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舟挑眉:“那些公子老爷也没少帮忙,有钱的出钱,有力气的卖力气,才能这么快建好,不然啊,这仗打的我都不安心。”
夏天无问他:“什么时候开打?”
江离舟想了想:“再等几天,等百姓都进了避难屋才行。”
夏天无不咸不淡地看他:“你早说,那我就不走了,看看你怎么打。”
江离舟又笑:“你想走现在也走不掉啊——不会太久了,他们都把脖子伸到我眼皮子底下了,再不开宰多不够意思。”
夏天无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无声地笑了一下。
江离舟莫名其妙地看看他:“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夏天无摇头:“就是觉得,不愧是走了一趟往生路,整个人都不大一样了。”
江离舟摆摆手,自嘲地笑笑:“以前总有些事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时过境迁了,就觉得没必要那么较劲了。”
夏天无赞许地看他一眼:“你能想明白最好,毕竟好不容易重活一次。”
江离舟幽幽地往天边看去,眼神闪着不明的光,轻声说:“我这命,来的不容易,不为我自己,也得为他好好过,人嘛,就活一个盼头,有了这点盼头,觉得旁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夏天无点点头:“虽然不是很想听你说话,但是看到你现在,我也放心。”
江离舟哎了一声:“怎么我就这么招人嫌?”
夏天无眼神又回到以前那种淡淡的鄙夷:“你们两位,都挺招人嫌的。”
江离舟突然来劲了:“他干什么了?”
夏天无轻飘飘地把眼神往尚听身上搁了一瞬,又说:“麻烦尊重一下我的行当,大夫要有医德的,不能乱说。”
江离舟敏感地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破竹棍,拿起来摇了摇,说:“说起来,以前尚听上面好像没有这串奇丑无比的石头挂坠啊。”
夏天无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是吗?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问你家那位,这东西一直在他手里。”
江离舟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尚听,说:“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上次就怀疑了,但是被幽州的事情错了神,忘了说而已,你别把我当傻子糊弄。”
夏天无不屑地送他一声冷笑,扭头就走了。
“哎!怎么说走就走!”江离舟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大夫都是什么怪脾气。”
*
林清和告别了明儒,自行回到了临云山。
千冷河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继续静默地载送亡魂,往生路暂时也没再出现动荡,整个临云山都静之又静,千年如是。
他没再往默泉边上靠近,反而躲进了梨花林,幻了原身。
神兽夫诸生于斯长于斯,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风息云动,都有着天生敏锐的知感,更遑论他与默泉,千年的时光,足以让巨石化作齑粉,再相互排斥,都能形成难以言说的联系。
况且,他甚至依赖默泉上的神封,浑浑噩噩地活了许多年。
他上次回来,就知道默泉有异动,但黎崇的神封还在——现今也没有几个人能破的了他的神封,但里面封着的东西,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
千灯镇的那一次,江离舟说他身上有鲛人凝胶的味道,那么现在的赢勾应当是借旁人的肉身还魂的,因此在千灯镇赢勾明明可以趁他神智不清下手除掉他们,但他他没有。
林清和猜想是,那个时候的赢勾根本没有能力杀掉一个发狂的山神和一个浑身是伤的道士。
他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大名鼎鼎,曾经祸乱天下的赢勾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一个无所凭借的游魂罢了,而他与游魂走尸打交道数年,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他正有些飘飘然,却猝然察觉到默泉的异样——默泉底下,并不是空无一物!
