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样？”段临缠着手中的纱布，捏成一个球扔在医疗箱里。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和他们住在一起吗？就他们有没有同房？有没有吵架之类的......”
段临一愣，眼神奇怪的看着老太太，他没想到奶奶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这么八卦，连同房都能问出。
“这个你应该问我哥，我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哥跟我说，最近挺好的。”
“那就是好喽，还有什么可问的？”段临低下头撇了撇嘴，心里莫名升起嘲讽。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眉头拢起，视线透过玻璃看着外面，要是这俩人是真好那就好了，最怕只是嘴上说说，误人终生。
……
出去后，前一秒和老太太道别时还面色温和的段琛，下一秒唇角的笑容隐去，薄唇紧抿，俊美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淡淡的阴鸷。
之前那些被他刻意收敛的冷意，顷刻之间从他周身迸发出来。
段琛攥着他手腕的力度，仿佛是要把他的骨头给掐碎，颜睿疼得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
到了停车场，段琛打开车门把人往里一甩，扔进车里。
颜睿的头撞在车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大脑一阵晕痛，还未反应过来，段琛已经一脚踩着油门飞驰出去。
他揉着脑袋看向段琛泛着铁青的脸，知道他是生气了。
心里惶恐起来，他脑子笨不知道自己又哪惹到了段琛，想道歉不知道错在哪，想安抚他又没那个胆量。
他盯着自己受伤的右手，伤口已经疼到麻木没有知觉了，纱布被血染得湿漉漉的散着血腥味。
段琛紧绷着个脸，烦躁的从手套箱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却又到处找不到火源，他将烟捏碎扔到地上，猛地砸向方向盘，车鸣刺耳。
“你跟段临的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颜睿木讷的看着他，下意识反驳：“没有.......”
“记住，段临是我弟，不是你该想的人，要是被我发现你勾引他，小心你三条腿都保不住。”
颜睿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段琛这是误会他和段临了。
难道就因为段临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他就这样侮辱他？
心口位置急速的上下起伏着，酸涩的想要流泪，他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我不会勾引他的。”
段琛讥笑一声，显然对他的话保持怀疑。
“谁知道呢？毕竟只是个畜生，畜生发起骚来，哪管得住。”话里充满了恶意。
可他一说完这话后，心里更不好受了，身体里那股火气仿佛要烧烂他的的五脏六腑。
他冰冻着一张脸，车子开得横冲直撞，在一个交叉口上，忽然就大力的踩了刹车，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噪响，段琛甩都没甩颜睿一眼，直接冲着他沉声吐出一个字：“滚！”
他这一系列举动，颜睿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见颜睿毫无动作，段琛说道：“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送你去医院吧？你的手是我夹的，就算废了也不关我的事，只要别流太多血，血够干净没被污染就好，要不是你身体里那足够稀罕的血，你以为我会留你？”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段琛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的挖苦。
“滚回学校去，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也不准回我那儿，你在我家住我嫌恶心。”
嫌恶心.......难怪他住那一个多月以来，他没有回来一次，原来他嫌他住过的地方恶心。
颜睿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左手下意识的握紧右手。
指骨疼痛，可这痛哪比得过心上的痛。
颜睿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一动，眼泪就流出来，他低着脑袋抬起手上的右手，胡乱的冲着车门上摸去。
手指无力按了半天也没打开车门，一旁坐着的段琛看他蠢笨的动作，顿时耐性全部耗尽，直接下了车，绕到后座，拉开车门将颜睿从车里扯了出来，往地上重重的一甩，就猛力的关了车门，大步流星的回到车头，重新坐回了车上，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和停留的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段琛力道很大，颜睿被甩的往后踉跄几步，直到撞上路边上的垃圾桶，才停下来。
