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包天身后的两位小修士跟着问道:“你又是谁?”
结果话音刚落,他们就被地包天一人拍了一掌后脑勺:“跟谁说话呢!”真他妈初生牛犊不怕虎。
“师兄你打我做什么?”
地包天对两个师弟通灵道:“看这男人的腰封,银纹海棠,这是繁海华音阁的内门弟子才配拥有的腰封;再看佩剑,华音阁独产的附灵石一石难求,他的剑柄上却附着七颗,据我所知,只有绝世名剑冷棠才有这附灵石数量;而且这男子不过双十年华,你觉得华音阁那尼姑庵除了那位还有谁有这行头?”
“沈寿?!我偶像!”
“男神!”
小师弟们虽没说话,但是从面部诧异的神情看,可以猜想他们之间的通灵是何等夸张震惊。
下一刻,师兄的奉承行为也验证了他的猜想。
地包天对着眼前的男子毕恭毕敬地抱拳施礼:“原来是沈仙君,久仰大名。”
卿玉眨了眨眼睛,用羡慕、酸涩的眼神看向沈寿。
沈寿对年长于己的地包天修士微微颔首,转而对楚将离温声道:“现在可以解释了。”
地包天转身,与沈寿站成一行表明自己的立场,同时甚是荣幸地对百姓介绍说:“这位白衣仙士就是繁海华音阁的五阁主,也是名灵榜上居于首位的斩魔仙士。所以啊,既然这事是他同意的,你们就不必怕,我们且听听这位阿离小哥。刚才是我冒犯了。”见风使舵这事,胡见远最在行。
果然有大佬撑腰办事就是便利,百姓们也不再聒噪。那个跳得最高的郑权,这会儿已经淹没在人群中。
楚将离拉来楚斯让他站在宿主队列边上,开门见山道:“就如你们看到的,我已经把人分成五类,但是真正的宿主却只有边上四类。幼弟楚斯虽被宿主划伤,但他真的不是你们口中的宿主,他还是个好端端的人,将来也不会变。”
“甲类,”他正式介绍边上的实验体,并松开了一道沈寿允许范围内的符咒,甲类宿主纷纷清醒了些,“从这一批开始才是真正的宿主。甲类宿主还存在自己的良知,他们的生活表现与常人无异,但胃口奇大无比。如果在他们身上划开一道伤口,这道伤口不会愈合。”
百姓的视线跟着楚将离来到了第二类宿主身上。他们看到楚将离在这类宿主身上各划开一刀,但是伤口都在极快的时间内愈合了。
“乙类宿主,他们虽然还存在自己的意识,但是身体对食物的渴求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因此除了吃一般的食物,他们也会吸人精血。”暂且用精血一词代替生命源质吧,否则百姓可能无法听懂,“正如你们看到的,他们的双目通体漆黑,且拥有强大的自我愈合能力。但这愈合力并不是无中生有的,而是靠吸食/精血得来的。若实在没有精血可取,他们也会自行吸收天然灵气,保证自己活着,后面的丙丁二类都有这个能力。”
“采阴补阳?”一壮汉问。
楚将离点点头:“异曲同工。而丙类。”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撕开一些符咒,只见这些宿主的某些身体部位已经可以生出黑色藤蔓,“他们除了双目漆黑,身体也能长出黑色藤蔓。我相信在场的仙门修士应该见过不少这类宿主,一般食物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只吸食百姓精血。”
胡见远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丁类是可以熟练魔藤化的宿主。他们不仅要进食,还要寻找下一个感染的目标。”楚将离转身非常自信地面相百姓,“如果将魔藤比作一种花,那么人身就是培育它的土壤,而幼弟楚斯这片土壤里并未落下这颗花种。甲乙丙丁对应的时期就是一朵花从发芽到开花授粉的全过程。”
胡见远恍然大悟:“所以令弟遭了宿主一抓却未成为宿主!我记得抓他的宿主被分在甲类,难不成并不是所有宿主都有感染人的能力?”
见百姓们也露出耳目一新的神情,楚将离进一步解释:“这位仙君说得不错,被甲乙二类宿主抓确实不会被感染。”
“但仅凭令弟的例子也不能代表所有。”有百姓质疑。不能以偏概全的道理大家都懂。
楚将离把自己手臂上的伤势展示给百姓,说:“其实我在前些天也被甲乙类的宿主抓了,也正是自己被抓了却无事发生,我才敢有这番猜想。但光是猜想无用,我需要证明这个猜想就是事实。因此我拜托沈仙长在捉拿魔藤宿主的时候一并留意了被甲乙类宿主抓伤的人,结果不出意料。”
“关于丙类,我发现被这类宿主抓伤的人有的被感染却并未被感染。丙类可能是乙到丁的过渡阶段,就像含苞待放的花。因而我对丙进行了分类,丙一不可感染,丙二却可以。”
“最后,但凡被丁类宿主所抓的都会被感染。”他不仅通过沈寿的帮助把猜想证实为事实,还发现丙二与丁的血液内,都有被称为“魔腾毒”的物质,这种魔腾毒也可以比喻成种子。“因此哪类宿主需要重点防范显而易见了。”
郑权在人群中质疑道:“你说了一堆,实质上有何用处?”
