都是阴沟里的臭虫,一辈子都上不了道。”
御无垢问:“少主明明已经不是特别在意等级之事了,为何今日突然提起?可是因为那楚将离?”
听御无垢说起,梵无心才想起那个联合沈延年一剑捅伤自己的人。“区区亚西利,连供人玩乐都不配,我怎会对他上心?”顿了顿,他问,“对面有什么消息吗?”
御无垢如实道:“对面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老魔君现已病危,应是听不得这种消息的。”
“说。”
“楚将离在沈延年的帮助下自立了门户,现已成功跻身为祁山的正统仙门。”
“咣当”一声,梵无心踢翻了脚边的罐子,心里又生出无名之火。
这楚将离在以前明明是自己的一条舔狗,现在却被沈延年百般护着!越想起那天晚上两人配合无间的样子,他心里越发不爽利。
以前,楚将离明明只以自己为中心,排除万难见自己一面只为嘘寒问暖,送来滋补药贴;可他现在却对那么多人好。梵无心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关注被其他人抢走了。
待梵无心稍稍消气后,御无垢继续道:“楚将离还研制出了魔藤宿主的解药。”
梵无心猛地看向御无垢。“再说一遍?”
“他研制出了解药。针对前期中毒的魔藤宿主……”御无垢小心谨慎地说着,“这样下去,混迹在各大仙境的宿主只会越来越少。有了解药,根除宿主并不是难事。所以……我才不敢向老魔君汇报。”
梵无
第47章
御无垢略显疑惑地抬头看向梵无心,问:“少主何出此言?”
梵无心从榻上起身,穿上暗金色缂丝长袍,扣上兽首腰封后才漫不经心道:“方才也是听你一说他不曾有这能耐,我才想起他看我的眼神与以前不一样了。”
御无垢静静地听着。
“身份越卑贱的人,无论心里对我怀着何种念想,目光中对于身份的自卑感绝不会抹灭,所以从始至终,楚将离的眼神就是怯懦的,即便什么都没做,当我将目光扫过去时他也会做贼心虚似地垂下眼睛,那种属于下等贱奴的眼神可笑又滑稽。”梵无心哂笑一番,然而脑中回忆起现在的楚将离时,他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但是自他投湖,父君将他救活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我曾与他打过照面,他却对我冷嘲热讽。难怪啊,皮还是那张皮,里面的人却换了。”
御无垢越来越听不懂少主的意思:“恕无垢愚昧。”
“傻,我真傻,当初居然没有看出来。”梵无心眼中的睡意渐渐消散。之前他还厌恶楚将离的身份,并为自己的准备而感到内心矛盾,但若真是换了人,这种束缚就不在了。“我记得,对面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里,有人知晓夺舍秘法。”
“夺舍?”
梵无心悠悠道:“你可理解为借尸还魂。”
“少主,魔君大人有请。”寝殿外,魔侍小心翼翼地禀告道。
“看样子有人禀告父君了。”梵无心扭了扭不怎么爽利的脖颈,“你猜猜这次他会用什么苦肉计劝我?”
御无垢摇摇头,不敢揣度老魔君的想法。“少主既然知道是苦肉计,不允便可。”
“但这次我想依他,把楚将离重新‘请’回来。”将手腕上蛇纹银环的的蛇头转到手背上,梵无心离开了寝殿。
魔君寝殿内,梵藏音见小儿子来了,遣人挑开了身前的床幔,仔仔细细将梵无心看了一遍。或许是真的感觉到自己即将寿终正寝,他倒是有些后悔自己没多看看自己与穆寒烟的儿子。太在意失去的,导致他忘了现在拥有的,等到拥有的即将成为失去的,他才懂得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