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室内一片静悄悄,间或听得见几声不明显的抽泣声。
而等到黑暗的小巷中,谷林眼中最后一束光渐渐消失,连抽泣声都没有了。观众忘记了哭,或者说,那些情绪不是眼泪能够宣泄出来的。液体仿佛在身体中蒸干了。
这电影太悲伤了。它的悲伤不是硬生生摆到眼前,陈西蓝用了太多长镜头,持镜的人手极稳、很少特地艺术加工,看上去像一个旁观者不带感情的记叙,却又真实的过分。
许多人从电影院出来时,还觉得自己还好。然而回家后,和同伴聊了几句剧情,又或是打开文档写起repo时,慢慢的,后劲上来了。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疯了,妈呀,我想写点什么可是只要一回想就打不动字了,生理性地无法呼吸。】
【这电影可太致郁了,根本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为什么啊?我现在难受得要死啊啊啊啊】
【全特么是长镜头,非常考验表演。元白的演技我惊呆了,哪里像新人,科班都没有这水平!】
【陈西蓝太会调教了,果然是专门撸奖的牛逼导演,这片子又分级又悲的票房估计没指望了,可以期待一个三金提名】
【??全是一水的五星啊,真的不是水军?】
【我感觉不是水军……哪有水军带头唱衰票房的啊。这么大批量的都说不能指望票房,又悲又惨的。】
【保不齐是为了引起大众好奇……尬夸元白尬得我脚趾在地面抠出三室一厅了。小鲜肉能有什么演技?】
【能别那么偏见吗?我刚从点映厅出来,元白就是演得好啊。这电影里最出彩的就是他。陈西蓝真的牛逼。】
【想多,陈西蓝就不在乎票房的,他就是冲着奖去的。他刷这个干什么,难道金鸾奖评委还在乎五星好评?】
点映开了两周,网络上吵成一锅粥,关于对这部电影的评价竟是极为两极分化。
看好的说这是神片,接下来就是年底各路大奖包揽,主创集体飞升封神。
唱衰的什么难听的词都出来了,抨击陈西蓝玩弄悲剧,刻意迎合评奖偏好,影响未成年身心发展……
至于对元白,暂时还是一个观望的态度。
业内,利益相关者不希望出一个什么风头都占尽的艺人。除非本身就对元白抱了点好感的,其他影视从业者无论嘴上怎么客气,心里其实都不希望他太好。
而风暴中心的元白本人,仿佛并没有受到一点点影响,他按部就班地工作、上学,时而在网上和其他人互动,配合一下宣传。
学校里一切也没变。
岑惜顺利升上了本校高一,距离他的教室很近,经常跑过来找他。十六岁的岑惜出落得也越来越亮眼,两个omega站在一起,实在太过闪亮。
岑惜坐在元白旁边的位置上,看他填一张单子,好奇凑过去问:“学长你在写什么——风纪检查安排表?”
元白轻笑道:“班委说学校这个正缺人,我看反正是用课间的时间所以……”
他这话讲的,其实有那么点子心虚。某人内心还是有一点点私心才……
好吧,并不是一点点。
他就是出于某种私心。
好在岑惜在他的学长面前从来是个毫不怀疑的脑残粉,当下用特别崇敬的眼神看他:“学长,你真好。那被你检查到的班级不是超级幸运?”
想到这里,岑惜眼巴巴看了一眼那张安排表,试图在上面找到自己的班级。
可惜没有找到。
“哎。”岑惜遗憾地说,“那下周学长一定要检查我的班级哦。”
元白笑道:“下周我争取。”
下午课间,高三a班门前的走廊上,穿着整齐制服的少年小心地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风纪徽,金属的质地嵌入掌心,微微凉。
陆曜高二的时候,经常拿着这个徽章出现在高一的走廊上。他那时还好奇怪为什么这么巧,直到他看到那个随便风纪委员自己填的安排表……
元白拿着名单站在了高三a的教室门口,正在播放眼保健操的音乐,但当然不会每个学生都那么乖。很多人会利用这个时间去问老师问题,还有人在奋笔疾书写题,突然有人站在门口,注意到的人还挺意外的。
“风纪?怎么高三了还有人检查,奇怪。”
“喂,那不是元白吗?”
“嗯??”