楚将离翻了个白眼,刚要开口解释,却不想被身边的沈寿抢先了:“实质用处为,如果各仙门肯将被宿主抓伤的人隔离观察一段时间,就能保住一部分人的性命。”
胡见远马上问:“需要隔离多久?”
楚将离道:“我已死的幼弟,第一日早被抓,第二日晚就出了症状。”
胡见远一听,和自己的师弟们对望一眼,登时红了眼,瘫坐在地上扼腕叹息:“早知道这样,我师兄就不用死了啊!”
原来,胡见远的师兄前两天才被逍遥派的人拖出去公开处刑,逍遥派的人声称亲眼看见他师兄被宿主所伤。逍遥派追了三日,师兄躲躲藏藏三日,期间没有任何症状,直至死的那一刻才承认自己确实被宿主所伤。
如果真如楚将离所言,他师兄也许不用死,顶多落得个瞒而不报的罪名。
胡见远如是一说,百姓们颇感同情。
而郑权趁着焦点转移,一点点退出了人群。然而就在刚蹑手蹑脚地走出大门时,他在门口冷不防对上了沈寿,以及其凉薄寡淡的眼神。
这人方才明明在楚将离身边!怎么现在堵在这儿了!郑权大惊。
沈寿将人从头扫视到脚,冷声道:“勿谓言之不预也,自重。”
郑权吓出一身冷汗,即刻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胡见远和其几个小师弟一顿痛哭流涕,含泪向楚将离三人道了不是。他们赶紧御剑回了师门,因为今日门中就有一批师兄师姐受了委托前去猎杀魔藤宿主。万一同门被抓伤后再遭错杀,那就真的死得冤了。
百姓三三两两地与楚将离道了别,嘴里骂骂咧咧的,骂的人当然是郑权。
待到院子里的人全部走光,楚将离撸起袖子,眸光冰冷地看向正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离开的楚斯。这人的真是恃宠而骄了,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去哪儿?”
楚斯听到这声恶魔的低语,顿觉如芒在背。他一顿一顿地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道:“我和卿玉哥把宿主推回竹屋。”
楚将离二话不说,给了他一记爆栗。
捂着脑袋,因疼痛眯着眼的楚斯正好被沈寿瞧见。
“能耐了,天老大地老二,你这小莽夫老三呗!屁股决定脑袋居然让宿主抓得那么利索!万一我的结论有误呢!万一沈仙长没及时出现呢!知不知道仙门众人看到魔藤宿主就跟糟老头子看见二九姑娘一样提剑就想刺?”楚将离肺都要气炸了。
沈寿:“……”他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楚斯捂着脑袋,小声嘟囔:“哥哥对不起,以后再也不敢了。”
“师父,其实在确定的情况下……”
“确定了又如何?确定了也不可以,万一那宿主身上有其他脏东西呢?你能耐也大了,还帮着楚斯说话……”于是卿玉一并加入被楚将离训斥的行列中。
沈寿凝视许久,眼中有些许艳羡之意流露,但很快他也受不得这聒噪,劝阻道:“下不为例,楚斯这一举,确实让你的结论更具说服力。”
“可……”
“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记得这人昨晚还嚷嚷着要再以身试险一次,“你们先把宿主拉回原位。”
卿玉与楚斯感谢沈仙长的解围,推着装有宿主的台子一溜烟跑得飞快。
“照你说我还得奖励他们,以身试险帮我完善了实验?”楚将离轻轻挑了右眉。
他原以为沈寿不会再说什么,却不想沈寿在沉默半晌后居然点了头:“赏罚分明是你的作风。”
只稍作思考,楚将离便明白了字里行间的意思。他的嘴角噙起笑意,眸下的卧蚕使得这笑意更加阳光纯粹。按照原着的描写,原身楚将离拥有最纯却最欲的笑颜,可能他正做着令人羞赧的事,可却能用一个笑彻底遮盖掉;可能他只是在单纯地笑,却也能让有心之人浮想联翩。“那……”清朗的声音故意拖了长长的音,“沈仙长要什么奖励?”
沈寿眸色微动,淡淡拒绝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