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戈拧着眉问:“想起什么了?”
虞翊摇头又点头:“也没什么,你把他扔出去了……”
“谁来给我们开门?”他指指紧闭的房门, 上面挂着把铜红的大锁。
越戈:“……”
屋外又是一声男人的嚎叫。
越戈再次出现在门内, 指尖上转着一把钥匙,和门上挂的铜锁是一个颜色。
木门嘎吱一声从外面推开。
堆积在门框上的灰扑簌簌往下缀,空气中混杂着腐朽、陈旧的气味,就连地面上都落了一层灰。
虞翊俯身摸了下屋内的地面, 指尖上沾着的一层灰,另外灰尘下好像还夹带着一丝透着红的脏东西,带着股血液独有的腥臭。
越戈面色凝重跟在他身后,房子不大,就一层平房, 但从进门到大厅, 地上的土壤全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地上的血应该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
渗透进了土平的地下,褐黄的土地被染得深红,看上去极为诡异,就像这里曾经有一场惨无人道的大范围屠杀。
“阿秀。”虞翊回身叫了一声。
阿秀和越戈同时抬头看着他。
“怎么了?”越戈半蹲在地上,手里牵着阿秀。
“你阿姐的房间是哪个?”虞翊问。
阿秀先是一脸茫然看了半晌, 回过神指着前方某个位置,轻声说:“在那里。”
越戈和虞翊几乎是同时,对视了一眼。
越戈挑了下眉骨, 朝他点点头。
虞翊收回视线,孤身朝着阿秀姐姐的房间走过去。
越戈牵着阿秀蹲在原地,目光直直钉在虞翊瘦条条的背影上,嘴角挑着笑。
·
房间黑沉一片。
仅有的一扇小窗被厚重的帘子挡着,空气中带着股隐隐的香气。
虞翊吸了口气,看不出神情。
这屋里的味道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他顺着墙壁摸到了一个突起的硬处,按下去,屋顶的灯泡闪了两下,又灭了。
虞翊:“……”
屋外淅淅沥
冷风带着雨滴拍打在窗玻璃上,流下几道雨泪,透过木窗框的缝隙,吹起窗帘一角。
虞翊走过去,伸手拉开厚重的布帘。
唰——
狭小的房间被阴沉的光照亮。
尘埃浮动在光下,眼下是一张晃动的书桌,书桌一脚垫着几块硬纸片,木头磨得颜色深浅不一。
虞翊垂眸看下去,书桌正中央堆着一小簇撕碎的纸片,带着图案。
照片?
他伸手把碎成片的照片拼凑在一起。
·
“哥哥?”阿秀的声音小而轻,从门口传来。
她笨拙地朝虞翊挤了笑,浅淡的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一个笑,笑纹下挤着一个梨涡,很特别,阿秀只有一个梨涡,在右脸。
虞翊扭过上身,看着站在黑暗中的两个人。
越戈松开阿秀的小手,懒洋洋踱过来,问:“找到什么了?”
虞翊眼睛也不眨,朝阿秀摇摇手,示意她进来。
阿秀抱着墙壁,探出半张小脸,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才迈开步子,脚步有些颠簸,一踉一跄。
两人不约而同往她脚下扫了一眼,没人说话。
越戈闲得犯贱,左手搭在虞翊肩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虞翊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越戈余光扫到桌上拼起来的照片:“这是阿秀姐姐的毕业照?”
这是一张黑白相片。
照片上整齐地站了十几个人,穿着校服,男女高低错落立在镜头前,脸颊无一不透着青雉。
“阿秀。”虞翊从地上把阿秀抱起来,指着桌上的照片:“哪个是你阿姐?”
越戈盯着阿秀扶着虞翊的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阿秀懵懂地看看他,目光跟着望向桌上的相片,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在照片中央的某个位置点了两下。
那个位置站的是一个瘦弱的女生。
梳着两根麻花辫,垂在肩前,明亮的眼眸直直透过摄影机看过来,脸上挂着一抹娇羞好看的笑,跟阿秀看上去很像,笑起来同样只有一个梨涡。
……
“有人在家吗?”田斌浑厚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话音刚落,又传来一阵此即彼伏的惊呼。
“我日!这儿怎么躺了个死人?!”
“谁死了?操!是我们的人
虞翊眯起眼,眼珠动也不动地看着越戈。
“你……”他难得犹豫了一下,继续问:“把NPC杀死了?”