林清和幻了原身,正闭目伏在梨花树下,此时却猛然睁开了眼睛,他往四周看了一遍,那种熟悉的窥视感涌上心头,他明明已经对默泉敬而远之了,那种窥视感却挥之不去。
他又缓缓俯下.身,让自己的内府沉静下来,将放出的神识收回到识海里,把刚刚的感知静悄悄地转圜消化。至于那种突然袭来的窥视感,大概是他主动去探知默泉神封之下,才又被钻了空子。
他来临云山一趟可不是为了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恐吓的,既然已经猜到赢勾出逃,但如今的默泉底下却并不是干干净净,只能说明出逃的顶多是一缕残魂,而且经过黎崇的神封,还能余下多少的能耐。
夫诸的尾巴悠闲地摇着,倒真像是来临云山偷懒贪闲的。
他用神识在临云山晃了一圈,接触到默泉时还是忍不住靠近了些——再多的阴戾邪气也无法遮盖那道神封的气息,那寄托了他太多的欲.念和狂躁,心魔滋长于此,他也在这里一次次地死去和重生。
林清和心底一个激灵,把他从回忆的妄念中拽了出来——果然心魔总也是要追本溯源的。
他还没来得及自嘲,又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当年黎崇神魂炸裂,难免会有阴差阳错融进了神封里的,夏天无也说过,他的眼睛药石无医,大概是神魂上出了差错。
林清和又坐直了身子,如果解开神封,那是不是就能治好他的眼睛。
幽蓝的眸子神采奕奕,他伸了伸脖颈,正要幻回人形,却被一掌拍了回去。
林清和大骇,定睛看竟然是颜钟。
颜钟神色不明地盯着他看,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刚刚,是不是入魔了。”
林清和被他问的一愣,看着他没敢说话。
颜钟坐在他身旁,轻轻抚过夫诸的脊背,低声说:“你要小心啊,只是探用识海都能让你神志不清了。”
林清和瑟瑟地抖了一下,仍保持着神兽的形态,开口问他:“我刚刚……竟然是被心魔控制了?我以为……”
颜钟神情肃穆:“我听明儒说你来过,便想着来看看,一进来就感觉到你四散的神识——这是很危险的,你不能凝聚自己的神识,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府,你想想,会怎么样?”
林清和垂了头:“我刚刚探了一遍默泉。”
颜钟宽厚的手掌又抚过夫诸的头顶,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你执念太深,既然人都回来了,何必非要全须全尾的,你的心魔便是在默泉边上生出的,它是养料就是你的执念与不甘心,你以为你有多少怨恨,它吃的从来不是你的恨,你明白吗?”
林清和抬眼看他,神兽的眼睛透亮清澈:“那我就不怕了,只要不会伤害到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颜钟看着他,说:“执念没有错,离舟还在和妖兵作战,你刚刚却在想解了他的神封,这不是伤害吗?”
林清和猛然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颜钟笑:“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神兽发出一声啸叫,震的山林都在发颤,他突然狠狠向身前人撞过去,厉声问:“你是什么人!”
第95章 消融
“你是什么人!”
林清和陡然起了身,夫诸的长角也似乎盈盈灼亮,他遥遥地与“颜钟”对峙着,额头上久未现身的蓝色图腾也缓缓浮出,染出一股的腾腾杀气。
“颜钟”神色不变,背手而立,缓声笑道:“你希望我是谁?”
他话音未落,周身幽蓝的光晕掀起薄雾,他在雾气中身形变了几变,模模糊糊地看不分明。
林清和浑身紧绷,在那团雾气里看见好些熟悉的人影,最后那身影逐渐清晰,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眉和眼。
林清和勃然大怒,冷白的光刃破风而去,挟着浓浓的杀气,看着来势汹汹,最终却堪堪停在了那人颈侧,化成一阵轻柔的风,到底连根头发丝都没划落。
那人只是端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冲他笑, 不见一丝慌乱。
刚刚连笑都让林清和几乎产生错觉,他仍是神兽之身,焦躁地在地面上蹬了几下,鼻息也因为紧张和恼怒越发粗重,额上的图腾甚至发起热,林清和自觉浑身灵力乱窜,那幽蓝清冷的眼眸也凝成阴郁深夜的风。
林清和颓然地狂怒半晌,最终只能承认——他下不了手。
他心里明镜高悬,此人非彼人,但仅仅就是那样一个影子投射在墙面上,他都能心潮翻覆,那是他的神明,就连靴子上的尘土都是不能糟践的。
林清和目眦欲裂地盯着那个冒牌货看了一会儿,缓缓收了一腔怒气,悠悠地俯下.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目调息,开始假寐。
冒牌货发出一个惊奇的单音:“怎么?这个也不喜欢?”
林清和的眉角猛跳。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这是什么妖怪!
冒牌货似乎能洞察他的心思,又笑:“现在是在表演坐怀不乱?何必呢大人,这里又没有别人。”
那声音越飘越近,语气亲昵,似乎马上就要活色生香地来一场色.诱。
林清和只是闭眼调息,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东西自己消失。
冒牌货在他身侧蹲下,甚至抬手摸了摸他的角,林清和猝然睁眼,眼底清澈,一眼望进去,像是天山顶上终年不融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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