不少人抬起了头,新鲜地注视着那个不请自来的高二学生,虽然跟陆曜一班久了对大明星这种生物略微脱敏,但,omega耶……
还是可爱的学弟。
因为高三而憔悴的a班学霸们纷纷行注目礼,然后又纷纷朝陆曜看过去。
元白假装低头看名单,错开了那些关注的视线,然而抬起头统计人数时,目光总时不时从最后一排掠过。
alpha制服外套穿得一丝不苟,垂眸看书的神情专注,头发梳得整齐,和周遭那些为了模拟考一周没洗头的男孩子全然不是一个画风。
嘈杂中,他淡然抬头扫了眼同样佯装没注意他的omega,眸中敛过一丝愉悦。
元白没有停留太久,确定出勤人数后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不少人对着他的背影轰然议论。
“草草草,学弟太可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可爱的!”
“这是人类该有的颜值吗???他刚刚低头的时候偷笑了你知道么,老子都不能呼吸了!”
有人警惕地回头看了眼,拿手肘推推同桌:“收敛一点,那是曜哥的人。不记得去年怎么被收拾了?”
同桌缩了缩,随即乐观道:“嗨,去年是去年,曜哥不是早就move on了?传闻他俩闹翻了不是嘛!”
后桌乐呵接上:“就是,曜哥喜欢的是alpha,他最受不了omega了。”
“……”
教室最后面传来“噼啪”的轻响,尽管声音很小很小……但是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因为头顶的白炽灯开始卡嚓卡嚓地闪。
口嗨最厉害的几个人,椅子腿开始咯嘣咯嘣地哆嗦。
“呜哇!”
“叫你别议论曜哥!”
“明明是你!”
……
由于某些人设,明明在同一所学校却不能一起回家。
元白咬着棒棒糖骑着车,糖果将他脸颊顶出一个小小的鼓包,在红绿灯那里停下来,忧郁地望着灯。
回到家,站在门口找钥匙,门却冷不防被拉开了。
“妈?”元白意外地抬头,“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然后他一怔。
陆曜站在他面前,制服脱掉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元白咽了咽喉咙。
他顺手关上门,书包放在玄关上,蹬掉鞋子踩进棉拖鞋里,抬起头还未说话,忽然只觉一轻。
他被alpha抱起来了,放在他家那只大鱼缸旁边坐着——挨着他的书包。于是这个姿势,他可以俯视陆曜了。
陆曜按着他的后颈亲上来。舌尖转圜着甜甜软软的滋味,末梢交互着许久未尝的触感,元白微微阖眼,很乖的任他亲,眼睫碰到对方的脸颊。
陆曜摸摸他的后脑软软的发,脸颊上微痒,喉结动了动,只觉得渴。
“甜的。”陆曜道,“你吃过糖?”
“嗯。”元白反手抱着他不让他走,“水蜜桃味的,你喜欢吗?”
第115章
少年披着校服外套,坐在玄关上, 笔直的小腿在空中晃了晃, 膝盖擦过陆曜的裤缝。
陆曜哑声答:“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
alpha指尖从元白后颈移开, 满手的湿漉漉。
“出这么多汗。”陆曜稍稍向后挪开一点,看着元白带点调皮神气的眼神,自己也笑了,“今天跑来找我, 想我了么?”
元白大大方方看着他,特别坦然承认:“想啊。”
脚后跟轻轻向后弹两下, 望着陆曜定定看他的目光,终于因为受不了那种灼热而移开眼, 轻声:“干嘛干嘛,一副受刺激了的样子。”
说着还担心地看了一眼鱼缸, 仿佛生怕alpha一个激动,玻璃咔擦碎了。
好在陆曜基本的控制力还是有的,毕竟这是在元白家,弄坏了什么东西可不大好。如果是在自己家, 那就讲不定了。
元白觉得还是让陆曜远离玻璃制品比较好, 于是他从玄关上滑下来, 自觉地拽着alpha往里走,一边问:“你怎么进来的?不会又是翻窗子吧。”
“不是。”陆曜低头,注视着两人交握的手,“阿姨给过我备用钥匙。”
“啊?我都不知道。”元白酸溜溜地想,王女士还真是喜欢陆曜, 她真的巴不得陆曜是她的儿子叭。
完全就忘了自己也有人家家里密码了。
陆曜听出omega话里一点点酸味,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人拽进怀里,从后面抱住。
“傻。”陆曜低喃,“所有人都最爱你。”
元白后背贴着陆曜沉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下跳得他浑身都烧起来了。
“得罪一下。”alpha俯首低声,颈侧青筋弹动,“之后任你处置。”
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动作可不怎么温柔。覆盖着腺体的圆形贴布早已因为大量的汗水翘起了一角,alpha咬着边缘将寿命走到尽头的贴纸撕了下来,然后用舌尖清理omega颈后湿漉漉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