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南海在同自己做交易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淮显君会去浣云宗寻徐笑非。但当时也不过是庄南海自己的猜测，故而他并没有最直接告诉孟祁安。
后来夜探浣云，庄南海果然在徐笑非所居苍霞山上，闻到了一股淮显君身上的味道。
孟祁安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味道，据庄南海所说，那是一种木头的味道。初时是一股新木的清香，浓郁后却夹杂着腐朽之气。
那气味十分特殊，故而庄南海记得很清楚。
孟祁安看不到淮显君来过的痕迹，庄南海便将‘寻影’交给了他，放出寻影，便能‘看’到部分残留的痕迹。
柔柔的夜风将粉末吹散后带入房内，吹起窗边桌案上的一本书。
不，确切的来说，是一本手抄册子。
孟祁安虚眯着眼睛朝窗内看去，那手抄册子甚是眼熟，再一看，翻开的书页上满是奇形怪状的符文。
和他幼时看到的那本并不一样，翻开的两页是类似于龙一般的图腾，但中间细节却和孟祁安平日所学完全不一样。
“难不成他还有很多本……”孟祁安喃喃自语。
他想要翻进屋内仔细看一看那本手抄册子，手刚触到窗前，一股若有若无的阻力将他排斥在外。再一听，远远还有脚步声传来。
那步子十分轻，右脚着地时会习惯性点一下。
是徐笑非的脚步声。
孟祁安忙隐入夜色中，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季凝砂：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来了来了，来晚了一会。
第127章 庄南海的天赋
风卷着夜露的湿气, 推门而入。
“呼……”孟祁安快步迈入房内关上门, 背抵在门上呼出一口气, 道：“你说的没错，淮显君当真来找过徐笑非。”
“他来找徐笑非作什么？浣云上下竟没有人发现淮显君这个邪修进来么，或者说, 浣云宗还有其他淮显君的人？”孟祁安脑子有些乱。
之前庄南海本要同他一起去，可孟祁安怕自己见到徐笑非失态，便婉拒了庄南海的陪伴。
确认后回来，见庄南海关切的眼神, 他勉强自己笑了笑：“我没事，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方才我在徐笑非的那看到一本手抄册子，上面的符文很奇怪……奇怪得莫名眼熟，好像我在哪里见过它一样……”
“何处见过？”庄南海问。
孟祁安一边走向庄南海, 一边答：“就看了一眼, 没有看清，不太确定。”
“那就再去一趟。”庄南海为孟祁安倒了一杯热茶，推至他手边，道。
孟祁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摇了摇头：“望舒楼——徐笑非所居之所有禁制, 我方才轻轻触碰还好, 只是将我隔绝在外。如果强闯，徐笑非一定会感知到。”
“那当如何？那册子很重要么？”
“重要。”孟祁安也不打算再瞒庄南海，道：“你可记得雪霁宗，风域结界之下那堵青铜墙？”
庄南海点头：“嗯。”
“也许。我是说也许, 那符文就和青铜墙上的一样。我虽然没有看得很清楚，但那感受是一样的，我想要再看看它。”
青铜墙之内藏着庄南海要寻的一样东西，而青铜墙之外的符文，有可能还和徐笑非有关……孟祁安联想到宋海屋内那一面美人梳妆图，越发觉得事情复杂起来。
徐笑非身后到底藏着多少秘密，他会养自己为人丹，真的单纯只是为了他体内的阴丹？还是说，和青铜墙之内的东西也有关系？
庄南海对孟祁安所作的一切决定都表示赞同。他问：“你打算怎么做？若苍霞山真有禁制，你的身份接近不了。加之，你的脸……”
孟祁安并未在面容上做过太多修饰，重逢旧识时也是如此。但之前那些旧识，都算得上对他友善的朋友，他们都认为孟祁安这个人已经死了，再遇到一个同他长相相似的人，纵然怀疑，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
可徐笑非不一样。
“无妨。”孟祁安沉思了片刻，笑道：“我想到办法了。”
·
第二日，孟祁安便偷偷溜到苍霞山。徐笑非喜静，向来不愿闲人出入他的望舒阁，但有一种情况，他会让人进去。
那就是选几个凌云峰的药童协助他炼制丹药的时候。
炼丹不能分心，需耗费所有心血和灵力才能成功。药童则是伺候在丹房内的人。一来替药师处理药材、做些杂事；二来时刻关注药师的状态，以免炼丹失败无法将心神从炉鼎内移除。
近日徐笑非需炼一炉新研发出的丹药，已在凌云峰众药童内开始挑选起来。为他做事的，是屏御峰一位姓辛的执事。
孟祁安回去告知庄南海后，二人一同跟着辛执事前往凌云峰。
“徐药师要选四个人前去苍霞山帮忙。徐药师何等身份，想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吧。”