垃圾桶是金属做的，棱角坚硬，颜睿恰巧撞在那上面，脊骨刺痛，眼泪险些都飚了出来。
他看着段琛的车绝尘而去，头顶处的路灯延展到路的尽头，直到看不到车影了，颜睿捂住自己滴血的右手蹲在地上。
暗黄的路灯将他瘦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颜睿蹲坐在垃圾桶旁，眼泪啪嗒往下掉。
贴着垃圾桶坐了好一会儿，背脊的疼痛才缓解了下来。
他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缓缓走在行人道上，段琛的车早已不见了踪影，马路上形形色色的车，闪着红灯按着喇叭，忽快忽慢的从他面前的车道上飞驰而过。
他身无分文，手机在身上也不知道该联系谁，地图也看不懂，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忽然又回忆起，寻找段琛那些年，有多少年呢？
十年，百年，上千年……他已经记不清了。
以前总想着只要找到阿琛就好了，不求他能记住自己，只求他能留下他。
毕竟他还是很有用的，他的血和鳞都有用。
段琛也的确因为这两样留下了他，但只是为了周然。
颜睿摸着心口位置，那里泛着一阵阵的疼。
谁说畜生没有情？谁说畜生不会心疼？
这颗心，如果当年段琛没给他，他是不是就真的不会那么痛？
第19章 弄丢的戒指
颜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他看到熟悉的路标后，他整个身体已经冻僵，腿也发麻，一停下来，脚指头就钻心的疼。
他抬头看了看天边，还是漆黑一片，等到他晃悠悠的回到学校后，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宿舍里的灯明晃晃的亮着，颜睿见到后一时愣住，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留灯等他。
颜睿从包里翻出钥匙，打开门进屋。
宿舍里安静无声，偌大的宿舍一览无余，宋琦不在里面，桌上给他留了张字条。
上面写着，他去加班了，热水壶里有留给他的热水，他可以用来洗漱。
水还是滚烫的，颜睿倒了一杯喝，剩余水用来洗脸泡脚。
脱下鞋袜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一双脚生得极为好看，骨肉均匀，皮肤雪白，可现在脚指头被冻得红肿破烂，被热水一泡刺痛后变得很痒。
连着走了两晚的夜路，一双脚被冻得满是疮口。
趁着泡脚，颜睿查看了一下右手的伤，纱布上的血已经被冷风吹得硬邦邦的了。
小心翼翼地解开纱布，里面的伤口暴露到视线里，五根手指没有一块儿是好的。
正查看着手，颜睿忽然感觉手上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那无名指上的戒指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颜睿完全没有印象，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颜睿脸色大骇，本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跟死人一样。
戒指......他的戒指去哪了？
右手断掉，双腿溃烂他都没有这么紧张无措。
这是这辈子的段琛唯一给他的一样东西，他让他好好戴着不要弄丢了。
可他还是蠢笨的搞丢了，就连丢到哪去了都不知道，一如万年前他把段琛搞丢了一样。
颜睿连脚都不擦，戴着水珠的脚穿进鞋里匆匆往外走。
顺着回来的路上一路找去。
消瘦的背影逐渐隐在黑夜里，寒风凛冽，颜睿被冻得簌簌发抖。
戒指丢了，颜睿发了疯的去找，好在今晚没有下雪，但堆起的雪地也够他找了。
几十公里的雪路，找一枚小小的戒指宛如大海捞针。
颜睿人笨又是一根筋，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但倘若不去找那就真的丢了。
他心无旁鹭的弯着腰寻找，期待奇迹能发生。
路灯下的脸庞，被笼罩上了一层静谧，颜睿原本就瘦，被这么照着就跟快消失的影子似的。
他沿着路找了许久，一无所获，颜睿不肯服输，倔强地一点点的找着，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身体开始发抖。
很冷，也很困，身体里的血仿佛被冻住了一样，他抬起左手抓住胸前的衣服拧成一团，苍白的唇瓣瑟瑟发抖，却还是不肯停止。
表情带着一种决绝而执着的虔诚。
已经过了很久，路灯逐渐熄灭，天边的光冲破黑暗延展到他头顶。
颜睿从学校一路找到段琛把他丢到的那个垃圾箱旁。
一无所获，颜睿睁着酸涩的眼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被细密的红血丝缠绕着，眼瞳微扩，已经冷得快要失去了意识。
突然他晃了晃身，堪堪稳住后，用手捂住额头，腿脚虚弱，步伐摇晃，他踉踉跄跄地趔趄了几步，想要抓住垃圾箱做支撑，但还未走近，人就跟失去意识般跪在雪地里。
寒冷雪，刺得他膝盖疼，可他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颜睿拘偻着背脊，身体前倾躬着，心脏一阵急促的绞痛后，喉间传来腥甜，一口血顺着嘴角哒哒往下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