越戈迅速移开眼,嘴里“呃”了几声,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虞翊脸色很难看:“……”
阿秀她爹被越戈拎出去的时候虽然伤得不轻,但怎么也不至于会死,如果真的咽了气,只能是越戈主观杀了他。
可以,但没必要。
越戈忽地笑了一下,朝着虞翊眨眨眼:“一不小心用力过猛。”
虞翊盯着他,面无表情:“你他妈是有病。”
越戈笑容僵在嘴边:“……”
戈戈委屈,戈戈不说。
·
小院里乌泱泱站了一堆人。
众人看到越戈和虞翊从房里走出来傻了一下。
李牧暮愣了一下,指着两人说出来的话宛若痴呆:“你们从哪里生出来个女儿?”
众人:“……”
神他妈女儿。
越戈在阿秀软软的小脸上戳了一下,阿秀不配合地躲进虞翊肩窝。
他“啧”了一声:“这是NPC。”
大家想,我们当然知道这是NPC,关键你俩这样像是把NPC当女儿带。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虞翊把阿秀放在地上,牵着她走过去。
越戈落了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田斌迟疑了一下说:“我们刚刚就在村子中央啊,还找你们来着。”
虞翊沉默了片刻,扫了眼越戈。
越戈蹙眉走上前,沉声说:“我们也路过了村中央,没看到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没由来生出几分古怪的心情。
虞翊陡然瞥到李牧暮的肩头,抬手摸了一下,是干的。
李牧暮迷惑地看着他:“?”
虞翊突然问:“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
大家在这种问题上空前达成一致。
虞翊眨眨眼,似笑非笑说:“我们应该找到了这轮游戏的中心人物,线索就在这间屋子里。”
他向后点点。
嗡声在众人中炸开,大家惊喜地看着他。
穿着白衬衣的青年突兀地问:“坏消息呢?”
虞翊扫了一眼,记得他好像叫谢卿廖。
“坏消息是——”虞翊停顿了一下,斟酌着合适的用词:“——我们好像在不同的空间。”
众人:“
为什么你说的话,拆开我们都懂,合一起就像英语听力?
越戈说:“你们的衣服是干的。”
众人点点头,看向他。
越戈夹着身上打着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脱的棉衣,脱下来,递给跟前的李妍心。
“摸摸。”他说。
李妍心有一刹那的不解,茫然地伸手在棉衣上捏了一下。
蓦地瞪大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看看啦。”她旁边站着的圆脸女生伸过手,把棉衣拿过去。
圆脸女生“呀”了一声:“他的衣服是湿的耶。”
她说话语调很搞笑,弄得大家顾不上紧张的氛围,都有点想笑。
虞翊说:“你们看到的天应该是晴的吧。”
李牧暮抢答:“昂,大太阳当空照。”
虞翊:“我们这里现在下着雨。”
他伸出手,白得反光的掌心接下一滴冷冰冰的雨水。
众人眼睁睁看着虞翊手里多出来一滴水。
“我日!”
·
天色沉下去,雨势在不断加大。
大家跟白天见鬼一样,看着虞翊和越戈还有阿秀在一步之遥的距离,淋成三个落汤鸡。
“先进屋吧。”虞·落汤鸡·翊拉着脸,在雨幕中艰难睁着眼。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点头同意。
有人突然说:“门口那位……先生,需要把他搬进来吗?”
众人:“……”
那人摸摸脸,咕哝:“算了算了,反正都凉了。”
阿秀她爹:“……”
日了狗了!
越戈在人群里掠了一眼,沉色的眼珠略微犹豫了一下:“你们没看到一个女人吗?”
“女人?”
大家一愣,说:“没有啊,除了门口躺着那位,没人了。”
越戈指尖点了一下,微微低头:“没事,可能出去了。”
……
雨时的小院很安静,除了雨点落地的滴答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大家坐在房子的大厅里不由打了个激灵。
李牧暮小声对着虞翊嘟囔:“我怎么觉得这屋里慎得慌。”
虞翊脚尖在地上跺了两下:“你看看。”
李牧暮蹲下去,伸手一摸,把指尖上的东西凑到鼻下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草。”他吓得站起身,“这地上怎么都是血?”
大家听到这话吓了一跳,纷纷凑过
虞翊被吵得头疼,抬眼扫到越戈靠站在墙上。