辛执事看着面前凌云峰的一众药童，见他们面上都是雀跃和欣喜，泼了一盆冷水下来：“明日正午，我会再来一趟。荣生之法、控火之术并不到位的，就不要来丢人现眼了！徐药师只要四个有用的人，听明白了吗？”
凌云峰弟子纷纷垂下了脑袋：“听明白了……”
庄南海微微低头，靠近孟祁安的耳朵轻声道：“你是想要明日参加这选拔么？”
孟祁安点了点头：“是啊。想来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那我也要去。”庄南海道。
“嗯？”孟祁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过头来看着庄南海，眨了眨眼：“你为何也要去？”
庄南海一脸正色：“淮显君可随意进出浣云，我不放心。”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十分合理。
躺在庄南海腰间的骨笛和穗子里头藏着的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心满意足看着自家主人总算总算，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孟祁安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此事可行。毕竟淮显君他暂时是打不过的，徐笑非他也打不过，有庄南海在身边，想必会安全很多。
他问：“那你会荣生之法？”
庄南海：“……不会。”
“所以控火之术你也不会咯？”孟祁安叹了口气。
“……”庄南海眼神格外郑重，答：“我可以学。”
·
当天二人回到素律居后，孟祁安便开始教庄南海荣生之法。
“首先，心法记一下。”孟祁安实在没什么教人经验，勉强在脑海里捞出来教授经验，还是他之前教贺大鹏的鬼修之法——指不定还没教对。
“好。”庄南海记忆力超群，孟祁安念了一遍，便能重复下来：“万木有灵，灵源于天。御天地之阴阳，予万木以枯荣……”
他这边认真背着，孟祁安从窗前把一盆九月藤给抱了过来。
“荣生之法可以催生花草树木、天地灵药，等你背完了心法，可以试着催生一下这九月藤。”
孟祁安还以为庄南海要学好一会儿，谁料他刚刚背完，抬脚便走到了九月藤前，食指与中指并拢，指着那株绿油油的九月藤，聚气于指尖。
淡淡的蓝色光晕由他的指尖凝聚而出，光晕所及之处，九月藤像是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天地灵药，叶片渐渐延长，一直延伸到桌面下，花骨朵儿霎时盛放，满室幽香！
庄南海满脸都是得意，他虽没学过，但向来学什么都快，一看便知，一教便会。
“……”孟祁安目瞪口呆，吸了吸鼻子，“天、天赋真不错……那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啊？”
他微微有些丧气，摆了摆手，道：“你自己多练习几次，我不打扰你了。”
一听这话，孟祁安竟是要走，庄南海心中那丝得意倏得粉碎。
他猛地伸手拉住欲走的孟祁安。
荣生之法霎时断了，因过多灵力而极速生长的九月藤失去了养分，转瞬化为焦枯的黄色。
庄南海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是假话：“我不太会，你教教我。”
孟祁安见那九月藤瞬间枯萎，心疼的不得了，当即用自己的灵力续上荣生之法。他指尖很快聚出淡淡的红色光晕，那株险些枯死的九月藤得了精纯的药力，一点一点慢慢蜕变成绿色。
“若你觉得催生到一定程度，想要停下来时，必须慢慢抽离药力，若断得太快，药草会因为药力不平衡，很快枯萎的。”孟祁安一边挽救九月藤一边说。
拽住孟祁安袖口的手仍未松开。
庄南海答：“好，我记下了。”
等孟祁安再教他什么东西，庄南海便学乖了。懂归懂，实践却不能太快有成效。他极其享受和孟祁安相处的时刻，便装作学不太会的样子，一个劲儿折腾着手里的九月藤。
“你试试引气入药。”孟祁安看着越来越笨拙的庄南海，恨不得手把手教学——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明日庄南海能否通过辛执事的考核？
庄南海偷偷看了一眼孟祁安微微焦虑的眼神，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语气却带着气馁，好似有些不太乐意，道：“我不会。如何引气入药？”
明明刚才这题就已经教过。
孟祁安抿了抿嘴。若不是庄南海此人从未骗过自己，孟祁安甚至要怀疑他是在耍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